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善人刚一出焦玉蝶的闺房，就遇到了前来寻他的管家。
管家面色古怪地上前道：“老爷，有客人来访，在前厅等着呢。”
“什么客人？”焦善人心不在焉地道，“如果不是重要客人，就让他先等着。”
“这……”管家犹豫了一下，一时判断不出来的人算不算重要客人，“来客是‘和尚还俗’烧饼的女掌柜，姓聂。”
“啊？她怎么来了？”焦善人皱起眉头。
知道了聂小凌的身份之后，焦善人打定主意，不惹她，也不去管她，任她自生自灭去吧。不想聂小凌倒有几分本事，把一个不起眼的小烧饼铺经营的风生水起，焦家的烧饼生意被她抢走了一半还多。
目前焦善人心目中的头等大事就是焦玉蝶的婚事，其他的都排在后面。所以，“和尚还俗”烧饼铺虽然已经在他心里挂了上号，但还没有具体的应对计划。
没想到聂小凌自己找上门来了。
揣测不出她的来意，但是又对她的用毒手段心存忌惮，焦善人想了一想，对管家道：“给她上好茶，让她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
管家答应着走了。
焦善人慢慢溜达着，琢磨了一会儿。听说聂小凌请焦秀才到烧饼铺做了账房先生。这倒也是一个稀奇事。
焦秀才和焦善人算是本家，按辈分来算，焦秀才还应该跟焦善人叫一声二叔。但是焦秀才性情古怪，心高气傲，对焦善人的为人处世很是看不上眼。
焦善人以前想请他教导教导焦一天，结果焦秀才眼皮都不抬地就给拒绝了。
不知道聂小凌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焦秀才甘愿到一个烧饼铺做账房！
他还听说，这两天聂小凌在四处看铺面，似乎是打算再开一家烧饼铺。“和尚还俗”烧饼已经抢了焦家烧饼的大半生意，她要是再开一家，以后焦家烧饼不就更不好卖了吗？
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个落魄公主也太嚣张了，得杀杀她的锐气！
焦善人打定主意，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来到前厅。
聂小凌百无聊赖地转着茶杯，打量富丽堂皇的大客厅。
厅中全是上好的紫檀家具，架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金器玉器瓷器，墙上挂着色彩鲜艳的百花图，还有一幅墨汁淋漓的“和气生财”。
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坦坦荡荡地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和用意，简而言之就是“看我多有钱”！
她听杨坦等人偶尔闲谈中说过，焦家发的是“国难财”。焦家囤积粮食，趁着战乱高价卖给军队和百姓，以此大肆敛财，一夜暴富。
后来焦家开了许多商铺，又与官府勾结，排挤压榨同行，慢慢形成垄断之势。
财源滚滚之后，焦善人开始做好事，比如遇到天灾之年设粥铺，只是粥稀了点，只有一层薄薄的米粒铺在粥桶底上。
起初人们喊他“焦善人”是出于讽刺的目的，没想到焦善人就坡上驴，喜滋滋地接受了这个称呼，顶着“善人”的名号，行着为富不仁的勾当。
聂小凌喝完一杯茶，一旁伺候的两个小丫鬟连忙过来要帮忙倒满，聂小凌自己提起茶壶，笑着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年龄稍大的恭谨回到：“我们就是在这伺候客人您的，此外没有别的事要忙。”
“我有手有脚，不用你们伺候。再说我只是找你家老爷谈点事，也用不着伺候什么。”聂小凌喝了口茶，笑眯眯道，“这茶真不错。不知道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到，要不然，你们俩坐下陪我喝杯茶，聊聊天吧！”
两个小丫鬟吓一跳，齐齐摇手道：“小的不敢！”
“你们慌什么？”聂小凌低声道，“是不是你们老爷平时对你们太凶了？不要怕，说出来我帮你们出气！”
两个小丫鬟睁大眼睛看着聂小凌，脸上又疑惑又惊讶。
她们平时出去的机会不多，但是也听说过“和尚还俗”女掌柜的传奇故事。而且还听说，这位落魄公主在开烧饼铺之前，就和焦家打过交道，还把焦一天大少爷狠狠教训了一把。
焦大少爷那条可怕的恶犬，就是被这位公主给除掉的。
似乎连老爷提到这位女掌柜时，语气中都存了几分忌惮之意。
她们这些小丫鬟，私下也议论过，觉得这位落魄公主一定身高过人，膀大腰圆，力大无穷，不同寻常，否则怎么能做出那些她们想都想不到的事来？
今天一看到聂小凌，两个小丫鬟就呆了一呆。
原来传说中的女掌柜这么年轻，身材苗条，美丽娇俏，分明是一个小姑娘嘛！
现在听聂小凌说出要帮她们出气的话来，两个小丫鬟才信了几分：开烧饼铺的落魄公主，果然不是一般人！
恰巧这两个小丫鬟昨天不约而同都挨了罚，一个因为打翻茶水被罚一天不许吃饭，一个因为不小心踩到老爷的鞋被罚了半个月月钱。
因此她们两个脸上都露出有点期待，又不敢太期待的纠结表情。
聂小凌看看她们，了然地一笑，潇洒地打个指响，说道：“放心，等一会儿我就帮你们报仇！”
两个小丫鬟踌躇了一会儿，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看看厅里无人，管家也出去了，便大着胆子，压低声音问聂小凌：“聂掌柜，你真的要帮我们出气？”
“当然了！”聂小凌挑了挑眉头，也压低声音问，“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你家老爷怎么欺负你们了？”
“聂掌柜，”还是年龄稍大的丫鬟开口说道，“我叫小元，她叫小宝，我们都是伺候老爷的。昨天我不小心打翻了少爷的茶水，被罚一天不许吃饭。小宝她抱了一堆衣服走路，没看清脚下，结果踩了老爷的鞋，老爷说踩脏了他的鞋，就会影响他的财运，一生气就罚了小宝半个月的月钱。”
聂小凌觉得这是她最近听过的最匪夷所思的惩罚借口了，“就因为不小心踩了他的鞋，就要罚半个月的月钱？”
小宝红着眼圈点点头：“嗯。上个月我在老爷书房门口绊了一跤，也被罚了半个月月钱。”
聂小凌无语，“这又是为什么？”
小元帮忙解释：“老爷说小宝在书房门口绊倒，是在焦家子孙的读书之路上设置阻碍，耽误焦家子孙的前途。”
“你家老爷真是天生的碰瓷高手啊……”聂小凌摇摇头。
小元还想再说什么，管家进来，笑容满面地说：“聂掌柜久等，我家老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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