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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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冲突

    冯连才笑眯眯地扔过一支烟:“去送了?”

    “嗯。  ”萧何吏点点头。

    冯连才叹了口气:“其实,刘局长真是个不错的人。”

    萧何吏点点头,口气有些激烈了起来,仿佛在位那孤独的背影做辩护:“刘局长来得比我还晚,刚来时是个普通人员,但三年多的时间,从直接正科,到提拔副局长,然后现在又去干镇长,这是多么厉害啊!”

    冯连才微微一笑:“是啊,按时髦的话讲,刘局长的每次提拔都是超常规、大跨越啊!”

    “是啊。”萧何吏一脸由衷地佩服。

    “何吏,你说说,为什么刘局长提拔这么快?”冯连才依然是笑眯眯地吸着烟。

    “能力强!”萧何吏斩钉截铁地说。

    “还有呢?”冯连才又问道。

    萧何吏略一思索:“人缘好!”说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刘局长提拔是因为能力强、人缘好,那冯局长没有提拔就是能力不强,人缘不好了?

    冯连才脸上倒没有不悦地表情,弹了弹烟灰,又问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

    萧何吏有些不太自然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机遇最重要吧!”心想这句话合适一些,冯局长没提拔自然是机遇不好。

    谁知道冯连才依然摇头。

    萧何吏不解地问:“冯局长,那什么最重要啊?”

    冯连才不说话,却用手做着点钱的手势:“何吏,这个最重要。”

    “钱!”萧何吏脱口而出。

    “对,”冯连才点点头:“为什么刘局长提拔了副局长还要兼任项目科科长啊,就是因为有这个,有了这个才好提拔。”

    萧何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却又担心地问道:“那任局长和苏银祥要查账怎么办?”

    冯连才无奈地摇摇头,仿佛觉得萧何吏实在太笨了:“账都是做好的,怎么查?”说完用手指了指屋顶:“何况收钱的都是那里的,借苏银祥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牵扯出他们!”

    “哦。”萧何吏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    *    *

    刘文正一走,局里立刻骚动起来。倒不是因为刘文正这个人,而是因为刘文正的职位:副局长兼项目科科长。

    看来局里像萧何吏这样迟钝的人并不多,都明白这个职位的重要性,别说陆春晖、李青云他们,就连苏银祥都几次表示项目科很重要,别人干他有点不踏实,就差赤果果地说自己想兼任综合科科长了。

    任永书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冷静,并没有着急定人选,而是先把这事晾了起来,具体的工作,由王叶秋临时负责并直接向他汇报。

    苏银祥心里有些着急,便找到任永书,用他那一贯满不在乎地口气说道:“任局长,小王太年轻了,我看他干不合适,如果你要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先挑起来算了,等把他们慢慢培养成熟了,那时再交起码能放心点。”说完往沙发上一坐,摸出颗烟点上,开始说起别的事情,仿佛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一样。

    任永书也没有反对,苏银祥心情不错。

    可等他出门找到王叶秋要求交接项目和财务时,王叶秋却并不买账:“任局长交代过,所有的印章、账目和文件,都由我暂时保管。”

    苏银祥心里一沉,却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子,还跟我打官腔,我都跟任局长说好了,交给我以后你自己去问。”

    王叶秋声音很柔和:“可是,任局长说除非他对我说才可以啊。”

    苏银祥恼了:“小王你怎么回事?我的话不管用吗!”

    王叶秋脸有些发红,却仍坚持着不给。

    “你到底给不给?”苏银祥冷冷地看着王叶秋。

    王叶秋性格柔弱,干事细致,是年轻人里受表扬最多,挨批评最少的一个人,现在见苏银祥仿佛要吃了自己一样,禁不住有些心慌,头上冒汗,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起来。

    “既然你都跟任局长说好了,那就让任局长跟王叶秋说一声呗!”萧何吏实在看不下去,他既痛恨苏银祥的嚣张,也有些恨起任永书的推卸了,你自己不顶,却让柔弱的王叶秋顶,你自己不得罪人,却要让王叶秋得罪人!

    苏银祥的想法是既然你任永书玩模糊的,那我就装不懂,先弄成既成事实,看你任永书到时候怎么跟我翻脸!这时见王叶秋已经快撑不住,心里正在喜悦,却不料萧何吏横空插了一杠子,不由有些愤怒。

    当时,苏银祥和刘文正两大阵营交锋,其实说是两方阵营,其实也就几个人而已,绝大多数的人表面都是中立的,毕竟得罪哪个领导也不好。只有他萧何吏,旗帜鲜明,公开私下,不说苏银祥一句好坏。

    苏银祥对刘文正和萧何吏,恨的牙痒痒,但在他心里,萧何吏只是个摆不上台面的小脚色,对他的影响不大,真正需要赶紧清除掉的眼中钉是刘文正。

    现在刘文正被挤走了,正想腾时间收拾萧何吏呢,没想到他倒先撞上来了。

    不过今天还是正事要紧,先不跟他计较了,苏银祥想到这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工作闲得慌是吧?忙你自己的去!”

    萧何吏却不走开,摸起了电话:“要不我给任局长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要是他同意了,王叶秋马上就给你!”

    打这个电话,倒不全是为了吓唬苏银祥,萧何吏的真实本意是想逼逼任局长,老装迷糊总不是个办法,该撕破脸就要撕啊!

    谁知道苏银祥却暴怒了,指着萧何吏的鼻子冷冷地说道:“以前郝书记天天训你,我还觉得你可怜,现在看,你还真是欠训!”说完转头一看地上正好一堆废纸,就命令道:“看看这办公室的卫生,也知道你是个多懈怠的人,赶紧扫干净!”说完仿佛又自言自语一般:“还大学生呢,什么水平!初中生也能收拾的利利索索。”

    萧何吏的脸腾地涨红了,这些话都是当年郝海平书记天天训他的话,这时却被苏银祥又重新捡起来来了。

    苏银祥看着萧何吏的窘迫样子,心里有些得意。

    可惜现在的萧何吏已经不是当年的萧何吏了,就见他慢腾腾地坐下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苏书记,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大学里没开打扫卫生这门课,所以以后说打扫卫生的时候千万别提什么大学生之类的。”

    苏银祥见萧何吏竟敢顶嘴,更是火帽三丈:“赶紧起来打扫了!”

    萧何吏坐着不动。

    苏银祥真有点气急败坏了,过去伸手就拉萧何吏:“你给我快点!我告诉你,今天下午你要不给我打扫完,你别想下班!”

    萧何吏轻轻地把苏银祥的手推开,慢条斯理地朝扫帚和簸箕走去,苏银祥这才舒了一口气,有点发狠地说:“收拾不了你?我还就不信了!”

    萧何吏终于挪到了门口,却没停留,却开门往外走去了。

    苏银祥一愣,紧走几步追上,又一把抓住了萧何吏,刚要训斥,见走廊上露出很多头在看着,便压了压火:“到我办公室来!”

    萧何吏早已横下一条心了,脸上似笑非笑,慢吞吞地跟着苏银祥走进了书记办公室,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你,就是任局长也开除不了我!人要没有了上进的**,那真是很可怕的。

    苏银祥坐在椅子上,缓和了一下口气:“小萧,你还年轻,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萧何吏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不动,也不说话。

    苏银祥口气严厉起来:“给我站起来!”

    萧何吏身子不动,却冷冷地说:“没事我就走了?”

    苏银祥也无奈了,口气变得柔和:“走吧,顺便把我纸篓给倒了!”

    他的纸篓并不脏,每天早上都有几个年轻人给他打扫卫生,他主要是想让走廊里的人看看,萧何吏被他驯服了。

    萧何吏倒也听话,站起来就像纸篓走了过去,可是到了跟前并未弯腰,而是抬腿一脚把纸篓给踢飞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银祥暴跳如雷,马上打电话跟任永书告状,非要给萧何吏一个处分,电话里的任永书口气很柔和却不容置疑:“老苏,别生气了,我会亲自找他谈谈。”

    “都这样了,还谈什么谈!”苏银祥爆发了。

    任永书的口气也冷了下来:“我总得了解一下情况吧!再说,局里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咱们做领导的脸上有光吗?好了,我这边忙着呢,老苏,我先挂了啊!”

    苏银祥呆呆地坐了一会,摸起了电话:“把今年晋职称的申报表和局里的聘书给我拿过来。”

    档案送来了,苏银祥面色阴冷地从里面轻轻抽了两份。

    下午,任书记回来了,先来到苏银祥办公室,呵呵笑着:“怎么了老苏?生那么大气?”

    苏银祥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哎呀,算了,年轻人嘛,总有犯错误的时候。”

    任永书笑笑:“那我就不用找他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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