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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年后(六)(再在竹林后面开一道小门,...)

    为免悦颖积郁成疾, 顾鸾借着过年在纯熙宫中设了宫宴,将宫里的孩子们都招呼过来,又传了杨青进宫, 以便他和悦颖能多见一见。

    楚稷初时并不赞同她这样做, 因为若从悦颖的角度看去, 这样的相见无异于饮鸩止渴。见面时心里有多开心,安静下来就会多难受。

    可顾鸾说:“饮鸩止渴, 也起码能止渴呀!”

    再说又不是真的在“饮鸩”,悦颖的转机已快到了。

    就这样,年初三傍晚,孩子们就陆陆续续地都到了。

    八年前, 宫中妃嫔被遣散了大半,余下的都不过是想在宫里过清闲日子。这些年宫中的氛围就愈发轻松,尤其在这样的家宴上, 大家说说笑笑,总能玩得开心。

    宴席上, 悦颖与杨青并不太说话,只和明颖闲聊。杨青亦不太看她, 被霁颖磨着讲先前出使的故事。

    待得用完膳, 外头的天色也已全黑, 宫人们在殿前院后都备了烟花爆竹方便殿下们玩乐,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放下筷子就前呼后拥地跑了。

    这日已出宫嫁人的燕歌也在,见状就要跟出去,被顾鸾拉住:“你别去。”

    燕歌怔怔:“臣妇去瞧着些,免得出事呀。”

    “有宫人们就行了。”顾鸾遮掩道, “你在他们面前也算个长辈了,见了你他们玩不自在。”

    燕歌闻言, 只好安坐下来。殿前的空地上,孩子们轮流去点爆竹,点完就迅速跑远,捂着耳朵等着它炸。

    杨青身着一袭宝蓝圆领袍立于廊下,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嬉闹。三个男孩子玩得很疯,连一贯沉稳的皇长子都很是起兴,和两个弟弟比着点爆竹,看谁点得最多。

    女孩子里霁颖性子最野,起初还是宫人点了烟花让她看景,不多时她就坐不住了,抢过火折来自己点着玩。

    明颖对这些倒不太感兴趣,陪霁颖待了会儿就着人去取了冰靴,向霁颖道:“姐姐去后院的湖上滑冰,你若有事,来后院找我啊!”

    “好。”霁颖应声,其实根本没顾上看她,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也两说。

    杨青视线微移,就看到了悦颖。

    她站在离明颖并不太远的地方,面前也摆着烟花筒。火折子被她捏在手中,上前了几次,又每每都缩了回来。

    杨青摇摇头,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了笑。

    悦颖爱玩,但怕火,除此之外也怕虫子。若玩乐间有这两样东西出现,她就会这样又想一试又频频后退。

    眼见她又折返两度,杨青终是上了前。

    “臣帮殿下点。”

    温和的声音在悦颖身后响起,悦颖猛地回过头,怔怔望着他,将火折子与火石都递过去。

    杨青却只接过火石,火折仍捏在她白皙的指间。他轻轻一打,火折即亮,悦颖猛地一颤,火星子落下几点,但火折到底没有脱手。

    “别怕。”他衔笑,抬手执住她的手腕,一步步走向烟花。

    悦颖侧首,无声地望着他。火光照亮他清俊的轮廓,照得他眼底都是暖的。

    她又看了看他的手。

    他很小心,明明再往前半寸就能触到她的手,他却只握在她手腕上。隔着冬日厚厚的袄衣,安守住了男女大防。

    悦颖抿唇,心底滋味难言。

    “呲啦——”烟花的火信在她怔神间点亮,杨青迅速将烟花扔进筒中,一哂:“快跑!”

    悦颖蓦然回神,霎时连退数步。刚定稳脚,就闻“咻”地一声,光火直窜天际,炸开一片璀璨。

    悦颖深吸气,由衷赞道:“真好看。”

    杨青望着一绽即逝的烟花沉吟半晌,笑容复又绽开:“殿下自己点一个?”

    悦颖睇一眼他递来的火石,美目流转:“我不,我害怕,你帮我。”

    他无声地点了下头。

    .

    空地另一边,三兄弟终于分出了胜负,是永昀赢了。

    比试的过程中他们一直跑来跑去,眼下歇下来,三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永昕的胳膊搭在永昌肩上,边缓气边指着永昀道:“大哥你看,他玩什么都灵,可见是没花什么心思读书。”

    永昌抹着额上的汗:“可不是,我看他跟马比跟书熟多了。回头得跟先生说说,给他加功课。”

    “哎?!你们俩这是什么话?!”刚坐到石阶上的永昀蓦地窜起来,“输了就是输了,哪有这么算计人的啊!我……我功课也不差!”

    永昌嗤地一声蔑笑。

    永昕:“是不差,先生要哪天交你就哪天现赶,要求写上千字的文章,你多一个字都懒得写。”

    “你……”永昀面红耳赤。

    永昌摆手:“不止啊,上个月不还被抓到两回字迹不对,一瞧就是宫人代写的?”

    “……”永昀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奚落,气结语塞,却又理亏。他憋了半晌,终是没反驳出来什么,狠瞪他们一眼,就大步流星地杀到后院去了。

    哥哥们就会欺负他,过分。

    尤其是二哥,才比他大几个时辰啊?倒很会摆谱!

    还是姐姐好。

    看大姐姐冰嬉去!

    他气鼓鼓地往后面赶,身边的宫人自然忙不迭地跟着,气氛一时低沉紧张。

    可这紧张到底是延续不了多久的,因为永昀脾气实在好,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立在湖边看了长姐一会儿,脸上就又笑吟吟的了。

    宫人们见状便也松了气,小卓看着大公主的身姿,满目惊奇:“冰嬉原是这样?看着好畅快。”

    永昀眉心微跳:“怎么,羡慕啊?”

    有点。

    ——小卓这般想着,尚未道出,就见三殿下转过了头。视线一触,她见到他眼中的戏谑,顿觉不好!

    “来啊,别羡慕!”他一把勾住她的肩头,笑着招呼宦官们,“走,让她试试!”

    湖边就这样一下子乱了,宦官们一拥而上,和永昀一起将小卓推到了冰上,有的拽手有的拽脚,拉着她在湖上小跑。

    小卓不住挣扎,惊得直叫,求饶不止。几人却都不理她,反倒越跑越快,后又恶作剧地转起了圈,拖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小卓虽然不想扫三皇子的兴,还是绷不住害怕,哭了。

    一声哽咽夹杂在喊声中传入耳朵里,永昀的手一顿,忙道:“别闹了别闹了……”

    宦官们纷纷停手,一片笑闹声也随之淡去。永昀定睛看看躺在冰面上的人,一时无措。

    小卓其实哭得并不厉害,几乎没见到眼泪,只是眼眶红着,但也可见是真的怕了。

    他蹲身,抱歉地看着她,口中却说:“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小卓拧眉,爬起身,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脏痕:“谁哭了……”

    永昀啧嘴:“不欺负你了。”说罢一拉她的手,蹭着冰面往岸边行去。

    上了岸,一行人又到了廊下。机灵些的宦官已先一步去殿里取了热茶,端出来给小卓暖身。

    一时之间,几个刚才欺负人的男孩子都围着小卓转。

    说来也有意思,永昀身边虽有粗使的宫女,但能在跟前当差的都是宦官。因为他觉得宫女跟他玩不到一起去,还是宦官用着趁手。

    这样一来,小卓就阴差阳错地成了他跟前唯一的女孩子。

    而她的身份外人虽不知道,永昀面前这几个亲近的宦官却都清楚。在这群与永昀年纪相仿的半大小子看来,那就是“我们之中终于有个小姑娘啦”,一个个都对小卓很好。

    这样的情形放在大恒,大概叫“物以稀为贵”;

    若放在几千年后,或许便该叫“团宠”。

    小卓抿着热水,永昀摸了摸她的额头:“别生气啊,我不是存心欺负你的。”

    “嗯。”小卓一边应声,一边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同时眼睛一转,落在廊外。

    她所站的位置,恰是回廊的一个开口处,往外迈一步就是毫无遮挡的石阶。石阶自是被清扫出来的,但两侧积雪很厚。

    又饮了一口茶,小卓随手将茶盏往旁边的宦官手里一塞,迅速蹲身一抓,转身就将一团雪塞进了永昀的后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正在诚恳反省的永昀怎么也没想到打击报复说来就来。被冻得一捂后背,小卓已拎着衣摆跑出去好远。

    “你……站住!”永昀怒目而视,提步就追。小卓笑出声,头也不回地逃命。余下的几位宦官愣了一瞬,便也大笑起来。

    楚稷见完宗亲们回到纯熙宫,还没走进宫门就听见了四面八方的笑闹声。

    他抬眸看了眼,见院中处处热闹,就笑起来,吩咐张俊:“咱们走偏门。”

    偏门指的是纯熙宫一侧供宫人们行走的小门,天子原没有走这道门的道理。可他若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去,礼数总是难免的,在玩闹间显得很是麻烦。

    于是在他溜进殿的时候,顾鸾好生愣了一下:“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外面怎么一点问安声都没听着?!

    “偏门。”楚稷笑了声,坐到顾鸾身侧。

    燕歌见状就识趣地告了退,他待她出了门,小声问顾鸾:“孩子们怎么样?”

    “挺好的。”顾鸾一哂,“永昌他们玩得都高兴,悦颖和杨青一起放烟火来着。”

    “好。”楚稷略微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又笑,“等这些事都安排好,也该立后了。省的某些人天天想着不愿意进妃陵,好像我欺负她一样。”

    “谁天天想这个了!”顾鸾美眸一瞪,抄起枕头来砸他,“不就说过那一次!你少扯谎话编排我!”

    .

    这般嬉笑打闹间,转眼又过去大半载。杨青在春时已随鸿胪寺出使塞外,永昌和永昕两个仍是老样子,一边兄友弟恭一边暗自较劲。

    永昀……在这样的局面下,永昀倒成了宫中最不让人操心的男孩,日日想着如何玩乐,虽然功课远不及两个哥哥,但总归没什么心事让长辈担忧。

    再入秋时,原与悦颖定了亲的定远侯染了风寒,一时间病来如山倒,当日就已卧病不起。

    定远侯一门在京中显赫之至,爵位乃是大恒立国之时就定下的。头一位定远侯不仅战功显赫,更忠心可鉴。当时大局初定,武将们一度相争不休,个个都想大权独揽,唯他早早地交了兵权,递上辞呈说要告老还乡,回家种地。

    为着这份忠心,高祖皇帝赐了他爵位,还赐了世袭罔替的殊荣,令他家爵位承袭不必递降。自那时起,定远侯府就已注定成为京中显赫的望族。

    如今的定远侯才及弱冠,刚在朝中崭露头角。可他不仅家世显赫,更文武双全,当得起一声年轻有为。

    这样的显贵生了急病,自然人人都要一表关切。不仅京中数位朝臣宗亲都前去探望,宫中也接连差下去数名太医,楚稷命他们勉力医治。

    但顾鸾心里知道,这条命终究是救不回来的。

    因为上一世也是这样。上一世的这位定远侯也与一位公主定了亲,突发急症,楚稷不仅亲自去探望过,更恨不能将太医院都搬去侯府,就为救他的命。

    可他终究还是走了。在深秋金黄遍地的日子里撒手人寰,整个京中都为此覆上了一层哀伤。

    那时候顾鸾还在尚宫局里做女官,听闻此事也好一阵唏嘘,接着就被差去了定远侯府,奉旨帮侯府筹办丧仪。

    如今想起这些,顾鸾还是感慨万千。心下虽盼着杨青和悦颖能修成正果,却又免不了祈祷定远侯此番能逃过一劫,长命百岁。

    让她比较意外的,却是悦颖竟为此去了庙里。据说在佛前一跪就是大半日,还抄了祝祷经文供了上去。

    顾鸾闻之忍不住好奇,在她来纯熙宫问安时终是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不喜欢他?”

    “是不喜欢。”悦颖一喟,稚气未脱地小脸上满是愁苦,“可再不喜欢……我也不能盼着他死呀。他赶紧好起来,我愿意跟他成婚,大不了就是各过各的。”

    顾鸾听得心底酸楚,苦笑:“你是个好孩子。”

    而她还想说,好人会有好报的。这份善心之下的祈祷或许终究拧不过天意,但她与杨青,来日自可相伴。

    .

    不出所料,定远侯终是在深秋时节去世了。这原是楚稷安排中的一环——他知道定远侯早亡才会给他和悦颖赐婚,这样既可给定远侯一门加恩,又可破悦颖的局。

    可事情真到了眼前,他又很有一种无力感。

    一种无力逆天改命的无力感。

    顾鸾为此认认真真地安慰了他大半日。他仍是像上一世一样命宫中给定远侯置办了丧仪,又让定远侯的弟弟承袭了爵位。

    丧事办妥之后,侯府、乃至满朝文武便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悦颖公主守了望门寡。

    接下来就是一番君臣之间的客气,而后再商量公主该怎么办。

    上一世,这事没出在悦颖身上。定远侯府为此上疏告了罪,楚稷当然不会怪罪,定远侯府也不会真让公主守寡,一番礼数往来之后就另择了驸马。

    而这一回,在定远侯府告罪的同时,悦颖就紧张起来。

    顾鸾仍担着御前掌事女官的差事,许多时候还是要在紫宸殿忙着。于是前头的早朝还没散,她就见悦颖赶了来。

    她刚问了句“怎么了?”,就注意到悦颖眼眶红红的。

    “佳母妃。”悦颖朝她福了福,不安地抽噎,“父皇是不是……是不是要为我另择驸马?缓一缓好不好,我……我也不太想嫁人。”

    “总是要嫁人的呀。”当着宫人们的面,顾鸾只能摆出这样一副态度。继而伸手揽了揽悦颖,安慰她,“你别急,等一会儿你父皇下了朝,你与他商量商量?”

    悦颖抹了把眼泪,点点头。顾鸾就让她坐在了内殿里等,上了茶点让她吃着玩,可足足两刻,悦颖一口都没心思吃。

    楚稷下了朝,走出宣政殿就听宫人禀了悦颖候见的事。是以步入殿门时,他就笑了:“悦颖来了?”

    “父皇……”悦颖忙起身见礼,楚稷一哂:“坐。”

    他说着,自己也没继续往御案前走,而是到悦颖身边坐了下来,二人间隔了一张方方正正的茶几。顾鸾见状,就坐到了悦颖另一边,和悦颖之间也隔了一张方方正正的茶几。

    楚稷打量着她:“你是为驸马的事来的?”

    “嗯。”悦颖点头,眼眶就禁不住地又红起来,“父皇,先不为儿臣挑驸马了好不好?儿臣……儿臣不着急的。”

    “你不急着嫁,但人要先选才好。”楚稷含着微笑,温和无比。

    顾鸾在悦颖身后无语地望着他,心说你就欺负人吧。

    他继续说:“否则等你想嫁人了再选,难免仓促,若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就委屈了你。”

    “不会的!”悦颖连连摇头,“儿臣怎会那么着急?宫里事事都好,儿臣……就是一辈子不嫁,也能过得快活。”

    楚稷失笑:“这么难过吗?”

    “……”顾鸾暗暗翻了个白眼。

    悦颖一听这话,心念一动,便顺着道:“是……儿臣从前觉得定远侯不好,可他就这么走了,却也难过。虽说定远侯府必不要求儿臣守寡,可儿臣现下却没心思多想这些。”

    “那也罢。”楚稷吁气,在悦颖满目的期盼之中凝神思量了须臾,便道,“那就……还是在京中择一处公主府给你。等到明颖出嫁,你便也可住出宫去。这样你若想与定远侯府走动,能方便一些;若不想走动,身在宫外也可四处玩一玩,心情总能好些。”

    他说的这些,与顾鸾虽谋划已久,于悦颖而言却是意外之喜。

    悦颖离座起身,端端正正下拜:“多谢父皇!”

    “快起来。”楚稷伸手虚扶了一把,又像模像样地宽慰她,“斯人已逝,你还是要看开些。平日若心情不佳,就找兄弟姐妹们玩去。”

    “诺,儿臣知道。”悦颖衔起笑,就不再继续搅扰,朝二人施了一礼,告退出殿。

    如此这般,楚稷翌日清晨就昭告了文武百官,说公主为定远侯亡故之事大为悲恸,婚事暂不再议,命工部为其挑选一处府邸,供其出宫居住。

    这种说辞既冠冕堂皇又儿女情长,文武百官自无异议,纷纷进言安慰公主。定远侯府更大为动容,深感自家的事误了公主,直不知该如何表达歉意。

    又过月余,公主府的位置就敲定了。顾鸾对这地方早已心里有数,却只当不知,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喊上悦颖一道出了宫,说带她先去看看。

    早冬京中的大街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凉,马车驶进巷子在府门口停下的时候,正有几个工部官员在府中忙碌,闻讯皆迎出来,向皇贵妃与公主见礼。

    “诸位大人自去忙吧,本宫带公主随处看看。”顾鸾衔着笑,待他们退开,又告诉悦颖,“府中现下瞧着多半不好,修葺一新之后就不一样了。你有什么想要的,若瞧着府里没有,也正好可以跟大人们提,让他们给你添上。”

    “好!”悦颖笑道,“我要建个小湖,这样明颖冬日里来玩就能滑冰了!”

    “先想想你自己喜欢什么。”顾鸾无奈地一拍她额头,就带她进了府门。这处宅院已空置许久,需修整的地方不少,但悦颖转了一圈,对格局大体满意。

    “喜欢就好。”顾鸾抿唇,着人请了位工部官来,与他商量,“公主说想修个湖,本宫瞧着西北侧的那处花园大些,可方便修么?”

    “西北?”工部官员沉吟了一下,拱手,“若说要修,修也修得。但若论方便,却是东北侧那方院更方便。因为挖湖不难,难的是引水,东侧恰有河道可引水入院,而若要动西侧,不仅河道离得远些,大概还得动到隔壁杨大人的院子。”

    “杨大人?”悦颖蓦地抬头,“哪位杨大人。”

    顾鸾垂眸,只做不知。

    面前的官员禀道:“是鸿胪寺的杨大人,杨青。”

    悦颖惊吸凉气,喜色几乎要掩饰不住:“佳母妃,杨大人住在隔壁?!”

    “大人既这么说,应是不会记错。”顾鸾笑笑,就替她拿了主意,“那湖就开在东侧吧。西北边那里,本宫瞧着幽静,不如用作书房。大人们费心,修得雅致一些。再倚墙栽一片竹林,四季常青,意头好。”

    工部官员闻言一应:“诺,臣遵旨,必为殿下安排妥当。”

    “有劳了。”顾鸾还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心里却在想——和杨青一墙之隔的地方修什么湖呀!

    明颖一来,你们还怎么见面?

    还是书房好,书房可以理直气壮地不让外人进出。

    再在竹林后面开一道小门,走动便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