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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59)

    “嗯,好。”雷剑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侧头望望萧何吏:“萧局长,谢谢你了。”

    话说的简单,但萧何吏能掂量出其中感情的分量,便笑笑说道:“雷局长太客气了,都是局里的工作,义不容辞的事,感谢什么。”

    雷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鼻孔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萧何吏知道雷剑可能碰到了不愉快的事,但他不喜欢在背后讨论局里的人和事,尤其是在目前跟雷剑还不太熟悉的情况下。

    雷剑看看萧何吏,也没有再说什么,闷闷地发动了车子,向泗水闸的方向逝去。

    “对了,你车里有绳子吗?”萧何吏突然想起了消防官兵的腰里系的绳子,如果他早有那根绳子的话,那个孩子,或许就不会失去父亲。

    “绳子?好像没有。”雷剑疑惑地望了萧何吏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哦,”萧何吏微微有些失望,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碰到有五金店开门的,咱们去买一根。”

    “行,”雷剑以为萧何吏家里需要,便点点头说道。

    过了一会,雷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看了一眼,随手接了起来:“老周啊……不一定……对,可能要很晚,车我明天还你……好,挂了。”说完刚要挂电话,突然向想起了什么,又赶紧拿起来喊道:“等等!对了,你车里有绳子吗?什么?有?什么样的?哦,知道了。”

    放下电话,雷剑转头对萧何吏说道:“车里有绳子,不过是很粗的那种,拖车用的,可以吗?”

    “太好了,就用这样的!”萧何吏兴奋一拍大腿,不过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也许用不到。”

    雷剑被萧何吏的一惊一乍弄得愣愣的,更加迷糊了。

    萧何吏看看一头雾水的雷剑,便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解释般地说了一遍,当然,把其中关于他的部分都删掉了。

    雷剑听完摇了摇头,很感慨地说道:“妈的,年年搞市政工程,搞了那么多年,居然就连半个小时的雨都抵挡不住!”说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有些愤怒地说道:“我昨天看了看防汛专项资金的账,三十多万,已经快花光了,百分之八十没有用到防汛上!”

    萧何吏轻轻叹了口气,防汛资金他不清楚,但防疫资金他大体知道一些,每年六十万的预算,真正用到防疫上的,连二十万也没有,而就是这不到二十万的花销,还包含着十多万必须支付给市里的疫苗费用。

    车沿着绣云河边的路行驶着,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河上,生怕错过了闸的位置。

    大约十几分钟后,车终于来到了第一座桥涵闸。

    “你在车里等着,我过去看看。”雷剑一边说着,一边换上胶鞋,又顺手摸起一把伞准备下车。

    “一块过去看看。”萧何吏说完也要打开车门。

    “你别动!”雷剑不容置疑地用力按住了萧何吏:“我先过去看看,如果需要提闸放水,我就过来喊你,如果一切正常,咱们接着去下一个。”

    萧何吏见雷剑说得诚恳,便点点头:“行,我等你!有事你喊我!”

    “嗯。”雷剑点点头,开门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闸门走去。

    萧何吏呆在车上百无聊赖,随手拿起雷剑座位上的一个本子翻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防汛值班记录,除了少数有记录雨量的意外,其他的几乎每页都是四个字:一切正常。然后在下面是值班者的签名和日期。

    萧何吏闲着没事,有一搭没一搭地乱翻着,等翻到了最后一页,却突然愣住了,这页纸上密密麻麻写得满满的,再仔细一看日期,正是今天。萧何吏不由好奇起来,坐直了身子慢慢地看着,可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心惊,这雷剑,怎么什么都往上写啊!

    七点三十六分,给劳柳莽局长打电话,汇报雨情,劳局长安排我通知执法大队去沿河巡查各个桥涵闸,排除险情。

    七点四十五分,给李青云打电话,传达劳局长指示。李青云说路远雨大来不了。

    七点四十九分,给执法大队代理队长王峰打电话,王峰说家里有事来不了.

    ……

    八点零一分,给劳柳莽局长打电话汇报,劳局长指示,明天再说。

    八点零六分,给萧何吏局长打电话……萧局长同意,并在八点十五分于翡翠园小区门口集合。

    记这么详细做什么呢?推卸责任的证据?那这人心机够深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本子是公开的,每个值班人员都会看到它,如果单纯是为了为了留下证据,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就好了,大可不必搞得众人皆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萧何吏正在迷惑,突然发现雷剑淌着水从涵闸走了回来,心里一惊,赶紧把本子扔回雷剑的座位,顿了一顿,又按回忆里的样子将本子的方向调整了一下,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那里。

    雷剑打开车门上来,先换上鞋,然后从身下摸出本子,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在上面刷刷地写了起来。

    萧何吏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否该问一句。

    “妈的,不知道这帮王八蛋多久没来巡查了!”雷剑写完把本子合上,阴着脸说道:“闸房里居然住着一个要饭的,锅碗瓢盆还挺齐全,我问她,她说已经住了四个多月了!”雷剑说完侧头望着萧何吏,不解地问道:“难道局里平时对这些涵闸就没用管护吗?”

    萧何吏有些尴尬地摇摇头:“不清楚,这一块好像一直是由执法大队管理的。”

    “李青云以前是队长吧?”雷剑望着萧何吏,随口问道。

    “哦?”萧何吏愣了一下,轻轻地点点头:“是。”

    雷剑阴着脸,鼻子里发生了一声冷哼,没再说话,掏出钥匙将车启动缓缓向前驶去。

    萧何吏因为了看了雷剑的记录,心里总有些发虚,有种做了贼的感觉,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雷局长,刚才我闲着没事翻了翻防汛值班记录。”

    “哦。”雷剑继续开着车,随口应了一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萧何吏心里更没底了,犹豫了一下,索性放开来,笑着问道:“雷局长,怎么记得这么仔细啊?”

    “唉!”雷剑没说话先叹了口气,这才有些苦恼地说道:“萧局长,你可能知道,我是刚从部队转业来的,还不太适应地方的作风,在部队的时候,灾情就是命令,领导做了指示,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你头上顶个锅也得给我赶过来!我也知道地方和部队不一样,可是我还是没想到……”说到这里,雷剑顿了一顿,仿佛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才缓缓地说道:“我没想到咱们部门的同志们这么没纪律性,咱们的领导这么麻木不仁!”

    萧何吏心里一惊,这个词用得可够重的,雷剑怎么这么敢说话,是他性格使然一贯如此,还是有所依仗而毫无顾忌?

    “这些话我也就是对你说说,唉!”雷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呵呵。”萧何吏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最近一年多以来,除了陈玉琪几个人,他不喜欢别人对他说一些信任的私密,因为一旦这些话泄露,就会被很容易地怀疑到头上。尽管心底坦荡,尽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分清是非黑白总是需要一些时间,他不想卷入到一些无谓的误会中。

    “还是部队好,”雷剑仿佛很感慨:“在部队,如果在灾情面前不服从命令,马上就可以先关他的禁闭!”

    萧何吏笑笑,刚想说话,雷剑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雷剑摸起电话,有些漠然地接了起来:“喂,我是雷剑,什么?!!”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雷剑懒懒的腰立刻挺直了,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萧何吏关心地问道。

    “劳局长电话,说沙家坝闸堵了,河里的水已经出现了倒灌!”雷剑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挂档油门,车速立刻提了起来。

    因为两个人都只是大约知道沙家坝的位置,但桥闸的具体位置却不清楚,又因为这一段的公路和河道离得较远,再加上车速过快,所以来回跑了两趟竟都没有发现沙家坝的桥闸。

    雷剑的头上早已冒汗,一边紧张地望着河的方向,一边焦急地说道:“萧局长,你也仔细看着点,咱们别耽误了大事,乔区长已经在那等着了!”

    “哦?”萧何吏先是一愣,继而一喜:“有办法了!”说完掏出手机给云飞扬打了过去:“飞扬,你在哪?”

    “萧哥,今天区里的领导都出来了,分片巡查,我跟着乔区长在沙家坝呢,这边的桥洞给堵了。”云飞扬压低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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