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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清醒了吗

    惠想要狱门疆。

    阿音当然不会拒绝。

    这个小小的方块状物,在最初便是由一个人类的**化身而来,不负它“特级咒物”的名号,眼睛生长于方块的表面,乍一看非常掉san。

    也是咒术界的日常画风了。

    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狱门疆,落到阿音的手中,只得了个仓库角落里吃灰的结果。

    禅院惠的虚影消失了,对阿音而言,狱门疆的最后一滴价值也不在了。

    那些所谓的庞大咒力,阿音连眼神都欠奉,并不稀罕。

    不过,若是自家孩子想要,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狱门疆……我记得就放在储物柜里呢,你等我回去翻一下,来校长办公室取吧。”

    惠浅浅一笑:“好的。”

    眼睫微颤,隐下了万般思绪,黑发的少年径直越过阿音,往医务室内轻飘飘地瞥了一眼。

    “满血复活”的虎杖悠仁吓了所有人一跳,五条悟周身酝酿的风暴都为之一静,随即他站起身,看似爽朗地和虎杖悠仁击了个掌。

    “好吧,欢迎回来。”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对上了惠的视线。

    惠对他微微颔首。

    ………

    这是一场,不曾为阿音所知晓的对话。

    一个少年一个青年,二人相对而坐,风声寂静,窗帘掩去了他们的谈话声。

    “……所以,你还是打算现在对高层下手吗?”

    惠拧了拧眉头。

    “这是上辈子的教训,惠。”白发青年反坐在椅子上,双臂搁着椅背,声音懒散,“一味的忍让只会助长某些烂橘子的气焰……必要的时候,杀鸡儆猴也不错。”

    “行吧。”

    惠懒得和他争辩,反正五条悟有这么干的家底和实力,他不予置喙。

    他找到五条悟,是有别的要事相商。

    “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

    想起了十年前,五条悟刚刚恢复记忆时那理智崩溃的画面,惠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

    五条悟挑眉:“嗯?”

    惠开口来拜托他?这可真是难得。

    “大概在两天之后,我会取回我的记忆。”惠一开口就是王炸,“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麻烦你把我打晕。”

    惠知道自己的记忆,缺失了最核心的一块拼图。

    他迟迟不肯取回来,无非是私心在拖延。

    这辈子过得太舒畅了,让他有闲心陷入哲学般的思考,去怀疑记忆的本我,却忘记了最根本的一件事。

    在没有力量的时候,谈再多也是空话。

    他此前一直被阿音他们保护着,尽管他不愿意承认。

    在脱离了阿音的羽翼后,被稍稍算计了一下,就差点祭出同归于尽的杀招,还害得同学死了一次。

    ……这都是他自负,不愿意取回力量的结果。

    “首先我要变强,才能去想其他。”惠自嘲地勾起唇角,总算认清了现实,“所以,两天之后就麻烦你了。”

    五条悟难得收敛起了不正经的嬉皮笑脸。

    他稍稍摘下墨镜,“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啊。”

    “好吧,既然可爱的学生都这么开口了。”五条悟哼笑道,“老师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场景转为两天后的现实。

    惠跟着阿音踏入了校长办公室,她解开了柜子上的封印,小心地取出沉寂无声的狱门疆。

    “给。”

    惠沉下眼眸,注视着被放在手心上的特级咒物。

    他握紧了狱门疆,对阿音点头:“多谢。”

    之后他要做的事,就不能让阿音看到了。

    五条悟在楼下等他,惠一眼就看到了无所事事倚靠在柱子旁的白发青年,轻轻咂了一下嘴,脚步一拐,朝他的方向行去。

    “走吧。”

    五条悟有一个自己的秘密基地。

    在虎杖悠仁“复活”后,他曾将他安放在这里。

    谁也不知道的地下密室,布置着他亲手搭起的结界,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的视线,哪怕是咒术界的情报据点【窗】也探测不到的地方。

    ……嗯,表面上是如此。

    惠一进入地下密室,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等一下,”黑发少年木着脸,指向一张床铺,“这张床是怎么回事?”

    质地是柔软昂贵的蚕丝,占据了密室三分之一面积的kingsize,床帘拢在前端,黑色的遮光帘悬垂在地。

    这一切都很正常,如果没有系在床头的锁链和镣铐的话。

    五条悟,你是不是有一点问题。

    他被发现了秘密,竟然坦坦荡荡地承认了:“哎呀,这不是怕那孩子万一逃跑不回来了怎么办,而且咒术界的烂橘子还没有清除完毕,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危险了不是吗?”

    “要是想把她安安稳稳地全方位保护起来,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呢。”

    不能逃,不能跑,乖乖地窝在他打造的笼子里,当他的金丝雀鸟。

    ——那是五条悟在精神濒临崩溃的一段时间,所萌生出的阴暗念头。

    他打造出这个地下密室,很难说是不是有这一层原因在。

    保护欲过了头,就变成了畸形的占有。

    这张床还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惠地毯式探测这间地下密室的话就能发现,在第二层的房间里有能维持半年生存的粮食和水,冰箱里冷藏着数不清的血袋,甚至有人造的小花园,五条悟不知动用了什么办法,让花与树木定格在最繁茂的时期,小花园永远四季如春。

    只是,没有风与太阳。

    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人为建造的地下堡垒,像童话故事里的高塔,牢牢地锁困着唯一的公士。

    “噗,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

    五条悟好笑地摆了摆手,惠仿佛看变态似的目光扎在他的身上,他却视若无睹。

    五条悟甚至带有一点怀念色彩,打量这四周的布置。

    “这都是我几年前造的了,这不是一次也没有派上用场吗。”五条悟示意他放松,“而且我现在的心态,和当初已经大不相同了,你大可不必这么担心。”

    他还是有理智的。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被逼到临界点,他不会动用这种偏激的手段。

    就算是他,也不愿意见到阿音悲哀的面孔啊。

    惠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那好吧。”

    凡事都要论果不论因,虽然五条悟建造这个地下密室的动机非常可疑,但他最终并没有干出那种事情。

    只要阿音还自由地活在外面的世界,这就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密室罢了。

    到头来,在惠身上起了作用。

    “五条悟出品,质量有保证!”他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惠,你可以开始了。”

    “就算你被刺激到原地爆炸也没关系,外面是听不到一丁点风声的哦~”

    只是,他会不会留存下黑历史的照片,那就不一定了。

    惠:“……”

    这个人还能再狗一点吗?

    不行,不能再听他说话了。为防止自己年纪轻轻心肌梗塞,惠选择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灌注在狱门疆上。

    七十年前的禅院惠,那份咒力与他本源。

    因而,当他尝试着探寻咒物内深藏的咒力时,如鱼得水般顺畅。

    天知道禅院惠当年对狱门疆做了什么,这玩意儿一感受到他的咒力,顿时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嗡——

    忽然,他触碰到了什么。

    在不可视的咒物内部,无色阴云刹那间荡漾拨开,沉睡的核心一圈一圈扩散涟漪,回应来自外界的呼唤。

    它渐渐升高,被无形的能量托起,随即震破天空,散落一片咒力的碎屑。

    “咯嚓。”

    这股能量太过可怕,狱门疆为之微微颤抖,裂开了细小的缝隙。

    禅院惠的咒力便从那道裂缝里涌出,瞬间散在空气里,周围的物件受不住这碾压般的无形重量,墙壁龟裂,花瓶摇晃,连地面都开始轻微震动。

    五条悟啧了一声,“你可别拆了我的房间啊。”

    他张开了小型的“帐”,笼罩住了惠一人。

    于是,四方皆静。

    那“帐”里发生了什么,惠究竟看到了什么,恐怕只有他一人知晓。

    黑发少年如雕塑般伫立原地,四周狂暴的咒力乱流吹过他凌乱的发,他无动于衷,双目紧闭,丝毫不受影响。

    良久,他的睫羽忽而颤动,就像是被蛛网困缚住濒死的蝴蝶,拼尽最后的气力,轻轻一振。

    然后,支离破碎。

    泪滴无声地从侧脸滑落,落在心底,混成了血泊,染得殷红。

    他看到了。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

    那股前所未有在心脏膨胀泣血的、几乎将自己都绞杀的恨意,隔着薄薄的一层帐幕,亲眼见证蝴蝶凋零的……无力感。

    他啜泣,他哀求,他呼喊到嘶哑。

    【五条,不要对她动手,不要、不要……求求你了,不要动手……】

    魔怔般一次又一次回想,天塌下来都无法比拟的,千疮百孔般的疼痛。

    从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若是他们的生命不在那一刻终结,那两个疯子会不顾一切地拖着所有人陪葬。

    选择同归于尽,是他们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仁慈。

    是他们保留的,唯一一点人性。

    啊……是这样吗。

    你看到了吗,【惠】?

    前世今生,你都是失败者啊。

    小型的“帐”外,五条悟似有所感,他微微抬头。

    “所以我说,不想起来对谁都好。”

    白发青年轻叹一声,咒力的光芒从指尖一闪而过,他撤离了“帐”。

    环绕在惠周围的,无从发泄的山岳般的咒力,瞬间锁定了仇恨的源头,尖锐的杀气刺向五条悟,咒力铺天盖地,像天穹裂变、怒海狂涛,连附近的空气都为之停滞,撕开了细小的气流。

    只为一个目的——将五条悟碾碎!

    五条悟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喂,我说你。”带着微的不爽,“生什么气呢?”

    哗啦——

    镜花水月,轰然破碎。

    无下限的术式,拢回了那些毫无章法,只为发泄的咒力,将它们一缕缕梳顺。

    惠朦胧中抬起头,眼角还未干涸,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脸庞,狠狠地将他砸向墙壁。

    “清醒了吗?还好意思发脾气吗?”

    一丝冷意,染上了白发青年的嗓音。

    “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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