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十里两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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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头两天的我还是活蹦乱跳,自从二王子请求圣上赐婚之后不久我就病了,且一病不可收拾。着太医瞧了药也喝了总不见好转,原先的三天期限早已过去,那二王子是不依不饶,而我也打算跟他死磕到底,每每半夜三更泡在冰水池子里,天不亮又紧忙爬回到房中睡觉,害怕一不小心在池水里睡着被人发现,我是夜夜醒着白天睡觉,我打小有个习惯睡觉的时候见不得一点光,加之身子不舒服,白天的觉也没怎么睡。

    我这病不好,突厥人也不肯走,来者即是客,想我浩浩大晋国素来有着好客的美誉。晋帝嘴上虽不说什么,好吃好喝山珍海味的伺候着,私底下太医回回从我这里回去都要向晋帝汇报病情。

    几位少将每天都来我这里走一趟,他们是既害怕我好起来,又不忍心看我受罪,个个脸上阴晴不定,说不了几句话又都匆匆走了。

    听说后来被晋帝一通询问,我便干脆不让他们再来看我了,为了避嫌,即便他们来了也被我关在门外闭而不见。

    现下的情形只离我越远越好,我这病生的突然又来势汹汹,且不好医治,万一被有心之人怀疑了也跟他们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至于牵连到他们。只是我一人在这屋子里一天天的躺在床上头痛嗓子痛,浑身酸痛,突然觉得日子实在是难熬。

    可汗到底识得大体,买卖不成仁义在,派人给我送些滋补药过来,据说是他们漠北上等良药。我吃了依旧不见好,那二王子和三公主似是有些沉不住起了。暂且不说我病的有多严重,就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足以让他兄妹二人心中很不爽。

    这天,我正斜靠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十四少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我紧忙立了立身子,微弱的道一声“十四少好”。

    十四少朝我走近几步立在床边,伸手附上我额头试探体温,稍过片刻,他怔怔的道“烧好似退了”。

    我惊的啊了一声,紧忙也摸一摸额头,切切的问他“那怎么办?”

    他看我一眼,道“现在还不是好起来的时候,你应该继续病着,前几天怎么病的,现在还得这么做”。

    我点点头。

    过一会儿他又道“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再一次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

    十四少还未走,突厥二王子和三公主便来了,紧跟在他兄妹二人身后的是个老者,佝偻着腰,满脸络腮胡子。

    十四少反应快,不慌不忙,微怔着喊道“二王子、三公主”。

    二王子眼中明显带着惊诧之色,他看看十四少,又看看躺在床上的我,想说什么也不说,只定定的看着我二人。

    比起二王子来,三公主刁钻顽劣的多,她将我二人看一眼,嘴角往上一翘,眉眼一挑,轻蔑的口气道“以为这屋子里只有惠德教习学士一人,没想到原来十四少也在,这大白天的,你二人关起门来躲在屋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十四少深吸一口气,虽未说话但脸色已经隐隐不快。

    三公主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我,指着十四少道”莫非他是你的情人,你们在幽会”。

    即便此刻嗓子钻心的疼,我也要把话说清楚,我倒是没什么,这事本是因我而起,但不能让十四少无辜蒙冤,我道“三公主切莫乱点鸳鸯,造谣生事,我与十四少是清白的”。道完我已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重重的咳了几声。

    三公主依旧笑着,她问十四少“她到底是不是你的相好”。

    十四少虽生气,依旧面不改色道“我与惠德教习学士光明磊落,三公主无事生非,我堂堂男子倒是没什么要紧,但惠德教习学士乃一女子,三公主这样随意胡说,乱给人扣上不贞不洁的帽子,好好的一个姑娘,坏了其名声怕是不妥吧,今日在这屋子里说说倒也不打紧,若是传了出去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三公主围着十四少缓步走一圈,又踱步到我床边,轻笑道“还说没什么,我看你俩倒是郎情妾意一唱一和配合的挺默契,你这样护着她还说你们之间没什么”。

    十四少道“三公主小小年纪,竟是这般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三公主呵斥道“你只是少将,竟敢对本公主大不敬”。

    十四少锰地一抬头,怒视着三公主,身上那股子如生俱来的凌厉霸气让三公主忙闭上了嘴。二王子触及到十四少的目光不由的一颤,很快微笑着替三公主圆场,他道“三妹快人快语,平日里被我宠坏了,口无遮拦,冲撞了十四少将军,还望将军念起年幼无知,莫要动怒”。

    十四少长袖一甩,愤然转过身去。

    二王子朝一旁的老欧使了个眼色,那老欧对着二王子说了句话,大概是蒙语类的,我听不懂。

    老欧走到我床边来往凳子上一端坐,朝我做了手势,我明白过来他这是要给我瞧病呢,我心中一震,昨天还病着的呢,今天刚好退了烧,这下可坏事。想那二王子和三公主专程带个老欧来,多半是起了疑心,此时,若老欧诊治出我病已好,再公之于众,二王子他兄妹二人再一禀报给圣上,来个添油加醋,圣上一动怒定我个欺君之罪,那我岂不是大祸临头,人头落地。

    十四少看上去也稍显紧张,他问二王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二王子笑着道“这位是胡地医师,我见惠德教习学士的病久不见好,今日便将我们漠北的医师带来给其治病,我们漠北的医师医术高明,一点也不比皇宫里的太医差。

    我眼瞅着老欧在我的额头和双肩上点一点,又示意我张开嘴给他看,我一边照着做一边瞟向十四少,见他长长的衣袖下攥握的拳头。三公主斜眼看着,二王子也看着老欧,似乎大家都在等待一个出其不意的结果。

    果然,没过多久,那老欧站起身来,微笑着对王子和公主又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旁边立着的十四少生生咽下口水,神色紧张的看着老欧。

    二王子看看十四少,又扭头笑看着我,道“恭喜惠德教习学士,你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胡地医师说,你体虚身子弱,又有多年的顽疾在身,没什么大的病症,日后多加注意修养”。

    我心中虽不乐意,却也不能让二王子瞧出睨端,只得笑笑道“多谢二王子的关心”。

    二王子朝身边的老欧点点头,那老欧紧忙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褐色小药瓶递给我。

    我看看二王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二王子指着褐色小药瓶对我道“这是胡地医师独配的霜露凝药丸,他见你气喘咳嗽不止,多半是肺燥热引起,这霜露凝可治虚劳咳疾,散结消肿,护喉利咽”。

    我早就听说这霜露凝是上等良药,是将白岘撵碎,再以漆辣子嫩果泡水晒干后与白岘掺杂混合制作而成,据说这漆辣子是生长在海拔高原之上,要取其它的嫩果实属不易,制作过程更是十分的复杂,据说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更是以贡品进献宫中。今日得了这份宝贵药材我怎能不心怀感激。

    当即掀开被褥下床,朝面前的二王子微微一欠身,拱手道“多谢二王子对我的关怀备至,苏飞飞感激不尽”。

    二王子附身将我从地上搀起,轻声道“惠德教习学士切莫行此大礼,举手之劳的事,不必放在心上”。道完他将我一路搀扶到床边,又对我到“病刚刚好一些,切莫再冻着了,赶快上去躺着吧”。

    二王子转身的时候,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又看,这样一位俊朗的年轻男子,五陵豪气,卓尔不凡,若是生在我们大晋国,那该有多好。

    二王子离开我房中时说了一句让我无比绝望的话,他立在我床边,浅笑着对我道“现在你只管好好养身子,什么也不要多想,请求赐婚的事等你病完全好了我再去跟陛下说,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躺在床上,一双眼瞪的老大,呆滞的盯着房梁,该想的法子我都想了,还有什么办法呢,天不随人愿,偏偏在今日退烧了,现在看来,那二王子是铁了心要娶我,但我仍旧不相信他是因为真心喜欢我而娶我,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我一时也猜不透,我无权无势,弱女子而已,他这样为难我究竟是为何呢。

    说来倒也奇怪,晚上竟然下起了雪,莫非是老天看我可怜特地要帮我这一把。告诉自己能拖一天是一天,说不定那二王子瞧着我又一次病倒,终是没有耐心继续在这儿耗着打道回府,那我的目的岂不是达成了。想到这里心情陡然舒畅起来,朝隔壁的玄詟看一眼,见他睡得正香,赶忙跳下床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出。

    我穿着单薄的衣衫躺在雪地里好几个时辰,没想到第二天竟然又真的烧了起来,不仅烧了起来还呕吐不止。

    十七少知晓二王子和三公主带来了胡地医师为我诊病,还给了我一瓶药,而我现下更加病重,十七借故禀奏晋帝说我这次病全因二王子身边的医师诊治无效用药不当造成。那二王子和三公主,还有众位少将又是一通言辞激烈的交涉,场面一度到了失控的地步。

    晋帝和可汗双双都十分气愤,晋帝早已在殿前坐不住了,雷霆之怒呵斥道“大胆放肆,还不赶快给王子和公主赔礼道歉”。

    几位少将见触犯龙颜,虽不愿意也只好将火压在心底,全都齐齐拱手道“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子和公主见谅”。

    晋帝更是一气之下罚他们禁足一日不得出门,并让宫中执掌管事太医前来给我诊病,大大小小上乘好药和补药日日往我这里端。

    再由宫女看守侍候着我,我失去自由之身再也无法随心所欲,没几天我这病彻彻底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