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十里两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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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自从那天起我将白笑秋、十七少他们几人关在门外不跟他们见面,可他们依旧天天来我门外晃一圈。见我房门紧闭个个将头贴在窗户上朝屋子里看,尤其是十七少,他本就长着一张圆圆脸,被其他人挤的不成人形,双肩耸立着,好看的圆圆脸变成了又扁又圆的南瓜脸,十分的滑稽可笑,我瞧着他们几个一会儿歪向左,一会儿歪向右,在心里笑出了声。为了让他们死心我便装睡,即便是我睡不着。

    我自是知道他们为了我的事熬心费力,还被受罚。到现在还在为我想办法呢,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感动跟温暖,有这些少将为我操心,替我烦忧,我所何求。

    虽说我现在有各位少将帮我出谋划策,想了不少点子出来,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可到底也只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功,解决不了问题。

    正如上次我去承延殿的时候侍奉晋帝起居的薛公公说的那样,我只是刚刚被授予的惠德教习学士,享正六品官衔,并无显赫身家,在朝中亦是没有高居官职的亲人,各位少将乃朝廷之栋梁,是圣上依傍之人,我不能为了自己拖累他们。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说你怎么回事,我们几个为了你的事伤透了脑筋,你倒是好,不但不领情还将我们挡在门外,又病着,身边连个专心伺候的人都没有,宫女也只是奉命前来照看你吃药,你若有个别的她们也不会管你,除了我们几个你还能指望谁”。十七少嘴上埋怨着,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欣慰,一进门便朝我床沿上一坐,看着我。

    我浅笑道“十七少教训的是,可我现在不是都好了吗”。

    我这话说的不打紧,十七少却更生气了,他朝我瞪一眼,道“正因为如此啊,我们才更着急,你说你现在身子骨调养的这般好,为了你的身子圣上可是下了血本,将千年人生都赏给你吃了,以前总瞧着你一副弱不禁风,整日没精打采病歪歪的样子,这下好了,补了几日人更加的神清气爽了,若是没有二王子求赐婚,我们倒是会为你感到高兴,现下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你说你就这么好了,前些天生病所受的苦不就白费了吗”。道完他深叹一口气,扭头看着十四少,问道“十四哥,你说是不是,她一向最听你的话,你来说说吧”。

    我心中一惊,十七说话总是那么直接,我什么时候最听十四少的话了,今日这屋里若是只有他与十四少两人在,我也不会那般难堪,眼下十一、白笑秋、白颜冷都在呢。

    本能的朝立在窗前的白笑秋看一眼过去,见他也正看着我,脸上有着让我捉摸不透的表情,我躲不过他投射过来的眼神,只得朝他微微一笑,顺带将目光转移到十四少脸上。

    十四少依然木讷冷着一张脸,就他这张脸即便是在炎炎夏日里,只要看上一眼,也会在心里留下冰凉如斯的痕迹。

    白颜冷一向温润,此时却有种小人得志抓住人把柄的架势,他脸上虽是笑着,但说出来的话不免让人多想,他道“飞飞一向有自己的主见,无论谁给出的主意她都只听取六分,自个儿还要在心中琢磨四分,本以为这次生病实属巧合,竟没想到原来是十四哥的主意,十四哥平日里话不多说,没想到真有这样的高见”。刚说完立马转换了话锋,他看着十四少,厉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事被圣上知道,那可是欺君罔上,是要掉脑袋的,要说我们哥几个,十四哥你是性子最稳妥的,没想到这么荒唐,以为病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吗,以为病了二王子就能善罢甘休吗,现在看来除了让飞飞白受了那么多日的苦,一点用处也没有,飞飞本就身子弱,搞不懂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十四少正欲开口,话被我接过去,我忙对白颜冷道“十九少,你不是说我是个有主见的人吗,既然有主见,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十四少没有关系,我俩认识这么久,你自是知道我性子的,我若是想做成一件事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反过来,我若是不想不愿意做某事,别人也休想说服我,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让我心存感激,你们都是为国效力的将军,是白家的好子孙,我希望你们能兄弟手足情深,肝胆相照,俗话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切莫为了我生出什么嫌隙来”。

    道完我定定的看着他们,眼神从每个人身上扫射一遍,我知道几位少将是面和心不和,私下里暗中较劲,就算是亲亲的兄弟在权利面前难免也会大打出手,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是他们呢,但无论怎样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好,但愿这不仅仅只是我的一份奢望吧。

    立在窗前久不说话的白笑秋问我“该用的法子你都使了,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不让你嫁给二王子,若是。。。。。。若是我现在去向圣上求赐婚把你嫁给我,会怎样,你还会愿意吗,以前是我负了你,现在我想补偿?”他看着我,带着坚毅的目光。

    不光是十七少,连隐形人十一少都瞪圆了眼睛,全部的人都朝着白笑秋看过去,白颜冷忍不住喊一声“四哥,你在说什么,你糊涂了吗?”

    白笑秋确实糊涂了,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且不说我答不答应,光是二王子求赐婚在先,这一点上就说不过去,他说这话明摆着要同二王子撕破脸皮,绝非是明智之举。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白笑秋,笑了起来,我道“十二少太过自信,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同意,我既不愿意嫁给二王子,也不愿意嫁给你,我是人不是物品,不需要你们争来争去,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的事自有主张就不劳各位少将再为我费心了”。

    我跳下床走到门边,打开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几位少将看看我,悻悻的走了。

    我还没到委曲求全给人做妾室的地步,白笑秋虽是为了不让我嫁给二王子的权宜之计,但我却不愿意他这么做。

    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口干倒了杯茶喝,放下杯子的时候玄詟回来了,紧跟在他身后的孩童跟他差不多大,比玄詟要胖一些,可用肉墩墩来形容。那孩子朝我看一眼,笑了。我也朝他一笑,总觉得他十分的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细细一想,正是宋贵妃的儿子。我心中微微泛起了波澜,似是在黑暗中见得一线曙光,心跳开始加速。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不允许错过。

    当宫女将我领到宋贵妃寝宫的时候,她正在斜靠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本书,许是被书中的情节感动,脸上有着淡淡的愁容。见到我来也并未有诧异,像是早已算准我会来找她似的。

    我朝地上一扑,道“在下苏飞飞给宋贵妃请安,娘娘福泽安康”。

    宋贵妃不紧不慢的道“起来回话吧”。

    一声谢贵妃后紧忙起身,见宋贵妃正看着我,她浅笑着问我“不知惠德教习学士今日到我这里来所为何事”。

    我急急的再次往地上一扑,切切的道“在下虽于娘娘只有一面之缘,但眼下找不到能帮我的人,求贵妃在圣上面前劝诫几句,苏飞飞便是做牛做马来报答娘娘”。

    宋贵妃搁下手中的书,道“你的事我也知道个大概,后宫不可朝政,我虽受圣上宠爱,也实在说不上话,这后宫里的人就如同这园子里的花儿一样,春开秋败,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圣上给的,他宠我爱我,我便什么都有,倘若有朝一日不得宠,我便什么都不是了,在这深宫之中,人人只求自保,但不敢有半点得罪圣上,惹得他不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道“多谢娘娘告诉我这些,我明白了,今日娘娘就当从未见过我,我也从未来过娘娘这里”。

    从宋贵妃院子里出来,再一次经过长长的廊道,后花园里已没有先前那么热闹,只有几个公公和婢女的交谈声,用眼角的余光瞧的旁边站着一人,紧忙低着头快快的从那人身边走过,往前没走上几步,听得身后的人喊“姑娘,请留步”。

    我一回头,定睛瞧着那人,差点没晕过去,这人不是我叔父吗。

    心开始颤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假装咳了一声变个调调,问道“请问刚刚是您在叫我吗?”

    我知道叔伯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却不敢抬头看他,我害怕只要一看他就会露出马脚,故而用手捋了捋头发,这一捋便将我额头的那一朵宫粉梅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

    叔父哦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我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和不安,道“我于您从未见过,想必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不曾想过在这个世上还会有一个张的跟我很像的人,那便是缘分,请问那姑娘是您什么人”。

    叔父看着我,眼眶温热,他道“她是我侄女,当日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惨死”。

    我道“原来已经死,敢问她是怎么死的”。

    叔父苦笑,看着我,道“姑娘,老夫叨饶了”。

    人各有命,虽然是叔父的错,但我又怎么忍心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