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二十年

官场二十年 > 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

    对陌生人,大黄犬异常的凶狠勇猛,甚至下颌被狠狠地踢到后,仍然狂吠不止作势欲扑,但对主人,它却又不分好歹,任凭发落,被主人一棍子打的哀嚎而去。

    萧何吏仔细想想他自己,却又何尝不是呢!对待头上写着坏人二字的人,他从来没有胆怯退缩过。

    大学时,面对两个持刀小贼,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二队时,面对一帮穷凶极恶的流氓打手,他摸起铁棍便冲了上去,毫无惧色。

    在那种场合下,他一直都是勇敢的,可是,一旦当面对领导的时候,不管是乔玉莹还是任永书,那份勇敢却立时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唯唯诺诺惟命是从忍气吞声。

    虽然是人狗殊途,但却又何等的相似啊!

    妈的,老子可不是大黄狗!萧何吏有些恶狠狠地把烟头扔在了地上,抬脚又狠狠地碾了几下,心里暗暗下着决定,既然领导也会欺软怕硬,那我就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对领导说“不”!

    回到项目科,徐少姑标枪般站在屋内,身姿依然挺拔,脸上却略显得有些不安。

    “徐总,让你久等了,有点拉肚子。”萧何吏一脸的不好意思,解释般地笑笑。

    “哦,”徐少姑看看一脸笑容的萧何吏,仿佛松了一口气,抬起玉腕,看了一眼精致的手表,矜持地笑着邀请道:“时间不早了,既然萧科长还没吃饭,那我们一起去吃点?”

    如果放在平时,萧何吏肯定会婉言谢绝,然后自己去随便买点东西便打发了。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想到那些人正在清雅轩大吃大喝,他的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便点点头笑了笑:“好,那咱们就去吃饭!”

    徐少姑见萧何吏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下来,不由微微一怔,在她的印象里,政府种这些有点小权利的人总爱推三阻四一番,然后才会半推半仿佛很为难一般地答应下来。这时见萧何吏如此爽快,徐少姑心里不由又平添了一份好感。

    萧何吏锁好门,两人转身下楼。

    不知什么原因,徐少姑今天没有开以前那辆悍马,而是一辆萧何吏叫不上名字的轿车。

    趁徐少姑上车的功夫,萧何吏拿出手机走到一边给任永书打了过去:“任局长,刚才您找我?有事吗?”

    话筒里很喧闹,任永书略带醉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何吏啊,呵呵,没事了,好了,先这样吧。”

    萧何吏心里有些不悦,居然连自己是否吃过饭都不问一声,也有点太漠视自己了吧!想到这里,便不动声色地笑道:“哦,我刚收拾完会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吃饭了。”

    “哦?”任永书仿佛想起了什么,刚想说话,却又被人催着敬酒,便忙乱简短地说了一声:“好了,那你去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萧何吏望着手机,有些失望地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向徐少姑的车走去。

    车缓缓驶出了政府大院,徐少姑侧头笑道:“萧科长,想吃点什么?”

    萧何吏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想吃好的喽。”

    徐少姑微微一呆,这次怎么连语调也与那晚的男子有些相像了。

    “嘟~~~~~”对面响起了一阵持续尖锐的鸣笛声,徐少姑猛一抬头,发现迎面冲过来一辆面包车,连忙向右猛打方向,而对面的车也努力地向左躲闪着,两辆车这才堪堪地擦肩而过。

    面包车的司机将头伸出窗户回头大骂:“妈的,怎么开车的!”

    徐少姑定定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出神而把车开到了逆行车道上,不由暗叫了一声好险。不好意思地侧头看看萧何吏,却见他竟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好奇,笑着问道:“萧科长,我开车技术很差,你不会担心吧?”

    萧何吏眼睛望着窗外,嘴角挂着一丝随意地微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只要敢开,我就敢坐。”

    “哦?你就这么相信我?”徐少姑眉角一条,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几分欣喜。

    “我坐谁的车都相信,你们总比我心里有数。”萧何吏淡淡地说道,眼睛依然望着窗外,仿佛有什么心事。

    原来如此!徐少姑心下微微有些失望,又见他这幅爱答不理懒洋洋的样子,不由被激起了一股薄怒,笑笑说道:“萧科长,青丘县城有个好馆子,要不咱们去那吃吧?”

    “这么远?”萧何吏有些吃惊地说道:“吃顿饭竟然要跑出一百多公里,也太奢侈了吧!”

    徐少姑抿嘴笑道:“这有什么,我父亲在的时候,哪天想起吃广州菜,坐上飞机就走,下午吃完再飞回来。”

    “嗤,”萧何吏禁不住笑出了声,本来他就对那个黑社会分子有些鄙视,现在见徐少姑一副自豪的样子,便忍不住有些夸张地讽刺说道:“怪不得弄了这么多年,屠宰车间还跟作坊一样,原来把钱都送给航空公司了。”

    徐少姑见萧何吏明目张胆地说自己的父亲,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侧脸狠狠地瞪了萧何吏一眼。

    萧何吏也觉得这样说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是太合适,便闭了嘴转头继续望着窗外。

    话不投机半句多,徐少姑也不再说话,出了市区,方向一转便上了国道。

    轿车在路况并不算太好的国道上飞驰电掣着,看着一辆辆车向后退去,徐少姑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坐她车的人有很多在下车的时候经常是脸色腊黄腿脚虚软,尽管她真正飙车的时候车上从不载人。

    可是等侧脸看看萧何吏,竟然没事人一样,依然淡淡地望着窗外,仿佛有无尽的心事。徐少姑心里冷笑:“我看你还能从容到什么时候!”一念至此,右脚微微用力一踩,车速便冲上了一百五十迈。

    随着离城区原来越远,路的两旁渐渐出现了庄稼地,萧何吏的心情也渐渐变得舒展起来,望着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心里觉得十分亲切,禁不住想着,这个时候应该开始要浇返青水了吧?

    一路看着想着,萧何吏竟然慢慢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身边开车的人是云飞扬,于是便很不自觉地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含在了嘴里,左手拿出火机,右手下意识地放下了一点车窗。

    由于车速太快,玻璃刚被放下一条缝,微冷的春风便立刻钻进来并疯狂地扑卷着,萧何吏的头发立时变得凌乱,眼睛也几乎有些睁不开。

    “萧科长,请把窗户关上。”徐少姑心里有些不满,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开车窗会影响到她的发挥。

    萧何吏忙回头看看,这才意识到开车的是个女人,其实不等徐少姑说,萧何吏的手已经伸向了按钮,这风太猛了,吹得他眼里一个劲想出泪。

    徐少姑两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前方,不停地超越着,时速表显示此时的速度已经到了一百九十迈,甚至在某个时间段还短暂地超过了二百一十迈,这个速度在路况不是太好的国道上已经是徐少姑的极限了。

    轻抬油门,车速慢慢降了下来,徐少姑舒缓了一下紧张的神经,有些幸灾乐祸般地侧头看看萧何吏,结果却蹙起了双眉,这家伙居然还在静静地发呆。

    车又走了一段,徐少姑实在是憋不住了,便提示般地说道:“萧科长,刚才开得有点快,现在可以放点窗户了。”

    “哦,好!”萧何吏仿佛很有些惊喜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按按钮。

    徐少姑微微一愣,开个窗户至于这么高兴吗?可等看到萧何吏接下来的动作就完全明白了,原来萧何吏以为她话的意思是可以吸烟了。

    萧何吏点上香烟,美美地吸了一口,缩靠在椅背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徐少姑有种很挫败的感觉,不死心地又问道:“萧科长,刚才我开的速度怎么样?”

    “嗯?”萧何吏一愣,像是没明白什么意思,想了一想,点点说道:“嗯,挺好挺好。”

    徐少姑鼻子差点气歪了,坐车的人没什么感觉,开车想吓人的司机倒差点紧张出一身汗来。

    其实,徐少姑并不知道,如果车上坐的是一年后的萧何吏,那他肯定会非常紧张,但是现在的萧何吏对车几乎没什么概念,甚至汽车的类型在他心中也只有两种:小汽车和货车。既然都能把面包车归入小汽车的行列,萧何吏自然也就对车速几乎没什么概念,又加上他从来没遇到过一起车祸,所以在心里一直认为汽车比马车要安全的多,因为马毕竟还有受惊的时候。

    车很快进入了青丘县城,徐少姑有些郁闷地把车停在了老魏县菜馆的门口,先前的兴致早已一扫而空,甚至心里已经开始有些隐隐后悔跑这么远来吃顿饭。

    萧何吏兴致倒很高,东瞧瞧西看看,高高兴兴地进了酒店。

    两人寻了一张小桌坐下,徐少姑先点了三个招牌菜,然后把菜单递给萧何吏:“萧科长,你点几个。”

    萧何吏一眼就看到了最爱的干炸里脊,但为了表示跟过去决裂,开始以崭新的姿态面对生活,他很有点毅然决然地把眼睛硬挪到了别处,点了三个从来没吃过的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