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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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责任

    “给了。”萧何吏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今天是有喜事的,可心情怎么与高兴一点也扯不上边呢?

    “怎么?不高兴?”任永书把毛巾从盆里捞出来拧了两把,擦着脸笑问道。

    “任局长,领导小组名单你看了没?”萧何吏决定直奔主题。

    “看了,不错。”任永书擦完脸,又把毛巾扔回了盆里:“文胜还是有觉悟的,我本来是让他当副组长,可他坚持你也当副组长。”

    “任局长,我感觉他这是在推卸责任。”萧何吏犹豫了一下,决定不采取迂回了,还是直接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吧。。

    “推卸责任?”果然,任永书愣住了半响有些不太高兴地说:“怎么是推卸责任呢?文胜这次姿态很高,说前期工作都是你做的,而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任局长,”萧何吏有些着急地打断了任永书:“上次养殖户闹事是为什么?就是因为统计标准,对于工作严格,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但如果标准不一,那他们就理直气壮了,如果再闹起来,恐怕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好收场了。”

    “哦?”一听养殖户闹事,任永书立刻重视起来:“来,坐下,慢慢说。”

    萧何吏便把段文胜申请拨付资金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任局长,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这批资金拨付,势必会引起牧羊乡和清水镇养殖户的不满。”

    “哦,是啊。”任永书点点头,皱着眉头问道:“你跟文胜说过了么?他什么意见?”

    “我跟他说过了,他想分三批拨付……”萧何吏又原原本本地将段文胜的意思说了一遍。

    “哦,这样的话,我看也不是不可以啊。”任永书仿佛松了一口气。

    “唉,”萧何吏叹了口气,拿着那张纸走上前,指着那些数字把补贴账户资金的出入和剩余一一做了说明:“任局长,这批钱拨付以后,还剩下一万多块钱,你如果有把握从区财政争取到这块钱,那就没问题!”说完顿了一顿:“不过听玉麒说今年财政盘子很紧,恐怕有难度。”

    “是啊,今年涉及到涨工资,而且这次连教师的工资也要一起涨,财政缺口很大。”任永书紧皱着眉头,沉吟了半响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感觉还是先拖一拖放一放,等把牧羊乡和清水镇的后备母猪统计完以后再做安排。”萧何吏试探地说道。

    “拖一拖放一放……”任局长皱着眉头,显然对萧何吏的建议非常不满意:“那拖到什么时候?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补贴总归要发,资金总归要申请,如果时间拖得久了,牧羊乡和清水镇的养殖户还没闹,我看其他乡镇的养殖户倒要出来闹了!”

    萧何吏羞愧地低下头,这个问题他当然也想过,以拖待变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为了争先进,反倒把自己放到火盆上了,现在其他县区肯定没有这么多麻烦。”任永书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话里却有充满了抱怨。

    萧何吏猛地抬起头,很坚定地说道:“任局长,我还有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任永书急忙问道。

    “让这些乡镇也按牧羊乡和清水镇的标准重新统计一次,这样的话,资金就完全充足了。”萧何吏一脸企盼地望着任永书。

    “恩,这倒也是个办法。”任永书点着头,却又露出一丝为难:“刚搞完统计,又要重新再搞,浪费人力物力,乡镇会有情绪的,再说我们朝令夕改,对我们以后的工作开展也不利。”

    萧何吏坐在那里低着头不出声。

    “一开始怎么没有按照统一的标准?”任永书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抬起头严厉地盯着萧何吏。

    “最早,我是制定了标准的,并且也下发了文件,可是徐科长说还是根据各乡镇情况,自己搞自己的吧……”萧何吏越说越低,最后如蚊子哼哼一般。

    “胡闹!”任永书拍了一下桌子:“一个区还两种标准吗?徐科长!徐科长!她不执行,你难道不会给我汇报吗?”

    萧何吏低着头不说话,他现在是有苦难言,总不能把最初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吧。

    任永书仿佛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用一种罕见的严厉狠狠把萧何吏训了一顿。

    好大一顿训,自从任永书调来局里,这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或许是一想起群众闹事还心有余悸,连怕带怒,就把气都撒到了萧何吏的身上。

    萧何吏一动一动地听着,对这些批评,他倒也能接受,毕竟很多问题还是因为他考虑不周而引起的,不过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委屈,当时市里要把牧羊乡当作试点并给奖励的时候,刘区长和任局长可是都是场啊,而且还都乐呵呵的。

    脾气发得差不多了,任永书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略带点歉疚地说道:“何吏,干得越多,错得也就越多,挨批评也就越多,这是惯例,什么都不干的,肯定挨不着批评。”

    萧何吏抬起头笑笑:“任局长,我明白。”

    任永书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是也别光顾着委屈,人要不断总结才能提高,这都是教训,在以后的工作中要尽量考虑的周全一点,总猛冲猛打也不行。”

    “恩。”萧何吏一脸羞愧地点点头。

    任永书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按你的办法弄吧,我给文胜打个电话……”一边说着一便就去摸电话,然而还没等摸起来,电话却响了。

    “刘区长?”任永书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恭敬的神色:“啊?这周到位?您给财政局打电话了?哦,刘区长,出了一点小变故,这样吧,我马上过去,给您当面解释一下。”

    好悬!任永书放下电话,看看萧何吏,心想他如果晚来告诉几分钟,或许真会出事。

    “何吏,跟我去刘区长办公室。”任永书风风火火地向门外走去。

    刘敏副区长办公室,段文胜也在。

    任永书先是婉转地说了资金不够的问题,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刘区长,财政还能给配套一部分吗?”

    刘敏副区长不高兴地说道:“今天的财政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我上哪给你弄钱去?”

    “刘区长,您看这样行不行……”任局长把萧何吏的方案简略地说了一下。

    段文胜一听,为难地冲刘敏副区长一咧嘴,刘敏副区长看了段文胜一眼,对任永书说道:“刚统计完就再重新统计,让乡镇怎么看?农林局还有点正事没有,就这样朝令夕改吗?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任永书苦笑着点头:“是啊是啊,要不这样,咱们先拖一拖……”

    “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萧何吏听得忍不住想笑,情景、话语,人物表情都太似曾相识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地点和人物变了,由局长办公室的任永书训萧何吏变成了副区长办公室的刘敏训任永书。

    不过萧何吏很快就笑不出了,训斥的内容又到了他的软肋,最初的标准不统一上来了。

    萧何吏低着头,心想这下刘区长的火力该转到他的身上来了。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任永书主动地把责任揽了过去:“刘区长,都怪我当时太疏忽了,因为当时市里要在我们试点,也没有其他兄弟县区的经验可以学习,就想两条路走路,看哪一个办法能更好一点……”

    刘敏副区长不耐烦地摆摆手:“先进还没到手呢,先把自个放在火上烤起来了。”

    “呵呵,是啊,”任永书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刘区长,那咱们下步怎么办呢?”

    刘敏副区长沉吟了一下,看看段文胜,段文胜忙说道:“刘区长,任局长,我觉得重新统计的方法不可行,乡镇有意见,养殖户也有意见,我估计这项工作很难推下去。”

    任永书不悦地看了段文胜一眼,没说什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刘敏副区长。

    刘敏副区长看样子也有点挠头,沉吟了一会,有些不悦地说道:“那就先放一放,通知财政先不要拨付资金,关于后续的措施,你们先回去再商量商量,拿出个可行的办法。”

    段文胜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刘敏副区长摆摆手制止了:“好了,就这样吧,钱一定不能拨,否则很容易出乱子的!”

    任永书倒是能接受这个决定,又说了几句便带着萧何吏退出来了。

    “文胜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难道他看不出会出大问题?”任永书半疑惑半恼火地说道。

    “说不定他盼着呢。”萧何吏冷冷地小声说道。

    任永书吃惊地回头看着萧何吏:“你说什么?”

    萧何吏心想,不能再让任永书瞒在鼓里了,便上前小声说道:“我估计他早就想好了给刘区长的说辞,那份领导小组名单,看着好像是不争功,其实我看他是为了逃避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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