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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107)

    段文胜爽朗地笑了起来:“何吏,你这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我感觉不是,”萧何吏摇了摇头:“我认为国家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最近出台的政策很多都是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思路,中央反复强调,消除城乡差距要以加强三农为根本立足点。”萧何吏表情越来越沉重:“农民太苦,农村太穷,农业太弱!段书记,现在国家的大方向就是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咱们怎么能把农业这点仅有的资金再扶持给工矿业呢?这不是与国家的大政方针背道而驰吗?”

    这顶帽子扣的不小,段文胜本来一脸微笑地听着,但听到这句也有些坐不住了,冷冷地一笑刚要说话,却被更加坐不住的劳柳莽抢先了。

    劳柳莽真有点心慌了,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愣头青,没想到在自己局里一次出了两个!如果把段文胜得罪了这还了得!想到这里,劳柳莽再也坐不住了,忽地站了起来,他没敢冲雷剑发火,用手指着萧何吏的鼻子骂道:“你懂个屁啊!别以为看了几份文件就能唧唧歪歪了,妈的,你才吃了几年干饭!副局长的座位还没暖和过来,你这口气倒比国院总理还大了!我他妈怎么就瞎了眼提拔你当副局长了呢!”

    萧何吏挨劳柳莽的骂早已不是第一次,虽说这次来的更猛烈更粗俗一些,但这些言之无物的骂他倒也能接受得了,更重要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另类的解围,如果继续跟段文胜争论下去,无论输赢,最后都难以收场。

    劳柳莽见萧何吏没反应,提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转脸对段文胜赔笑道:“段书记,何吏毛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回头我好好教育他!都是我平时管理不善,我向您检讨!”

    段文胜不知是真的不愿意跟萧何吏计较,还是觉得继续争辩也很难取胜,笑着站了起来说道:“劳局长,农林局一直有讲民主的优良作风,现在能一直保持,我觉得很欣慰,你不必检讨。”说完抬手看了看表,笑着说道:“一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劳柳莽见这种情况,也没敢再挽留,便顺水推舟地说道:“段书记日理万机,我们也就不留了,改天再恳求段书记来指导。”

    “呵呵。”段文胜不置可否地笑笑,信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过身来与任永书、萧何吏、李青云等人一一挥手道别。

    陪着笑脸送走了段文胜,劳柳莽立刻阴下脸来回头说道:“何吏,来我办公室!”

    李青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虽然努力忍着不想带出笑容,但嘴边眉角还是隐隐带着笑意,他可能也怕被被人看到,便低头急匆匆回办公室了。

    雷剑担心地望了萧何吏一眼,也低头走了。

    任永书没有回办公室,吸着烟溜溜达达去楼下了。

    王叶秋没走,拿着笔记本问劳柳莽:“劳局长,段书记的讲话精神……”

    “一会再说!”没等王叶秋说完,劳柳莽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然后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回头见萧何吏没动,便怒道:“还他妈不给我快点进来!”

    萧何吏冲王叶秋笑笑,跟着劳柳莽进了局长办公室,并随手将门关上。

    “妈的,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萧何吏刚进门,劳柳莽立刻怒不可遏地拍起了桌子:“你还知道不知道谁远谁近?啊?!!我看段文胜对你不错啊!你这么让他下不来台干嘛?显示你有能力?有水平?妈的,傻蛋!”

    萧何吏无所谓地笑笑:“劳局长,我也没说什么啊,再说了,段文胜书记不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的吗?”

    “妈的,你少给我在这装糊涂!”劳柳莽又猛地一拍桌子,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指着萧何吏的鼻子压低声音骂道:“我知道你跟乔区长关系不错,她能罩着你,可是我告诉你何吏,段文胜是市委组织部长钱大亮的女婿!!你明白吗?!!别说乔区长,就是周书记说不定也要让他三分!”

    “我也没顶撞他啊,就是说了说我的心里话而已。”萧何吏有点不太服气:“照他的说法,那咱们农林局趁早解散算了!劳局长,你说,我说的哪错了?”

    劳柳莽一时语塞,愣了一会,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行啊,你们都没错,就只有我错了!你们都有关系,都不怕,就我一个没关系没背景的人怕行了吧?妈的,我一个农村孩子混到今天容易吗?是不是非把我搞下来你们才甘心?”

    “劳局长,你别想太多,段……”萧何吏见劳柳莽这样,心里也十分不忍,刚想安慰几句,却被劳柳莽苦恼地摆摆手打断了:“行了,别说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也得静一静,妈的,这叫什么事啊!越想越不对头,怎么弄这么一出呢!”

    “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劳局长。”萧何吏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出门去,又轻轻地将门带上。

    刚回到办公室,雷剑就一脸略显紧张地走了进来:“何吏,没事吧?”

    萧何吏苦恼地摇摇头笑笑:“没事,能有什么事?”

    “唉,你也真是的!”雷剑的语气里充满了责备,但脸上却是自责的表情:“段文胜喜欢说就随他说吧,我反正要走了,你又何苦要引火烧身呢!”

    “唉!”萧何吏重重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只是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

    “什么不快啊!我知道你是为了化解我的尴尬!”雷剑一脸的自责和歉疚:“今天这事都怪我!”

    “呵呵,跟你其实没关系。”萧何吏摸出烟扔给雷剑一支,又取了一支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悠悠地说道:“这天早晚得来。”

    “为什么?”雷剑有些诧异地问道。

    “说来话长了。”萧何吏轻轻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你跟他以前有矛盾?我看他对你很亲热,挺不错的啊!”雷剑一脸地不解,但又隐隐有些期待。

    “别说这个了。”萧何吏弹了弹烟灰,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跟他是怎么回事啊?我本来以为他这次来会针对我,可没想到怎么跟你较上劲了?”

    “唉,也是说来话长!”雷剑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冲动是魔鬼啊。”

    “方便说吗?”萧何吏好奇心大起,看来雷剑和段文胜的梁子也不是结下一两天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雷剑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回忆起了往事:“那还是两年前……”

    “两年前吧,应该是夏天,记得当时还穿着短袖,那天中午我喝了点酒,下午出去办事,司机是个老兵,你也知道,军车在路上总有一种,怎么说呢,虽不说高人一头,不过总还是有些优越感吧。”雷剑说完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却又隐隐带着种自豪:“当时后面有辆车也开得很猛,狂按着喇叭挤得很凶,我那司机也上火了,就偏不让他超。不管谁的原因吧,两辆车最后还是发生了刮擦,对方是个很丑的年轻女人,而且态度极其恶劣,一下车就冲我们骂了起来。”

    “那后来呢?”萧何吏有些好奇地问道,虽然还没提到段文胜,但他隐隐知道这个“很丑的年轻人女”肯定与段文胜有瓜葛。

    “后来,我那个司机就跟她吵起来了。”雷剑弹了弹烟灰,脸上闪过一丝愤慨:“那女人太蛮横了,骂人不说,还要动手,我那个司机被她追的绕车跑!说实话,也就看她是个女人,如果换做是男人,早就揍他了!”

    萧何吏想象着那副有趣的画面,差点笑出来。

    雷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后来交警就来了,见没什么大问题,也或许是见两边都不好惹,扔下一句你们私了吧,掉头就走了。我们怎么私了啊,吵了半天都不让步,最后还是因为那女人好像有急事,这才骂骂咧咧地上车走了。”

    “后来,我们从办完事回来,见街上堵了很多人,以为是打架的,所以我和司机便停车过去看看,等一挤进去才发现,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那个丑女人!”

    萧何吏点点头,静静地听着。

    “然后就看到了两女一男正在厮打!”雷剑目光有些飘忽,仿佛在回忆那时的情景,微微地摇摇头,脸上也闪过一丝鄙视和不屑:“说是在厮打,其实就是两个女人在打,其中一个就是那丑女人,另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旁边还有一个男的,就是段文胜!”

    “哦。”萧何吏心里渐渐有些明白,这肯定是争风吃醋引发的战争,心里暗暗盼望这个女孩不是陈雪馨。当他第一次听乔素影说段文胜娶了市委组织部长钱大亮的女儿时,脑海中就曾闪现出过那个虽已逐渐模糊却依然美丽的身影,陈雪馨曾来过单位多次,是个相貌、性格都很好的女孩,书香门第,通情达理,温柔体贴却还点活泼热情。

    “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雷剑摇摇头,仿佛并不愿意回忆或讲述,沉默了一会,才又慢慢地说道:“那个漂亮的女孩好像叫什么雪,我记得段文胜拦着那个丑女人喊她的名字让她快走,可那丑女人实在太凶悍了,嘴里骂着狐狸精、臭表子,不要脸什么的,一手抓着那女孩的头发狠狠地揪扯,一手还在那女孩脸上乱挖乱挠着,女孩的脸上全是血印!”

    “妈的,这个脓包!”萧何吏恨恨地站了起来,微微有些激动地骂道:“还是段文胜没胆!如果真心要拦,我就不信一个大男人还制服不了一个女人!”

    “对,你说的很对!”雷剑也有些激动起来:“他根本就是在装样子,被女人一推就倒退好几步,然后又上来轻描淡写装腔作势地拉几下!”

    “妈的,我要没猜错的话,那个丑女人就是市委组织部长钱大亮的女儿吧?!!”萧何吏用力吸了口烟,用力地将烟头扔在了地上,并用脚使劲地碾了碾!

    “你怎么知道?”雷剑将烟头按进了烟缸,诧异地望了萧何吏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被萧何吏扔在地上并踩扁的烟头,俯身将手伸了过去。

    “哎!不用……”萧何吏伸手要拦,可没等他伸手,烟头已经被雷剑捡了起来。

    “呵呵,你的反应跟我当时差不多。”雷剑笑了笑将烟头放进了烟缸。

    萧何吏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何吏,当时我也跟你一样,心里很非常气愤。”雷剑对萧何吏的表现很有点意气相投的感觉,顿了顿说道:“我冲过去,一把揪住那女人就甩到了一边,最可恨的就是这段文胜,刚才还那么无力软弱,可我刚想去扶那女孩,他却冲上就一把就抓住了我!老子正憋着火,哪顾得那么多,一拳把他打开,紧接着又一脚把他踹了个四爪朝天!”

    “段文胜冲上来要打你?”萧何吏吃惊地望着雷剑,不相信似地问道:“他应该不是会动手打架的人啊?”

    “唉,是啊。”雷剑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我后来也发现了,他爬起来后,拍拍身上的土,只是跟我理论,没有动手的意思,但脸上也觉没有怕的神色,我想他当时冲上来应该是怕我打那女人。”

    “那后来呢?那女人不会又冲上把你们追的满街跑吧?”萧何吏有些担心地笑着问道。

    “他敢!”雷剑把眼一瞪,然后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女人也是色厉内荏,见我们敢跟他动手,就不敢上来,只在后面嚷着让段文胜拉住我们,然后她就在一边打电话找人!我当时也不想跟他们纠缠,所以拉起那个女孩推开段文胜就走了,先把女孩送到了医院,然后我们才回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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