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和旭云坦白

    他说话间，我听到背后传来好多脚步声，以及村民们惊愕的议论声音，大致都是在问我们家出了什么事，怎么屋子乱糟糟，柴房这边还着火了。

    我忙回头去看，果然看见旭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院门口处站着许多村民，一个个都朝这边打量着。

    我刚才忙活灭柴房的火，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所以，这会一看到旭云他们，便瘫软跌地，贪婪的呼吸着，根本没办法回答旭云的问题。

    倒是一旁的小雨，看到旭云走过来，甩着小胖腿，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仰头朝旭云道:“阿爹，我们一回家，家里就乱糟糟的，还在烧火，阿娘洒水水，洗掉了火……都不是我弄的哦……”

    小雨不知道怎么表达水灭火这件事情，所以，就说是洗火。

    旭云闻言，一把将他抱起来，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见没有受伤后，忙喊身后跟来的毛竹，将小雨递给他抱。

    随后则走过来拉我起来，“小荷，你没事吧？”

    “没事……”我被他拉起来之后，下意识的看向灰烬掩盖下的地窖入口，心里隐隐浮上不安，所以，就小心翼翼的朝旭云又道，“不知道地窖有没有烧着，你不是把粮食什么的放在里面吗？烧了的话，我们吃什么呀？”

    旭云本正在帮我拍衣服上沾的灰，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忙朝我道:“小荷，你先让村民离开，我去地窖看看！”

    我闻言舒了口气，旭云到底还是担心阮青的，所以，我也不浪费时间，忙说了个好字，就跑到前院对围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说道:“家里柴房着火了，现在火已经被我扑灭了，一会我们要收拾家，大伙就散了吧。”

    听到我这么一说，离得近的几个妇女还客气的问我，需不需要帮忙，虽然她们说是要帮我，可脚都退了好几步，我也看出她们对我家忌讳颇深，不是真心想帮我，所以，忙道谢，并说不用。

    村民们这便都走了。只是最后离开的族长家的媳妇常嫂还打量了我一眼，丢下一句气愤的话，“作孽啊，真是可怜，现在连祖屋都没了。摊上这么个女人，他算是倒了血霉了！”

    说完，扭头就挤进人群，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却被她这话弄得心里闷闷的，她说的女人，是我吗？那谁是倒霉那个？旭云？很显然不是，因为这房子不是旭云的祖屋。

    “阿娘……”

    就在我猜测常嫂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小雨清脆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忙回过神，朝他看过去，只见他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抱他的毛竹不见了。

    “你毛竹叔叔呢？”我赶忙牵起他的手，朝后院那边看去，并没有看到毛竹，就连旭云也不见了。难道是两个人都进了地窖？

    “他和阿爹去地窖里了，让我过来找你。”小雨回答了我的疑惑。

    果然是都进地窖了，这样看来，毛竹确实知道阮青在地窖里的事情。现在我唯一希望的是阮青没事，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如果就这样死了，我都觉得老天爷太残忍。

    我想走过去看看情况，小雨却拉住我，“阿娘，你不能过去，阿爹说那边的房子要倒，我们过去会被压住，好危险。”

    旭云恐怕是不想我发现阮青在里面，所以要支开我吧。我也担心自己过去会引起旭云怀疑，并且他这样带着顾虑去救阮青也不方便，因此，我抱起小雨就回到了屋里，将倒掉的家具一一扶起来。

    我在整理这些家具的时候发现，进来的人，并不是要找什么财物，而是故意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惹我们不痛快。因此，我可以肯定来人不是贼，这不是贼，那么就是阮青的人了！他肯定是来救阮青的时候，气不过进我们家来搞破坏。并且，门外有守门虎，如果不是会蛊术的人，就都会像白雪那样，被守门虎攻击，一般的贼，根本进不来！

    “他肯定没事，并且……”我想到这一点，舒了口气，“并且，他一定离开地窖了！”

    虽然阮青不是我劝出地窖的，但想到他得救，我还是很替他高兴的。希望他走出阴霾，并且好好生活。

    “赵大夫，怎么办，他好像被人救走了！”我正在替阮青高兴的时候，屋外传来毛竹刻意压低嗓音说的话。可他不知道，他嗓音压得还不够低，我正好能听到。

    我闻言，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后偷听。

    “没死已经是万幸，离开就离开吧。”旭云无所谓的道。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旭云会很恼火，因为他好像很讨厌阮青。

    “你怎么感觉无所谓似得，之前他那么害你和村民们，他跑了，你难道不火吗？”显然毛竹和我一样吃惊。

    “以前我确实挺恨他的，并且还给他戴上脚链，让他进地窖，可最近我找到了百蛊酒的配方，头疾能自己克制住了。他在不在这呆着，也没什么多大意义。而且，我和小荷也快要离开阮寨，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变得不重要了。”旭云说话间，我能感觉到一种放下的轻松感。

    原来，旭云是放下了某些和阮青的恩怨，所以，才会对他的离开，无所谓了。

    听到他们说阮青离开地窖，我也如旭云这般，放下了。或许，我该和旭云摊牌了。

    “什么？你们要离开阮寨，那……那我们怎么办？大家可都指望您给我们药克制腹心蛊发作呀！”毛竹激动到忘了压下声音了。

    “你放心，我会在离开前，把药方告诉你的。你不是一直都想当寨子里的蛊医吗？这下也算是个机会。”旭云道。

    “可是……”毛竹说到这顿了一下，就又道，“可是我都不会医术，万一搞不好怎么办？全村一百多口人的性命，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我在这里两年时间里，记录了不少村民经常得的病症，以及治疗方法，到时候，我把记录本给你，你对症下药就好。至于腹心蛊药方的事情，你只要掌握量，并找齐所有的药，就能够万无一失。主要是你要有担得起责任的恒心，相信你未来就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蛊医。”旭云劝道。

    毛竹沉默了好一会，才无奈的叹口气，“哎，好吧。反正你们城里人总说一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看确实是这样的。你为了我们阮寨的村民，在这穷乡僻壤吃了两年的苦，也确实该回去过本属于你和嫂子的好日子了。我不劝你留下了，不过赵大夫，以后你要有时间，一定回来看我们呀！我们可都把你当亲人，你走了，我们肯定会想你们的。”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话就说话，流出泪来像什么！快别搞的和生离死别似得，我们一家三口，一有时间，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你先回去吧，我帮小荷收拾收拾屋子。”

    估计毛竹说到最后哭了，旭云就这样劝了劝他。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家事。”旭云拒绝道。

    毛竹就叹了口气，“那好吧，赵大夫，我就先走了。”

    说到这，他又朝屋内大声喊了一句，“嫂子，我先走了，你们好好收拾。”

    我闻言，有些措手不及，忙走到屋子中央，朝他回了句，“哦，好。”

    说完，就听到毛竹离开的脚步声传来。

    我则深深的吸了口气，看来，旭云确实下定决心要快点离开这里了。而我……

    举起左手，看了看手心，而我也必须快点给村民们解蛊，不能再耽搁。刚才听到旭云和毛竹的那番话之后，我已经明白，旭云虽然那样残忍的杀了大壮，可也是为了护住我们这个家，这个寨子。因为在他的眼里，估计认为阮青的人，都是手段残忍的人，不杀了大壮这个内应，村民们就都会有危险吧！我心里这样替旭云开脱着，同时也在给自己找相信旭云的理由，这样接下来我才有勇气和他摊牌。

    “阿爹……”

    这时，旭云走了进来，在地上坐着，收拾玩具的小雨喊了一声他。

    我也回过神来，转身朝他看过去。只见他白衬衣上沾了不少灰，脸上也有一点。应该是刚才去地窖时碰到的。

    “旭云……”我等他走近了，喊了他一声，打算把这段时间藏的秘密都告诉他。

    “嗯。怎么了？看你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不会是想对我说什么秘密吧？”旭云伸手扒拉了我挡脸的长发，朝我温柔的看过来。

    聪明如他，我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他都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这会，便朝他莞尔一笑，“你要不要这么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主动的挽住他的腰，将头凑到他胸口靠住，缓缓道来，“我是要和你坦白一些事情，但是，你听了不许发火，也更不要乱吃醋。你知道的，我……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小雨。任何人，都挤不进来的。”

    “呵呵，你都这样表白了，就算你是杀人放火了，我都不舍得生你的气。放心大胆的说吧……”他回抱着我，话末，还鼓励似的亲了我的头心。

    我便得到了勇气，认真道:“我见过地窖里的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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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2，脆弱一面的旭云

    说完，许久没有的到旭云的回应，就有些慌了，他不会生气了吧？

    “旭云？”

    我忙忐忑不安的抬头朝他看过去，却见他朝我微笑着，眼里满是宠溺的神色，和我对视了一会，他薄唇轻启开口道:“我已经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问你，因为我知道，你迟早会告诉我的。”

    他这话一出，我整个人都呆住了，“你猜到了？”

    “对啊，爱了你这么多年，你有什么心事，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昨晚其实和你发火，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但去了三楼药房，还冒险给我配了百蛊药酒。你知不知道，银环蛇蛊和红蛙粉毒性多大？你既然敢碰它们！万一你被银环蛇蛊咬一口……”说到这，旭云皱起眉头，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后果我都不敢想！你做事真的太鲁莽了。”

    原来他早看穿我了，我还在他面前撒谎……

    “对不起啊旭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要是，你一听到我提到阮青你就会发火，而且，阮青也说不让我告诉你，我见到他的事情。怕你误会。”我朝他愧疚的道。

    “我确实怕你见到阮青。因为但凡和他接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之前被他害过，村民和你也被他下过蛊，我很恨他。但是，我昨天发火，也不是因为知道你和阮青见面的事情，而是因为你瞒着我，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不过现在我释怀了，他肯告诉你百蛊酒的方子，说明他已经肯放过我，放过我们一家三口了。所以，得知他被救出地窖，我并不生气。当然……”他低下头，亲了我额头一口，又道，“当然我也不生你隐瞒我的气了。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

    第一次觉得旭云这么善解人意，感动的我都哭了，“旭云，你知道就好。其实一开始我瞒你，确实是因为看到你和阮青要百蛊酒的方子，他不肯给你。于是，我就想硬的不行，我就来软的，讨好他，然后从他口中套出百蛊酒的方子。等得到百蛊方子之后，我再和你坦白这件事情。事实证明，我这么做起了效果，他真的把百蛊酒的方子告诉我了……哦，对了，不仅是百蛊酒的方子，我还劝服了他，告诉我怎么给村民除腹心蛊的方法呢！”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旭云，旭云听完这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深喘息了好一会不说话。

    “旭云，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这么做，你还是有些生气？”我后知后觉的道。

    旭云闻言，这才深深的舒了口气，“有点。特别是听到你说硬的不行，来软的。我心里很不舒服，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你……你是怎么来软的？”

    我本以为他更在乎我从阮青那得到解村民腹心蛊的方法，没想到，他在乎的却是这一点。

    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吃醋了。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呢，只是给他送饭吃了，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真诚的解释道。

    “呵。”旭云闻言，冷笑了一下，“我说怎么在地窖里闻到过饭菜的香味，原来是这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你也给他做饭了是不是？”

    “对。”我想到跑到地窖里躲他的事情来，便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他了。

    他却抬起我的下巴，不许我躲开他的视线，“你可真是过分，我让你回家休息，舍不得你拖着受伤的身体，给我和小雨做饭，你倒好，给他一个外人做饭！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个时候，你已经给我配好百蛊酒了，有必要再给他大献殷勤吗？”

    “哎呀，你不是说不吃醋吗！怎么又吃醋又生气了！”我生怕他忍不住又发火，就忙抱住他的胳膊，撒起娇来。

    面对我的撒娇，他一般很快就会消气，平时都是我犯了比较大的错误才和他这样，每次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

    这会也是，我一撒娇，他就看着我深呼吸了好几下，脸上的怒气渐渐就消了下去，“那好，不说这个，我问你，你刚才说，他和你说出怎么解腹心蛊的方法了？”

    “对。”旭云总算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来了，我也就松了口气，朝他点点头。

    “那是什么方法？”

    我便松开抱他胳膊的手，然后抬起左手心，递给他，“在这呢！”

    “什么？”他诧异的将目光移到我的手心，然后又握住我的手，仔细的研究了一圈。

    我见他握住我的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赵大夫也有看不透事情的时候。”

    旭云闻言，薄唇微微一扬，松开我的手，朝我扬了扬眉，“这都会嘲笑你老公了，胆肥了吗？怕是又忘记床上求饶的是谁了吧！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本想乘机取笑他一下的，这倒好，反被他戏弄了一把，让我不好意思的脸烫起来，“你真是的，小雨在这呢……其实也没什么方法，他就是往我的手心里放了一条黑色的蛊虫，叫什么墨冰蛊，这种蛊虫可以把腹心蛊咬住，带出体外……”

    我话音还没落，旭云就重新把我的手捉住，然后看向我的手心，怒道:“胡闹！你怎么可以让他往你身上下蛊呢？蛊虫可都有毒，一旦中上，你的身体，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损伤！”

    看到他紧张发怒的样子，我才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太直接了，忘了他会担心。所以，这会忙解释道:“旭云你别担心，他说这个世界上的蛊虫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害人的毒蛊；一种是可以治病救人的益蛊虫。他放我手心里的，就是后者。对身体没有损伤的。”

    “你别听他胡说，只要是钻进你身体里的蛊虫，都和寄生虫一样，需要吸收你身上的养分，才能够维持生命。怎么可能没有损伤？快想办法把这种害人的东西弄出来，然后毁掉！”旭云紧紧捏着我的手，焦急的朝我道。

    “旭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敢肯定这墨冰蛊不会伤害到我。更不能毁掉，我还指望它给村民们除蛊呢！”我忙从旭云手心抽出手，背到身后道。

    “你信他还信我的话？但凡是蛊虫，就没有不害人的。快点把它弄出来，不然的话，我手术给你取出来！”旭云就是不信我的话。

    我一听要手术给我取出来，吓到了，“你别这么野蛮好不好，我亲眼看到阮青用这种蛊虫，帮我把腹心蛊取出来的。他后来也告诉了我方法，我确信这虫子，能给村民解蛊！”

    “你说什么？”旭云愣了一下。

    “我说，上次我亲眼看到阮青用这蛊虫除掉了我的心蛊。”我再次重复道。

    我话刚落音，他就猛地拉我进了房间，二话没说，拽开我的上衣，看向我左胸口处，看完好久，眼神还直愣愣的盯着这里。

    这让我不自在极了，忙合上衣服，阻挡住他的目光，“你看到了，那里有个结痂的红点，就是上次他给我取出腹心蛊虫留下的。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那个墨冰蛊虫，真的可以除掉村民身上的腹心蛊。”

    “还说没有做过分的事情！”旭云却突然冷了音调，气愤的剜着我，“胸都被他o了吧？”

    呃……

    他这关注点，怎么总是在这上面呢？

    “旭云，你真的是……真的是太过分了，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伸手敷在左胸口上面，给我认真除掉腹心蛊的。而且，那个时候，我是被他突然拽下地窖的，根本就不知道他是给我除蛊，我还吓得大喊大叫，误会他了……他也不是那种人，他心里只有死去的孕妻，因为她的死，才受打击进了地窖的，怎么可能会对别的女人有想法呢？”我真的烦旭云这小心眼了。

    “只有死去的孕妻……”旭云闻言，看我的目光复杂极了，“是啊，除了她，他确实不会对别的女人有想法。”

    “对嘛！”我松了口气，“所以说，你就别在胡思乱想了。我们真的没什么，况且，你也不想想，他在地窖里，不说别的……他相貌我都看不到，身上又脏乎乎的。和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就是再堕落，也不会放着你这个大帅哥不要，去和陌生人还脏乎乎的他做什么不堪的事情吧？”

    旭云被我这么一哄，脸色缓和不少，“确实。他是哪里都比不上我，你不可能那么傻……”

    说到这，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伸手过来，抚摸起我的脸颊，轻声又道，“小荷，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相恋已经十三年，中间……中间你来阮寨几个月，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因为，我以为失去你了……”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我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

    “因为，你了无音讯。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他被我这么一问，突然精神一震，朝我解释道。

    原来如此。

    我见他这样多愁善感的样子，不禁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掂起脚，主动亲了他薄唇一口，“十三年的感情，你就因为几个月我没理你，你就造成这样的心理阴影了？我的赵大夫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脆弱？如果这样的话，我和小雨的未来，怎么敢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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