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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爱上

    冬天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短,常常是夕阳还没等把那几缕昏暗的金黄渲染开,渲染透,就已经被夜的黑色吞噬。

    而今天,仿佛根本没有黄昏,或者说没给夕阳撒播暗黄的机会。天色阴沉地吓人,萧萧的北风划过树梢,发出凄厉地哀号。

    对农林局来说,今晚注定是个纷乱的夜,有狂喜,有懊悔,有惆怅,有迷惘,有感激,有痛恨,有祝福,有诅咒。

    夜幕将上的时候,飘零的雪花开始变得浓密起来。

    萧何吏走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心依然跳动地有些剧烈,片片雪花落被北风席卷着打在脸上,有些冰凉,但却是凉得那么多舒服。

    萧何吏尽量想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难以做到,嘴角总是不停指挥地把笑意勾起。

    手机突然响了,萧何吏拿出一看,是陈玉麒打来的:“厉害啊,成队长了啊,萧队长,晚上有安排没?没有的话给你庆祝庆祝。”

    “……好吧,哪里?”萧何吏犹豫着想拒绝,但那狂喜在外表平静下的胸中一直在剧烈地激荡着,让他也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这个时候不宜太张狂,在我家里吧,我去买点熟食。”

    “好。”萧何吏扣死电话,居然有点迫不及待地感觉,不去坐公交车了,打车去!

    正在等车,手机又响了。冯连才打来的:“何吏,晚上没活动吧?”

    “没……没有啊。”萧何吏有点结巴。

    “恩,别急着庆祝,事情还没定,要稳住。”

    “我知道了,冯局长,谢谢你。”揣起电话,萧何吏心里有点犹豫,到底去不去呢?在家里应该不会有事的!人总能很容易地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找到借口。

    电话又响了,萧何吏有点好笑,今天电话怎么这么多?拿出来一看,是陈方凌发来的一条短信:晚上庆祝,我去找个偏僻地方,找到我给你打电话。

    萧何吏犹豫了一下,回了一条:去陈玉麒家吧?

    陈方凌很快回复过来:也行。

    一张小桌,桌上摆着猪蹄、鸡爪、大梁骨、花生、毛豆等荤素小菜,桌子的两边坐着两个面红耳赤喋喋不休的人。

    似曾相识的一幅画面,人没变,菜也基本没变,变得只是喜事的主角。当年两个人在租屋内喝酒庆祝的时候,正是萧何吏最压抑的阶段。虽然也高兴,但两个人总难免有那么一点点不尽兴,而这次就不同了,是没有任何负担的喜事,萧何吏不用像上次陈玉麒那样担心自己的意气风发会伤害到对方。

    陈方凌进门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醉眼朦胧东倒西歪了,但仍在坚持斗嘴。陈玉麒见陈方凌来了,好似见到援兵:“方凌,萧何吏现在已经不知道姓什么了,你赶紧教育教育他。”

    萧何吏躺在沙发上:“鄙人免贵姓萧,听清楚了,姓萧,不是姓焦。”

    陈方凌脸一红,萧何吏平时虽然喜欢开玩笑,却很少带黄,不过看他那伸胳膊蹬腿大言不惭的张狂样,心里却又感到好笑,压抑太久了,发泄发泄也好。

    陈玉麒一副夸张的不屑表情:“你就是捡了个漏,俗话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萧何吏一脸鄙夷地从沙发上艰难地爬起来,,先坐到陈方凌旁边,把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抓在手里:“应该说三虎相争,一死一伤!”

    “那一虎呢?”陈方凌好奇地问。

    萧何吏夸张地轻抚着陈方凌的小手:“陪小母老虎呢。”

    “去你的。”陈方凌脸又是一红,把手抽了回来。表面虽有些嗔怒,但却没拒绝萧何吏语言与动作的越界。

    醉醺醺的萧何吏好像有点生气,一把又将陈方凌的小手捉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并按住:“怎么了?摸手都不行啊?”

    陈方凌满面通红,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轻轻地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出来,只好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对陈玉麒说:“看他,喝上一点酒就开始耍疯。”

    陈玉麒笑了笑,笑容里仿佛有些苦涩,他没有说话,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没耍疯。”萧何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陈玉麒的表情变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便把头靠在陈方凌的肩膀上。

    陈方凌笑道:“你不喝酒会这样啊?”

    萧何吏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遥想那晚,滴酒未沾,沟壑山川,美景尽览……”

    陈方凌心里一震,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都避谈那晚的事,尤其是萧何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原来他都在心底装着呢,一想到这层,陈方凌脸上也更浓了几抹绯红,怕陈玉麒看到,赶紧把头低了下去,但萧何吏腿上那双十指交叉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陈方凌推了推萧何吏:“去你的,再不正经我咬你。”

    昏昏欲睡的萧何吏死渐渐软瘫,倒进了陈方凌的怀里,竟然睡着了。

    陈方凌推了几次没推开,转头对陈玉麒说:“你看他啊。”

    “萧大队长,来,喝一杯。”陈玉麒轻声喊道。

    “你看这人,真是地。”陈方凌一边埋怨着,一边想把萧何吏扶着躺到沙发上。

    看着陈方凌吃力地样子,陈玉麒心里酸酸的,慢慢地起身走了过去,帮着她把萧何吏弄上了沙发,又坐回后面默默地看着陈方凌忙活。

    陈方凌半跪在沙发前,用蘸过热水的毛巾仔细地给萧何吏擦着脸,那细细的腰身和丰满的臀部一览无遗。

    陈玉麒的嗓子渐渐有些发干,在心底涌起了一股冲上去抱住陈方凌的冲动。

    然而陈玉麒毕竟不是萧何吏,内心里的怒波汹涌,人却一直静静地坐着,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陈方凌给萧何吏擦完脸,这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过头来:“怎么让他喝这么多啊!”言语中隐隐有责备的味道。

    陈玉麒一笑:“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了吧,心里也够苦的了。”转头看了躺着的萧何吏一眼:“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你呢?”

    陈方凌脸一红:“我当然更是第一次了。”

    陈玉麒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他觉得当了大队长,能配的上你了?”

    陈方凌脸更红了,掩饰般地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我才不嫁给这种人呢,一点都不正经,得意忘形!”

    陈玉麒放下杯子,笑着说:“我见他这样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也是第一次!”

    “我怎么了?”

    “今天晚上脸红至少十次以上了。呵呵,你看,又红了。”

    “你胡说什么呀?”陈方凌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发烫。

    陈玉麒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在了桌上,眼睛盯着陈方凌,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方凌,以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今天我想当着萧何吏再问你一遍,在你心里,我和萧何吏到底谁更好?”

    陈方凌甚至没有看沙发上的萧何吏:“当然是你好了。他总欺负我,你总照顾我。”

    陈玉麒摇摇头:“我是问我们俩更适合做丈夫?”

    “你今天怎么了?”

    “方凌,我一直想当着萧何吏的面问你,但总是开不了口,今天这个机会这么好,我不问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陈方凌思索了一会,抬起头说:“还是你好,萧何吏做朋友好,你做老公好。”

    陈玉麒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发自内心的。”陈方凌笑了笑,笑容竟然有些苦涩:“不过理智清醒的认识很多时候并没有多少用,人总爱跟着感觉走,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那个人只要对你笑嘻嘻的,你就无比的开心,那人被领导训一顿,比你自己被训了都难受。”

    陈玉麒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去:“我了解,我了解得比你深。”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了,陈方凌倒上了一杯酒:“来,咱俩喝一杯。”

    三杯两盏过后,陈方凌的脸灿若桃花,陈玉麒的脸却如梨花般“洁白。”

    “你还不回家?”陈玉麒问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跟妈妈说晚上再同学家住。”陈方凌的酒量不小,萧何吏三杯就躺下了,而五杯下肚的她,除了眼神略有些迷离并没有其他异常,口齿仍然很清楚。

    陈玉麒心里翻江倒海,冰火两重天,欢喜地是能与陈方凌一起呆一个晚上,悲凉地是她居然早就计划好要与萧何吏共度一夜。

    两人一直喝到后半夜,萧何吏醒了,挣扎着起来要回家。

    “方凌,你去哪?”陈玉麒望着陈方凌,目光中有些担心。

    “这个点了  我还能去哪!白跟我妈请假了!”陈方凌叹口气:“只能去我同学家了!”

    “用我送你俩不?”陈玉麒问道。

    “不用了,我送吧!”萧何吏摇摇晃晃往外走。

    “行吧,你俩慢点。”陈玉麒脸上闪过一丝低沉。

    萧何吏和陈方凌也没再多说,下了楼,萧何吏拦了辆出租车,刚想坐在前排,却被陈方凌拉住,两个人一起从后门上了车。

    陈方凌把头靠在萧何吏的胸口,萧何吏握住了陈方凌的手,两个人十指交叉,谁也没有说话。萧何吏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陈方凌的发、额、鼻、唇,当手指抚摸那柔软的唇时,陈方凌突然一张口狠狠地将指头咬住了。

    萧何吏没有心理准备,又惊又疼,忍不住“啊”了一声,司机诧异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没事,呵呵。”萧何吏忍着痛强装着自然,等司机回过头去,赶紧将嘴趴到陈方凌耳边轻声说道:“疼,疼啊!松开,松开啊?松开吧?……”

    任凭萧何吏命令、生气、哀求等各种口气用了个遍,陈方凌就是不松口。

    萧何吏正感到无奈,突然感觉手凉了一下,心里一惊,连忙挣开另外一只手往陈方凌的脸上一摸,全是冰冷的泪。

    陈方凌松开了口,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萧何吏的怀里。

    萧何吏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最受不了女人无声的冰冷的泪,这会让他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以前蒋小凤就总爱这样,乔素影也这样过,没想到这个开朗活泼的小丫头居然也这样了。

    到了地方,两个人下车,陈方凌摸出电话告诉同学她已经到了楼下,然后回过头来抱住了萧何吏狠狠地亲了一口:“下次再有庆祝,你要还敢叫上别人,我就把你手指咬断!”

    萧何吏不自觉地把手指往后一缩:“不会的,下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目送陈方凌上了楼,萧何吏打车回了到小破屋,往床上一躺,本来以为如此疲惫,会很快地睡去,谁料躺在床上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这本该是一个美滋滋的夜晚,但床上的萧何吏翻来覆去,心里却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仿佛被一层淡淡的不祥笼罩着。陈方凌冰冷的泪水,反常的举动,乔玉莹愕然失望的表情,朱兆强快意又失落的神态,李青云阴沉似水的脸庞,任书记复杂的眼神,一幕幕如电影般纷纷在脑海中闪现。

    今夜,在这同一片星光下,他们在做什么呢?

    萧何吏想的没错,这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人不止他一个。

    乔玉莹也没有睡,她穿着睡衣皱着峨眉坐在沙发上。从第一眼看到竞争结果,她的心就异常沉重。

    乔玉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从回家的路上到现在,电话几乎就没停过。有委婉的,有直接的,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有冷言冷语讽刺挖苦的,有旁敲侧击暗暗威胁的。

    “乔局长,我服你了!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利索。”与乔玉莹关系很好的清河区水利局局长的口气透着无奈失望和埋怨。

    “乔局长,一个科级竞争也能翻了盘子?你是不是成心的啊?”市财政局计划处处长一点也不掩饰心中的不满。

    “乔局长,竞争结果出来了,虽然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但事情毕竟是出了,这个时候不要埋怨谁了,下一步怎么办?可要考虑周密一点,不要再出意外了。”分管文教卫生的副区长语气很和蔼。

    “乔局长啊,山不转水转啊,谁都有求到谁的时候,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吧?”市农办主持工作的副主任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的没水平,一点也不像副厅级的领导。

    “玉莹啊,这件事我听说了,影响很坏,你要赶紧采取应对措施,否则你将来的工作会很被动。”一个关系不错的老领导善意地提醒。

    “乔局长啊,你们黄北区还有点正事没有啊?李青云那么能干的人才居然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伙子竞争下去了?你们还讲不讲点公心啊!以后还怎么跟你们配合工作!”市水利局副局长如是说。

    ……

    这些打电话的人员,属于黄北区的很少,主要是其他县市区农业局、林业局、水利局的一把手,还有几个是市财政、市农办的领导。他们的意思很明白,第一,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第二,必须纠正这个结果。

    区区一个科级干部,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吗?乔玉莹很想大笑几声,但却又笑不出来,幽幽地叹了口气,也怪自己太大意了,早知如此,当初卡住萧何吏的报名资格,就根本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退一步说,即便萧何吏报上名,自己如果能提前开个通气会,集中一下思想,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啊!

    在检讨自己的时候,乔玉莹心里也在怪着李青云和萧何吏,怪李青云枉自平时号称人缘好业务高,笔试丢脸就算了,连个打分居然都败给了萧何吏。这萧何吏也是,你说你凑什么热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净添乱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任永书,他也接到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老领导的电话让他的心情不能平静,说虽然老书记出事了,但他的政治生命未必就是划上了句话,让他在局里搞好各种关系,做好被考察的准备。

    他的老相识,李青云的父亲也打来了电话,口气很温和,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希望他多帮忙。这让任永书心里很有点惭愧。

    朱兆强也是辗转难眠,心里充满了懊恼。萧何吏竟然胜出了!早知道李青云这么不顶打,自己何必退出呢?况且这二队的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这次组建二队,把所有的临时工都集中到了一起,虽然是临时工,但也分有个三六九等高低上下。有一些是普通的农村青年,毕业于农校、牧校、水专之类,算队里的中坚力量。还有一些有后台的临时工,不管拐上几道弯总能与一些局长甚至区长挂上关系,依仗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虽然是临时工的身份,却也一直感觉优越,甚至对一些没有关系背景的正式人员都不放在眼里,这次被集中到二队与那些普通的临时工一起工作,很是觉得贬低了身份,处处不听指挥调遣。

    朱兆强担任二队队长以后,有两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一个难题是那些关系户,工作从来也没指望他们,朱兆强只想他们能安静地休息,但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满意,天天说东说西,冷言冷语,挑拨是非。

    另一个难题是执法的中坚力量,那些农村户口的年轻人几乎都在动检执法,相处较为融洽,相互感情也比较深,两个同事在执法中的遇害,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而凶手一直未归案,局里领导也不闻不问,已经让他们感到心凉,后来又听说赔偿费居然差别如此之大,更是让他们心寒如冰,干起工作来,便开始应付了事,多交多收,少交少收,不交不收。那些个摊户不说个个精似鬼,起码是没有傻瓜痴呆,慢慢地交费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几乎就不交。

    朱兆强给他们开了三次会,要求加强收费,但几乎没有效果,反倒催促他赶紧协助公安捉拿凶手。

    二队本来就是后娘养的儿,娘不疼,爹不爱,局里不但不拨付钱,还要队里每月交管理费,而且队里所有人员的工资福利都要由队里自行筹措。以目前的收费情况,眼看着工资就要发不全了。

    一想到这些,朱兆强就心烦气躁。

    其实,除了他们,还应该有一个人睡不着,那就是李青云。虽然喝了一肚子闷酒,却没有酩酊大醉,脑子依然很清晰,该打的电话都打了,并且根据电话对象的不同,或者装可怜,扮委屈,或者借酒耍疯,或者含沙射影。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第二天上了班,大家都约好似得闭口不谈竞争的事情,仿佛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萧何吏略略有些踏实,他实在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稳的没有任何波澜,虽然萧何吏内心里略有些期待,也略有些兴奋。

    唯一变化比较大地是陈方凌。

    最初,虽然看得出她在尽量想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模样,可每次见了萧何吏还是掩饰不住的愉快笑容。

    两个人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两年前,甚至比两年前还要亲昵。

    陈方凌的语言、神情、动作慢慢地都变得与以往不同,对萧何吏的穿衣戴帽,包括吸烟玩游戏都开始干涉起来,人也变得唠叨;两个人也越来越多的单独去吃午饭,只要没有其他人,陈方凌总是很自然地就跨起萧何吏的胳膊;更要命地是,两个人亲吻次数猛烈地攀升,很有些像闸门被洪水冲开后一泻千里的情形。

    这些都让萧何吏多少感到有些不适应,但不适应并不是感觉不好,相反,他越来越沉浸在这种改变的快乐中。以前,他很少与女孩接吻,总有种不卫生的担忧,但与陈方凌,尽管在那晚后的第一次接吻时,心里多少还有点心理障碍,但几次以后这些障碍就不再存在,完全放松地沉浸在了口舌的享受之中。

    萧何吏被一种幸福和安逸包围着,他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到老也可以,不要结婚,不要房子,就算是不要队长也可以。萧何吏想,自己或许是真的爱上陈方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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