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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29)

    “哈哈,眼观六十六路,耳听八十八方,看来你俩还差得远呢?”酒意让劳柳莽的身子仿佛没了头骨一般,瘫软地倒在后排的座椅上,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发出刺耳的得意的笑声。

    “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哪个区领导、市领导的光辉形象又被你看到了?看到了又有屁用!你知道那么多,到现在不还是个破局长!”陆春辉不回头,声音里透着一股了然于胸的不屑一顾。

    劳柳莽仿佛被说中了心事,竟没有反击,却转头对萧何吏说道:“何吏,刚才你上车的时候问我什么?”

    萧何吏愣了一下,忙转过身笑了笑说道:“劳局长,你不是教育我要做好男人,不能夜不归宿吗?”

    “嗯,对,可不能跟陆春辉这种淫货学,咱们一定天天回家,这是底线。”劳柳莽一脸严肃地说道。

    “妈的,别的我不问,就说最近三天,你哪天回家了?”陆春辉又开始掀劳柳莽的老底。

    劳柳莽有些火了,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陆春辉的后脑勺义愤填膺地吼道:“麻痹的,你问问你嫂子,我哪天不是凌晨四点前准时回家!”

    多亏现在不是吃饭,也没有喝水,否则肯定会被呛到,但即便如此,萧何吏在强忍笑的时候岔了气,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操,凌晨,还准时?我真是对你五体投地啊!”陆春辉冷嘲热讽地说道。

    一路口角互殴,倒也不寂寞,车很快到了乐乐高的门前。

    陆春辉将车又前行了百多米,拐进一条小胡同里,这才找了个空旷地停了下来。

    “我操,轻车熟路啊。”萧何吏挖苦地望着一眼陆春辉,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悄悄瞥了一眼身后正在下车的劳柳莽。

    劳柳莽哈哈笑了起来:“怎么样?隐藏得够深吧?他就是个表面纯洁的**!”

    见劳柳莽没有异常反应,萧何吏的心这才有些放了下来,他与陆春辉是开惯了玩笑的,只是当着劳局长的面,这还是第一次带脏字。

    三个人进了乐乐高夜总会,劳柳莽派头很大地对一个经理模样的人说道:“五楼,安排个大房间!”

    经理模样的人一弯腰,很客气地问道:“先生,您有预定吗?”

    “没有。”劳柳莽大喇喇地说道。

    “对不起先生,现在没房间了,您要等的话,估计至少要三个小时。”经理模样的人一脸歉疚地说道。

    “哦,”劳柳莽犹豫了一下,看看陆春辉,陆春辉笑笑,对经理模样的人说道:“生意很好啊,那算了,我们换个地方。”

    “欢迎下次再来。”经理模样的人在后面又是一鞠躬,声音很程式化,不带一丝感情。

    “连个房间都没有,还来个屁,以后不来了!”劳柳莽骂骂咧咧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理模样的人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斯文的人居然说话像街头的小流氓。

    出了门,萧何吏有些如释重负地说道:“劳局长,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都回家吧,估计嫂子也在家等急了呢。”

    劳柳莽没理萧何吏,转头对陆春辉说道:“要不咱们去老刁那?”

    陆春辉有些犹疑:“我感觉那人不太稳妥。”

    “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劳柳莽从兜里取出手机,开始查号码。“卧槽,你居然还有他电话!妈的,以后不能跟你一起玩了,你个傻逼什么人都接触!”陆春辉有些吃惊,有些鄙视,也有些愤怒。

    “你懂个屁!”劳柳莽白了陆春辉一眼,不满地说道:“人家怎么了?人家是企业家!人家的钱比你多!你还看不起人家?你凭什么?就凭你是个小小的办事处主任?”

    “卧槽,你自己去吧,我不跟你们掺和。”陆春辉冲萧何吏招招手:“何吏,我送你回家,让他一个人玩去吧!”

    “我不说话,他敢走?还想不想混了!”劳柳莽放下电话,冲陆春辉得意地说道。

    萧何吏刚想答应陆春辉,却没想到劳柳莽来了这么一句,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劳柳莽上前拉住陆春辉,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人在社会上,就得三教九流都接触,别人都光着屁股,你非想穿条裤头,谁还跟你玩?”

    “那我也不去,跟你们掺和,还不如跟着何吏去找个地方玩玩呢!”陆春辉态度依然很坚决。

    “跟着何吏找地方玩?”劳柳莽一听这话,仿佛来了兴趣,转过头对萧何吏说道:“何吏,你有好地方吗?”

    萧何吏头上顿时有点冒汗,连忙说道:“我哪有,别听春晖胡说!”

    劳柳莽醉醺醺却又意味深长地望着萧何吏:“何吏,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一定要体现出能力来!”

    陆春辉也在旁边笑道:“何吏,你以后跟着他干算是倒霉了,劳局长用人,第一不看学历,第二不看能力,第三不看长相,女人除外,第四不看……”

    “呵呵,你哪那么多废话。”萧何吏觉得自己如果津津有味地听陆春辉糟蹋劳局长,好像显得有些不妥,毕竟是自己的大领导,便笑了笑说道:“你只告诉我劳局长看什么就行了!”

    “人品,劳局长用人只看人品,第一是人品,第二是人品,第三还是人品,可以说,劳局长用人,唯一的标准就是人品的高低贵贱。”陆春辉很感慨地说道。

    “妈的,今天晚上,你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劳柳莽对陆春辉的总结比较满意。

    陆春辉没理睬劳柳莽,自顾地对萧何吏说道:“人品好的,他一概不用,人品越好,他越不用,人品越差,他越喜欢。如果有人在收礼的同时,能给他一份,嫖娼的时候,能给他介绍个小姐,我操,没问题了,我敢保证,半个月以后,绝对是农林局第一副局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然陆春辉的话里带着七分的玩笑,但萧何吏听在耳里,心里还是不禁一动。

    自从党校学习回来,有个问题一直在挥之不去地困扰着他,那就是在同样的体制下,为什么那些同学都能取得或大或小的成就,学者教授有学术上的成就,从政的官员在仕途上的成就,而自己,为什么却总是一无所成甚至是处处碰壁头破血流呢?

    萧何吏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窘迫潦倒的状况不能完全归罪于社会,归罪于体制,归罪于领导,归罪于他人,在一定程度上,更重要的,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劳局长说的也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处事方式也不同,要想交到朋友,要想得到支持,要想融入一个圈子,在很大程度上必须要做到容忍别人性格和行为的差异,要以一种宽容的精神调和其间,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减少摩擦,消除矛盾,避免冲突。如果一味只按照自己的性子做人处事,从不迁就别人,又怎么能指望别人迁就你呢?

    萧何吏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看了一眼还在斗嘴的劳柳莽和陆春辉一眼,脱口而出道:“我领你俩去个地方!”

    “啊?你小子还真有地方啊?”劳柳莽略显诧异地看了萧何吏一眼,醉意朦胧的眼神里有些复杂,在他心里,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只是属于成功人士的,一个人如果混得很潦倒,生活、工作都还没有上正轨,又没有可以供其挥霍的权力资本,那么,爱好这一口是一种很让人鄙视和不屑的行为。

    “好啊,何吏,咱们走,别理他。”陆春辉热情地响应着,转身对劳柳莽说道:“赶紧下车滚蛋,找你的老刁去!”

    劳柳莽眯着眼望着萧何吏,语气有几分不屑:“我必须去,我得去好好看看,你俩到底喜欢玩什么地摊货!”

    萧何吏笑笑没言语,拿着手机下了车,走到一处僻静点的地方给柳青香拨了过去:“香香?我是何吏。”

    “何吏?是你吗?有事吗?你在哪?”柳青香有些急促地问道,语气中有惊喜,但也仿佛有些担心。

    萧何吏多少预料到了柳青香的反应,便笑笑说道:“柳总请放心,我一切安好,就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咳,吓我一跳,你说吧!”柳青香爽快地说道,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我有两位领……两个朋友,想去夜总会玩玩,你能帮我安排个地方吗?”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难为情,但萧何吏还是尽量装出一副很自然的口气。

    “哦?”柳青香仿佛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笑道:“何吏,你放心吧,我给你安排好!”

    “香香,谢谢你了。”萧何吏诚恳地感激道,在这一刹那,他心里竟有些暖暖的,都说男人讲义气,可近三十年里,他遇到了太多的男人,也付出了很多真心,但在他真正需要帮助而开口的时候,对他的要求义无反顾毫不推辞的却往往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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