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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病狂新帝(十三)

    天地垂着一层雨幕,城郊外一片灰蒙,雨声淅淅沥沥。

    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几乎连成直线。

    空气中充满水汽,呼吸间,雨水裹挟着一股浅浅的草木气味,雨水溅湿的枯叶透出秋日凋零的凄凉萧瑟。

    “子界,今日有风有酒,我们三人在此,同饮这杯未饮之酒。”宋延将伞柄交到江芹手中,开启一瓶郎官清,顿时清香四溢,他举着酒,走进雨幕中。

    雨水立即将他衣袍打湿了,原本青白的颜色被染深。

    他撩起衣袍,单膝压低,于墓前放置的纸伞下摆好三个小酒盅,逐一倒满,酒水清冽芳香,在酒盅中轻晃,混合着雨水闻来,渺渺天地,二三苍凉快意皆在其中。

    伞下留了一盅,宋延一手笼起另外两个小酒盅,一手挡在酒盅上,走回江芹身边。

    她接过,望着雨痕淋淋的无字石碑,微微举起:“王公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千秋策》已经付梓广印,以后,你一定会有更多知音,这杯,敬你。”说罢,一饮而尽。

    她从未喝过酒,这酒闻着香,入喉却有些涩。

    也算应景。

    看着默默不语的石碑,江芹心想。

    这京城中最好的酒,带着一丝徐徐回味苦涩与辛辣。无论借酒消愁还是豁达喜乐的人,皆能从酒中体味心境,也许这就是酒对于人的吸引。

    “君之心志,永存此方天地。”宋延举杯,喉结一滚,一饮而尽。

    他持戒极严,多年来滴酒不沾,荤腥甜腻也极少饮食,猛然一杯清酒入喉,苦中有涩,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滋味,人世间,竟有如此复杂,如此莫名的滋味。

    从某一个人出现在观中的那日起,他的境遇似乎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从前起息稳定,每月下山日子也是固定的,斩妖伏魔,日复一日,每天的日子,对他而言就像太阳升起落下一般,有个从不偏离的定轨。

    从未觉得寡淡过。

    而今,想起往昔,竟会惊觉那些日子为何有种倒不出的孤寂。

    宋延悄然无声地侧过头去,凝视着这一切的开端。

    她的侧颜正微微扬起下颌,倾斜这酒盅凑到嘴边,像只不足满足的小猫,舌尖轻轻舔去悬在盅缘最后一滴酒珠,抿着粉嫩的唇,似在回味,清明的眼眸向上看着。

    分明看的不是他,那一息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触到滚水,立即别过眼,却又忍不住心意地回过头,恰见她望了过来。

    那双沾着水色的双唇翕动着。

    她在说什么?

    他没听清。

    耳中骤然无声,有那么几瞬间的宁静,目光只能不由自主地落定在她说话的唇齿间。在心间自问着自己,为何此前,他从未察觉过,这双唇有这样的魔力。

    回过神时,已是耳廓滚烫。

    “你……你说什么?”

    “天清寺啊。”江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忘了吗?六郎说的,天清寺他正在查…………”

    一听见她口中吐出“六郎”两个字,宋延不禁皱起眉头,后头的话怎么也听不下了,有种说不上的烦闷,仿佛蝇虫绕耳,偏偏挥之不去。

    又想起来此之前,在清风书局,她与荣玉衡提及《千秋策》付梓一事时,同榻而坐的场面。

    心里简直像被谁人点了一把火。

    这股火,要将他整个人烧了起来,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只听见她说六郎,她说天清寺。

    宋延蹙了蹙眉头,吸了口潮潮的空气,心肺都跟着潮了起来,闷闷道:“先从眼前着手,龙图阁内关于陵山国藏典极多,先行探查吴越国师真身。”

    还有个原因他没有说明。

    但他不能再等下去,哪怕为了……他看了眼江芹。

    她浑然不觉,只是连连点头,说他说得极对。天清寺交给六郎调查,一定没有问题,分头行事最好不过。

    淅沥沥的雨珠随着斜风吹来,宋延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

    正午时分,雨过天晴。

    秋阳将街市一寸寸点亮,地上还是湿的,马车行经时,车轮压过地面水洼,卷起小小水花。

    穿过重重宫宇,江芹站在龙图阁顶眺望,京城中央,那根功德天枢高耸入云,龙腾凤在她看来如此清晰,风将阁外垂帐吹得哗哗响,吹乱了她的发。

    先汉的转生**虽然可以将自身元灵寄生在他人身上,但是每一次轮回寄生,都将毁损元灵。

    破军活了近乎一百五十年,在这期间,一定进行多次转生**,更换了多次身份,才让自己的元灵亏损到需要以妖族妖元去弥补的程度,从而借助莲花天星印,练出了一颗魔心。

    阿育王塔作为吴越国师法器,他必定会来取走。

    只是她们在明,而他在暗,司天监分支庞大,想从中找出破军真身并不容易,江芹愈发觉得,筑仙台上的比试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正如皇帝允许他们为解封阿育王塔,进入龙图阁翻查所有典籍。

    终于让他们查到,吴越国师一脉,与古陵山国颇有渊源。

    况且陵山王曾经获得过血玉,更浮血宫池用来养玉,对于能结出血玉的不死神树想必也有过听闻,并且崇拜巨树,以此为王室图腾,怪不得海龙王墓中存在着那样一颗巨树。

    “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你师父离开洞府、我娘献出心脏、还有六郎,六郎的爹娘与妹妹也在那年相继失踪。

    塔上的封印是你师父的,为什么你师父要将王塔封印,送回墓里。如果当年四件法器集齐了,为什么天梯没有被修复呢?”

    江芹看着功德天枢,彼时,唐寄奴正是司天监监监。

    阿育王塔丢失,这么大的事,先帝为什么非但没有责怪唐寄奴,反而为他塑造了这么一座气势恢宏,足以载入史册的功德天枢?

    “你留下,也为了查清当年的事,解开心里谜团吧?”

    宋延从卷宗里抬起头,望着她在风中翩然的裙摆,这两个问题,他实在无法回答。

    他也不知,师父为何封印了王塔,天梯为何没被修复,但至少可以肯定,师父一定是想要修复天梯的,这是他多年来的心愿。至于为何留下,他心中百转千回,躲避般躲闪答案。

    眼看凭栏眺望的女子转过头来,姣好的面容映着点点阳光,充满生命力,和此前两月卧床不起时截然不同。

    他心念一动,低下头去,任由发垂到微微泛黄的卷纸上,和卷纸一同被风吹起。

    莎莎莎莎。

    一如他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