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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生日快乐,小白...)

    48.

    李赫只有一本护照, 他帮白钧言开了房间,自己只能换一家旅馆住,小城镇旅馆没有那么严苛。

    两人相隔一公里不到, 伴随着精神的高压, 白钧言浑浑噩噩地睡着了。入睡时, 他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被抓了, 会不会有事, 会不会被无罪释放,会不会留下案底,他都不在乎这个了,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来USA了,

    从白钧言被拘留到无罪释放, 花了两天。

    李赫就在镇上陪了他两天,但白钧言总是让他:“你不要管我了, 你回去吧,你在这里吃不好也睡不好,干嘛为了我这种人这样。”

    “等你无罪释放了,回国了, 我就不会管你了, ”李赫声音平静地说,“再也不会管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白钧言应了, 不敢再说谢谢什么的了, 因为李赫说过, 他听这三个字已经烦了, 所以白钧言打起了一些精神,比李赫早一点起床, 去买墨西哥卷饼带去他住的旅馆,白钧言不知道他起床没有,就站在外面,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起床了吗,肚子饿了吗。”

    李赫以为白钧言饿了,差使自己去买早饭呢,他没有回,但是很快就起床洗漱了。

    白钧言听见里面传来的水声,猜他可能起来了。

    但没有回自己消息。

    他有一点沮丧,就站在门口,想把卷饼挂在门把手上,又怕被路过的人带走吃了,那不是白买了吗。

    过一会儿,李赫穿着刚买的棉质衬衫开门,他手背上的创口贴已经撕掉了,有些许的血痕,但不严重。

    李赫一出去,就看见白钧言穿着自己买的衣服,靠着墙站在对面,比昨天自己见他的时候精神好了不少,至少脸不难看了,气色也恢复了一些。

    “你来干什么?”

    “给你买了Taco,没有加辣酱,还有咖啡。”白钧言把早餐给他,“你吃吧,我走了。”

    塔可还很热,李赫接过纸袋,叫他等等。

    “你有没有吃?”

    “我吃了的,吃完给你带过来的。”

    “哦。”

    “我先走了。”今早律师有告诉过他,他不能离开Rock River,要等申请文件盖章后下来,退还他的私人物品和护照,他才能离开城镇,从而离开美国,要保证没有记录,这样才不会影响他今后的出入境。

    看见白钧言送了个外卖又要走了,李赫又叫住他:“你之前送外卖来健身房,是骗我的吧,故意接近我,是吗。”

    “……当时不是,我就是给朋友送个东西,我没有卡进不去,就只能跟着人进去了。”

    “你卖花呢,也是编的吗。”

    “不是…我当时确实在外滩等车,卖花,花是我从老奶奶手里买的。”白钧言回答。

    李赫其实不在意这些了。

    有多少是编造的,又有多少是真实的,他不在乎,只在乎白钧言丢在垃圾桶里的那张纸条。

    可他也没有问出口,只说:“没事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白钧言是步行过来的,再步行回去,两家旅馆相隔不远,走路十多分钟。他去了一趟超市,给李赫买了一双新的拖鞋,生活用品,衣服,他不知道李赫什么时候离开,白钧言手上钱不多,他尽量买能力范围内质量最好的。

    下午把东西带给他,李赫看了一眼说:“你花的我的钱。”

    因为白钧言的行李被扣留了,还有几千块现金在行李袋中,但他现在身上分文不剩,昨晚李赫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两百刀的零花钱。

    然后白钧言今天就给他花了一半出去,买了些看似有用实则没用的东西。

    白钧言低头说:“我会还给你的……你要不要吃晚饭,我还有钱。”

    “还剩多少?”

    白钧言扒拉一下零钱:“还有九十块左右。”

    “那还行,不算花得很厉害。”

    因为白钧言自己除了吃饭,什么都没买。

    李赫:“你要用我的钱,请我吃什么?”

    “我问了路人,有一家印度小吃餐厅,有家南部美食,中餐厅也有,就是快出城了……你选哪个?”

    李赫选了就近的南部美食,然后发现白钧言居然还叫上了律师先生。

    三个人面对面吃烤肉排,李赫几乎没有说话,但律师告诉白钧言:“你的皮夹被偷了,里面有你的信用卡,加上我们确认了火车上其他报案者的失窃物信息,只要小偷消费,就能立刻确认他的位置。”

    白钧言:“这是不是要费很多警力啊。”

    如果只是这种小案件,在犯罪率这么高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抓到人。三百美金的失窃案,白钧言这个外国人也许不会被量刑,但肯定会被记录,以后再也不能来USA了。

    律师说:“应该很快就有结果,我们已经将小偷的照片发给全州通缉了。”

    “……”白钧言,“这种阵仗是不是有点大。”

    律师:“Howard出了很多力。”

    白钧言看向李赫。

    李赫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睛垂着,仍然看起来很冷淡:“你早点回家,我也可以早点放松。”

    所以次日下午,这个小偷就被一个交警发现踪迹,而后逮捕。警方在一包失窃物中,找到了白钧言的信用卡,和他的手机,证明了他所言为实。

    白钧言被无罪释放,Rock River警察局对白钧言说了一句“Sorry”,而后他还顺路坐着一辆押着重刑犯的警车,去了夏延市赶飞机。

    在他被无罪释放后,白钧言只来得及见了李赫一面,林场的华裔员工来接他了,李赫坐在车上,白钧言追上去,但两人只隔着车窗玻璃的缝隙,说了两句话。

    白钧言正要张嘴,李赫就摇头:“不用跟我道谢了。”

    白钧言便递给他一沓现金:“律师费,还有……你借给我的。”

    这是他仅有的现金了。

    李赫没有拒绝,收了他给的钱,而后目光最后落在白钧言身上一眼,这一眼很短暂也很漫长,好像是想要记住也,也想要忘记他。

    随后把车窗升了上来。

    白钧言透过车窗玻璃,凝望他的侧脸,之间恍若隔着一个时空。

    张超坐在司机座,回过头看向白钧言。

    他听说了来龙去脉,做好事反被栽赃陷害,他自己在国外也经常遇见这种破事,所以张超现在看白钧言有些同情可怜,跟他打了一声招呼道:“White,我们有缘再见,祝你一路平安。”

    白钧言跟他挥手,但目光一直停在李赫身上的,他目视着这辆银白色的福特渐行渐远,拐入街角,消失不见。

    二十个小时后,他已经坐在了回国的长途航班中。

    这次他买的是洛杉矶转机首尔回天津的航班,还是颠簸不断的尾舱,白钧言要了一份环球时报,开着小灯阅读。

    他的精神状态比前几天好,但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国庆节,回国的航班便宜,但出国的机票却翻了一番。

    白钧言背着跟着他一起颠沛流离的行李袋,出现在滨海机场T2,刚下飞机便感受到了天津人民的外出热情。

    白诚也趁着假期带着老婆出门玩了,来接白钧言的,是知道他去美国目的的任昭。

    任昭接到他后,看白钧言旅途劳累,就帮他提着行李,又打了一辆网约车,在车上问他:“怎么样?”

    “我跟他坦白了,道了歉……他大概,不想原谅我,也不想看见我吧。”白钧言揉了下隐隐作痛的肩膀,但一碰他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肩膀怎么了?受伤了啊?”任昭伸手去扒他的衣服,看见他肩膀乌紫一片,简直吓一跳:“这怎么搞的!那个男的打你了啊???再怎么也不能打人啊!”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在美国时,白钧言一直没去看医生,在李赫面前一点没有表现出半点身上有伤的迹象,他一直忍耐着。

    开玩笑,肯定要回国看医生啊,谁敢在美国看病,他哪有那么多钱!

    所以就这么挺到了十月二号的下午。

    “大哥,”任昭当即对司机说,“麻烦现在改个目的地行吗,去和平区那家医科大总院!”

    “先别改,”白钧言摇头说,“我们先回家吧,我身上只有护照,身份-证和就诊卡都在家里。”

    还好放在了家里,不然在国外弄丢了就麻烦了。

    晚上,白钧言去医院照了片子,发现是骨裂,当场做了石膏固定。医生还说他:“这都几天了,怎么才想着来医院看病?年轻人不知道痛吗?”

    白钧言默默地挨骂。

    知道痛的,怎么不知道,人体是有极限的。

    但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比起来,不算什么,白钧言那几天忽略了这点痛苦,打了石膏后,他的左手便动弹不得了。

    离开医院,任昭才抽了口气,说他:“你怎么会不小心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白叔叔说你还被小偷偷了钱包和手机,你真是……太倒霉了,真是小可怜。”

    白钧言朝他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不是好好活着回来了吗,出门在外,遇到一点意外也很正常。”

    意外被捕又无罪释放的事,白钧言就揭过没有提了,关于李赫的事,他也没有说太多,他愿意去弥补,但李赫这辈子可能都不想见到自己了。

    白钧言提了一嘴渣男:“我手机被偷前,渣男回复我了,他说暂时不在上海,他在国外哪里旅游,我问他多久回去,结果还没得到回复,我手机就被偷了。”

    小偷可能是怕手机有定位被抓,把他手机搞坏了,打算把零件拿去回收卖点钱。

    第二天,白钧言把旧手机交给维修店,任昭又给他买了个新手机:“喏,迟到的生日礼物。”

    白钧言是九月底的生日。

    他刚一插卡,登录了账号,手机里的联系人和相册视频备份就自动导入了新机。甚至还有一张他以为被删掉、没有备份的照片。

    是一张会动的Live图,李赫转过头来笑。

    看时间,是四月在苏州的时候,白钧言在计程车上假装偷拍他,李赫转过头来问他:“拌小卷儿,干什么?”

    “拍一张啊,我不能拍你吗?”

    他有点出神,舍不得删掉这张图了。

    他和任昭讨论着怎么去联系上真渣男,弄清楚他到底是谁,隔日,白钧言约了私人诊所的心理医生。

    从出生到现在,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直男,性取向这种东西,会突然改变吗?

    白钧言想自己肯定是喜欢他,但自己肯定不是喜欢男人的。

    他起初怀疑这种一种因为愧疚心和过往记忆产生的假象,但在看见李赫的时候,又总觉得不是假象,是真实。

    他反复在这种怀疑中横跳,但也无法找人聊这件事。

    如果任昭知道自己因为他报复渣男搞错人,把自己搞弯了,还搞得精神恍惚了,一定会自责的。

    所以白钧言只能求助医生。

    他打着石膏独自去看诊。

    另一边,张超已经离开了林场,李赫独自坐在草甸的高处,身旁围着几只小狗,他出神地看着落日下来,天黑后返回木屋。

    这种状态持续有半个多月了。

    有时候就把那张被他压平的便签纸拿出来看,看一眼就迅速压回了笨重的书壳下。

    旁边放着白钧言送他的酒。

    张超不知道他和白钧言之间的事,离开前介绍了一个很有名望的医生给他:“你早点把那方面治好了,不管是小白还是小黄小绿,只要你想得到的人,就不可能得不到。”

    “我那里没有问题。”李赫终于知道他在讲什么了。

    “兄弟,我知道,其实……三分钟虽然不叫什么大问题,但还是有点问题。”

    “我真的没……”李赫话说一半,叹了口气,没有解释了:“你快点走吧。”

    李赫把那瓶有四十五年的威士忌拿起来,拍了一张,发消息给唐凌。

    “这瓶酒应该是上个月从上海拍卖会上出去的,哥,你帮我打听一下,卖了多少钱?”

    唐凌是个收藏爱好者,他父亲更是大收藏家,经常出入拍卖会,人脉广,唐凌很快拿着照片打听到了结果。

    “是上个月十五号四季拍卖会出去的,成交价三十万整。”

    如果加上中介费,三十一万五。

    李赫把酒盒子打开,看见里面保存完好的酒瓶,极富年代感,酒液呈现出琥珀色的透明感。

    隔着瓶塞,什么味道也闻不到,但口感也许很不错。

    就买了这个?

    白钧言啊……他还真是一点恩惠都不吃,一定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随即,李赫致电了人在上海集团分部的方秘书。

    “方叔,我有个忙要你帮一下,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小赫总你说,要查谁?”方秘书第一反应是,李赫该不会要查他对象吧,那他这里已经有资料了。

    但他猜错了,李赫说:“有个人冒着我的名字,叫李鹤,飞鹤的鹤,在外面骗人,我现在……只知道他是个同性恋,参加戒酒会,人应该在上海,可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或者来过公司。而且他知道非常多关于我的事,也有可能是我的身边人,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

    他知道的信息,就是白钧言提到的那部分。

    方秘书越听脸色越凝重,表示马上去查。

    十月底,白钧言的肩膀快好了,几天前,他和任昭联系到了真渣男,并约好这几天在上海一家餐厅见面。

    任昭是去要钱的,白钧言是去拆穿他的。

    如果这个真渣男,真如他们所料,是李赫公司的员工,那他肯定要曝光渣男这种假冒董事长亲儿子的行为,让他社死,在圈子里混不下去!被行业封杀!

    出门去机场前,白钧言收拾东西时,找到了自己的钱包,他现在很少用现金了,钱包的用处不大,里面还有几张美钞,是上个月底在Rock River小镇上买塔可找的零钱。

    白钧言家里有不少加币零钱,新元零钱,还有港元的零钱……他每次旅行结束,总会剩下一丁点的零钱带回家,留做纪念。他喜欢硬币和小额纸钞,喜欢在最小面值的纸钞上写字。

    在整理的时候,白钧言发现其中一张二十元面额的美钞上,竟然已经写了三行字——

    中英混杂,黑墨浸入美钞的靛色油墨中。

    生日快乐,小白

    2019年9月30日

    Rock River,Wyoming,USA

    没有署名,可任谁都知道这是谁写的,白钧言看见这行字的瞬间,呼吸就停滞了,半晌,他拇指划过字迹,就仿佛轻轻抚过某个人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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