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十里两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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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是夜

    已深

    十四少和十七少敲我的窗户,将门打开,我惊诧道“十四少、十七少,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歇息”。见他二人立在门口,呼呼的冷风不停的吹着,身子一侧,紧忙将二人请进屋内。

    十七少双手冻的通红,耳朵也冻的通红,我将暖炉递给他道“赶快暖暖吧”。

    十七少手一挡,道“都什么时候了,哪儿还有心情”。看着我他又道“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突厥王子求赐婚的事”。

    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十七少问道“你打算怎么办,真要嫁给那二王子吗?”。

    我厉声道“当然不”。

    十七少道“我们已经向圣上求情了,可圣上没有表态,我猜想这事儿大概是成了,连圣上亲亲的女儿艾罗公主前几年嫁给大士土司,更何况是你,两国相交若想长久安稳,和亲是首选”。

    我急的快哭起来,道“那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立在一旁久不说话的十四少道“也不是没有回旋的可能”。

    十七少紧忙问“十四,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十四摇摇头道“暂时还未”。

    十七看着十四少道“那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十四少冷着脸,忽而抬起头来看着我,道“那就要看她的了”。

    十七少瞪着眼不明缘由,看我一眼,指着我问十四少“她,她能有什么法子”。

    十四轻咳一声“能拖就拖,实在拖不过去就病倒,最好是病的下不了床”。

    十七少激动的从凳子上弹起来,高兴的道“对,对,十四哥说的没错,你可以装病,圣上差人来时你大可以跟他们说你病了”。

    十七少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被一旁的十四少抡过去一眼,坚毅冷峻的脸上越发显得严肃,他道“十七,你能不能动点脑子,在这皇宫里,圣上眼皮子底下,欺上瞒下,是不是肩上的脑袋顶的太久不想要了”。

    十七少缩一缩脖子,将头深埋下去,红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上前一步道“今日多谢十四和十七少,你们暂且回去吧,容我想想”。

    十四和十七少刚走,白笑秋和白颜冷来了,我看一眼白笑秋,见他也怔怔的看着我,脸上亦是掩饰不住的难过,眉头紧锁,想必内心也是焦躁不安。

    我望着白笑秋,想到刚才十四和十七的态度,十四少那么聪明的人都没有好的办法,他让我病着,可我好端端的人,生龙活虎,病从何来。更何况是别人,不知怎的,我哭了起来。

    白笑秋一改之前冷慕的态度,将我轻轻拉进怀中,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我道“别哭,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嫁给突厥二王子的”。

    他越说我越哭的厉害,哽咽不止,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白笑秋只管抚我后背,紧紧的拥着我。

    白笑秋拥着我,白颜冷立在我们身后,他从进门到现在,我也没顾上看他一眼,我们三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着,没说一句话。

    后来,还是白颜冷打破这深夜屋内的宁静,他道“四哥、飞飞,你们都不要太难过,我看这事还是有反转的可能,反正那突厥王子说了,圣上一天不给他答复,他们就一天不离开洛阳,大不了我们就慢慢耗着,既然他们有这个耐心,就让他们等去”。

    白笑秋道“五弟是久居府内不知情啊,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两国若想不开战和亲是首选,这是历来的规矩你难道连这也不懂”。

    白颜冷看我一眼,低垂下头去,面露忧色。

    白笑秋伸手拂去我脸上的泪水,依旧柔声道“话说回来,你也别太担心,我说过有我在,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大不了撕破脸皮跟他们开战”。

    白颜冷惊呼一声“四哥,这是在宫中,不是白府,小心隔墙有耳,若圣上真的答应,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彻夜未眠,一早起来,双目通红被太阳光照着有些睁不开眼,玄詟问我“先生,你的眼怎么啦”。

    还未回话,便有宫女带着个跟玄詟差不多的孩童,定睛一看,原来是晋帝的小皇孙,紧跟其后的便是突厥小王子,几个孩子一见面便开心的玩耍起来,在院子里嘻哈笑着、闹着,宫女朝我微微一笑,带着他们去玩。

    就这么在屋子里坐着,有宫女端来早点,我看一眼,觉得没什么胃口,随即让宫女又端回去。

    趴在窗前看着窗外,将昨天在承延殿亲眼看见晋帝的态度以及各位少将说的话仔细分析,突然觉得此事毫无指望,尤其是白笑秋最后说的大不了跟他们打。怎么打,为了我两国开战,怎么可能,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连圣上亲亲的女儿都能去和亲,我算什么,圣上会同意吗。若真到了那一步,白笑秋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还有十七少,就他平日上蹿下跳,鲁莽行事,口无遮拦,我真不敢想象,万一他们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来,惹恼了圣上,圣上会怎样处罚他们。关起来,用鞭子抽打,还是砍了他们的头。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颤抖不止,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他们为我涉险。

    一晃又是一天过去了,听说那二王子以三天为期限让圣上考虑,眼瞧着时间在指缝中慢慢溜走,我心急如焚,让玄詟先去睡觉,帮着给他盖好被褥,独身一人踱步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那残缺的冷月,放射着模糊的光晕,莫非这冷月也在伪装坚强,以静谧隐忍着事态的苍凉。

    门前的小树条,经寒风一吹,便开始左右摇晃不止,像是在喁喁私语,夹杂着一丝丝的心痛和悲伤,总是那么自然的透着不心甘,池水里结成的冰块在月光下,亮的极为不情愿。这样的时候,周身的一切,连同自身,便如同那地上的石子一般,默然哀伤。

    推开门,缓步走到院子将手伸进池子里,摸上厚厚的冰块,顿时刺骨的凉直达我心脾,十四少不是说最好是我能病一场吗。

    此刻我已无它法,将心一横,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猛力的朝那冰块砸上去,看着冰块被我砸裂开来,再慢慢溶于水中直至完全融化成冰水,再一头扎进池水里,冻得我不能呼吸,几次换气之后,整个人除了心口处还有脉搏跳动外,浑身上下冻得早已失去知觉。

    只怕这样还不起作用,万一身子骨硬朗怎么办,只好顶着一头**的冰水,又将套在身上的棉袄褪掉,就这样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迎着冷风吹,此时身子也没有抖动,僵硬的如同冰雕一样,一直端正的坐立着,没想到这样还能睡着。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摸摸额头竟然一点也不热,没发烧,我还精神着呢,这可怎么办呢,平日有个风吹草动都能病一场,这会子倒是出奇的虎虎有生气,既然做了就做到彻底吧,如果这样再不起作用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起身借着月光腿一抬,噗通一声跳进池水里,将刚刚结的冰块砸了个稀碎,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从池水里爬起来,脚冻得无法走路,我几乎是爬着回到房间里的。

    玄詟还在另一边睡着未醒,我紧忙擦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衫躺到床上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浑身燥热难耐,我在床上直哆嗦,忽冷忽热,明明听见玄詟喊我,却无法回应他,我在床上缩成一团。

    玄詟跑到我床边扯着嗓子喊我,我看着玄詟张了张干裂的嘴,嗓子干疼说不出话来,玄詟伸手在我脸上和头上摸一摸,转个身朝屋外跑去。

    一切如我所愿,如十四少所愿,我真的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冷热交加。

    圣上着太医来给我瞧病,我内心是抗拒的,但又不敢反抗,宫女端上来的药我也不敢反抗照喝不误。

    因我现在的处境较为复杂,圣上虽没直接表态,但二王子亲自开了口,现下突然病了,圣上虽没怪罪下来,却吩咐太医务必要将我尽快医治妥帖,宫女熬好了药日日给我送来并看着我喝下去,也不管我吃不吃的下,餐餐好吃好喝的往我这里送,事无巨细,照顾的相当周全。

    白天有人看着我什么也做不了,只待到了晚上先把玄詟哄上床,看着他睡着,就又跳进冰池水里泡着,就这样过了四五天。

    十一、十四、十七、白笑秋和白颜冷听说我病了,也都赶过来看我,大家似乎都为我这病来的及时而面露缓和之色,也不似以前那般看得要紧,连说一句好好养着的话都没有。

    十七少见我面色绯红,笑着打趣的道“说让你病,你还真就病了,好似这病随时候着你,只要你一召唤它就来,真邪门”。

    十四少看十七一眼,十七少立马捂住嘴,道“我不说了,我什么也不说了”。

    十四少又看着我,嘴角动一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十一少面色如常,好似最近发生了什么都跟不知道似的,就只是看看,什么话也不说。

    十七少看着十一少道“十一哥,你真是惜字如金啊,到哪儿都有你,到哪儿都没听过你说话,跟个透明人似的,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真是个怪人”。

    一旁的大将军朝十七少呵斥道“小十七,你眼里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

    十七少紧忙低下头去,退到十四少身后,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大将军和白笑秋、白颜冷只是看着我,几人微皱着眉,似是在各想各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