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云绯沉了脸色，一把抓住桃夭向前跑去。

    桃夭一边跟着跑急道：“小姐，还是先别过去了，咱们去找老爷吧！”

    柳云绯一顿，松了手问：“青萍呢？”

    桃夭道：“小姐醒之前，老爷见您退了烧，就叫青萍去问白仙子还用不用吃药，现在应是在厨房煮药呢。”

    闻言，柳云绯按着桃夭肩膀，将她转了半圈：“你去找青萍和爹爹，注意安全，我要去找白仙子！”

    说完，也不让桃夭拦着，柳云绯拎起裙角向前跑去。画舫空间就那么点大，没几步就开始挨个门拍。

    “白仙子，白仙子你在吗？”

    几间客房的门一一敲完，白月棠出现在前方拐角处：“柳小姐？”

    她竟还在花厅赏景！

    夜里雨虽停了，寒风仍料峭，今晚月色晦暗，河面黑漆漆一片，有什么好赏的——她就是不怀好意。

    柳云绯几步过去，脸上已看不出端倪，她担忧地说道：“白仙子，那边走水了，你这没事吧？”

    白月棠故作惊讶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火灭了吗？”

    柳云绯摇摇头：“你听那边乱哄哄的，恐怕还没灭。”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火焰刷地冲上高处，好了，这次不用问，也知道火没灭了。

    白月棠忽然往前一步，挨着柳云绯站到围栏边上，下方是黑黢黢的河水，除了水波荡漾时折射的微弱月光，什么都看不出来。

    “柳小姐，画舫是木制的，最怕着火，你还是去找李庄主，早作准备吧。”

    “白仙子什么意思，不一起么？”柳云绯抓住白月棠的衣袖，却说，“怎么能留下白仙子一个人，我是主您是客，我定会保护白仙子！”

    “只是今晚这事，应是在下连累了诸位。”

    “仙子是小女子的恩人，仙子的敌人就是小女子的敌人！”

    刷——

    一道利箭自黑暗中激射，时刻准备着的柳云绯耳尖一动，猛地撞向白月棠，一头将人撞得向后趔趄几步险些摔倒。利箭扎入木柱，柳云绯伸手抓住白月棠手臂，抬起脸，惊讶地说道：“到底是什么无耻小人，竟然暗箭偷袭，仙子万万要小心！”

    刚伸出手准备接住那支箭的白月棠缓缓将手按到了胸口上：“……多谢柳小姐提醒。”

    柳云绯牵住人手，诚恳道：“今晚的事不简单，不过仙子莫怕，我春柳山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几句话的功夫，李山远和青萍等人便一边喊着柳云绯的名字一边向这边找来，人还没靠近，便有仆役惊慌地向李山远报告：“老爷，船漏了！”

    不消多说，众人便察觉到脚下的画舫开始向一边倾斜。

    李山远冷哼一声，对着水面道：“水里的朋友，藏头遮面算什么英雄好汉！来人，备弓箭齐射！”

    此番话一落，水中的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十几道矫捷的身影破水而出，钩子毫不客气地挂到船壁上，借力翻了上来。

    这群人各个穿着黑衣，手持利刃，浑身都是凶悍气，从船四周上来便要大开杀戒。

    李山远成名多年，岂是这群鼠辈能轻易斗过的，他三两下夺了一个黑衣人的刀，带着仆役便与人乱战起来。春柳山庄的仆役，大都会些功夫，李山远还有三个得力弟子，只是此番没跟出来。

    青萍和桃夭匆匆从后方绕过，找到了柳云绯，因白月棠在这边，几个黑衣人也精准无误地摸了过来。

    柳云绯与白月棠被冲散，她躲在青萍身后，手臂一抬，披风落下，射了一箭，嗖——正中一人两腿间。

    黑衣人惨烈大叫，四肢抽搐着向后踉跄，撞了围栏一翻便跌入水中，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霎时间，众人纷纷盯上裹着厚厚披风的柔弱小姐，其目光古怪中夹着恐惧，恐惧中带着愤怒，还有道女人若隐若现的低笑。

    柳云绯俏脸一红，将袖箭瞄向前方，厉声道：“有本事就过来，本小姐把你们通通送去做太监！”

    可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瞄准的是心脏。

    前方河岸上，一道阴阳怪气的老男人声响了起来：“好个泼辣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如此歹毒，不如让老夫来教教你什么叫箭法！”

    说着，一道漆黑利箭又悄无声息地射了过来，原来先前暗箭偷袭的人，还一直藏着呢！

    “小姐小心！”青萍待将箭削断，那箭却忽然拐了个弯，竟是灵性地绕过了她。

    柳云绯心中一惊，正要不顾方才的威风蹲下躲避，却见一道白色丝帛自侧方袭来。丝帛一把卷住那支利剑，顺着力道划出一圈，竟又嗖地将箭按照原来的路线反射回去！

    其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在空中带出呼呼风声，紧接着暗中便传来那老男人的闷哼。

    柳云绯顺着丝帛望去，见白月棠于满厅狼藉间挽着仙气飘飘的白色丝帛，乌发如瀑只挽了根白玉海棠银丝步摇簪，此时随风轻舞，真如遗世而独立的仙子，下一刻便要挥挥袖子羽化登仙去了。

    见柳云绯看自己，白月棠侧过脸来，对她笑了笑。

    柳云绯便也笑了笑，小声道了句谢，再扭回头来时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这场无妄之灾，本就是白月棠故意设计引来的，原著描述不详，柳云绯知道今晚会有人偷袭，却没想到还被放了火。

    书中写道，白月棠在与柳云绯相遇当夜，便引来贪财的豺狼夜袭画舫，黑衣杀手以为白月棠身负密宝，便冒险强抢，最终被白月棠与春柳山庄的人杀了个干净。而后白月棠有藏宝图的事被顺利引出，因这群人拼死都要强抢，李山远几乎没怀疑便信了此事，而这，也是白月棠计谋的一环。

    白月棠惦记春柳山庄的宝贝，怎么不会有人察觉？那就抛出个更诱人的宝贝，把所有人的视线移开，叫人觉得她才是怕被人惦记的。

    回到此刻，火势越来越大，船越来越斜。

    被柳云绯一箭惊到的黑衣人再次行动起来，与几个女子缠斗到一起。

    青萍握着剑拦在前方，白月棠亦在旁辅助。柳云绯和桃夭在后方用袖箭偷袭，黑衣人有所顾忌，行动间便有所拘，再加上那暗箭老贼没了动静，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群人便被杀了个稀巴烂。

    见局势不对，黑衣人倒是想逃，可白月棠在此，哪里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

    李山远那边也已完事，他抓了个活的，其余都杀了。见家中仆役有人受伤，且船马上就要烧毁沉没，便急忙安排人逃生。

    画舫上本就背着三艘小船，奈何火起来后，黑衣人便出现偷袭，以致众人不敢将船放下，怕水中还藏着人。

    此时小船只剩两艘还能用，火将众人分开，花厅眼见要被烧塌了，烟雾缭绕，柳云绯不禁咳嗽几声。

    等小船绕过来接人来不及，柳云绯被青萍护着跳进了水里，白天刚落了次水，吃药好了，大晚上又当回了落汤鸡。

    夜间的河水湍急冰冷，柳云绯又不会游泳，刚跳进水里，便觉得小命休矣。四周一片黑魆魆，水灌进鼻子耳朵眼睛，她胡乱扑腾着，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情况，糟乱的声音传进耳朵，沉闷地像是隔了一堵石墙。

    慌乱中柳云绯被一人拖住，好险没喝个肚饱就浮出了水面。

    身上的披风已经扯了，沾水太沉，她紧紧挨着来人瑟瑟发抖，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与来人贴着的一小块地方是暖的。

    柳云绯呛得直咳嗽，那人托着她找到了小船，几只手一起伸过来，把她们拉上了船。

    “青萍……”柳云绯下意识虚弱地问道，“桃夭呢？”

    “许是在另一艘船上吧。”白月棠不急不慢地回道。

    听到这声音，柳云绯浑身一紧，回头看到了跟自己一样湿漉漉的白月棠，竟又是她。

    只是跟狼狈的柳云绯不太一样，白月棠落了水也优雅的很，柳云绯要是叫落汤鸡，人就得叫出水芙蓉。

    柳云绯微微低头，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勉强微笑：“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仙子今天是修了二十一座浮屠了。”

    还全是在她身上修的，虽然这二十一座全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白月棠道：“柳小姐不必客气，此事因我而起，诸位是无妄之灾，合该由我负责。”

    “到底是什么事？”明知缘故，柳云绯却不得不虚与委蛇。

    “等见了李庄主，再一同说吧。”

    两艘小船很快合并到一块，上了岸，仆役们去安排马车住宿，白月棠便与李山远说出了“实情”。

    她道，她身上有一藏宝图，初入世时不懂人情，无意暴露，便被人盯上。如今连累在场诸位，委实愧疚难安，思来想去，还请让她为伤员诊治以作弥补。

    李山远听罢便信了，道仙子无需内疚，都是小人作祟。且既然知道对方不是冲着春柳山庄来的，留个活口也无用，干脆一刀杀了了事。

    柳云绯沉默听着，到底没戳穿白月棠的谎言。白月棠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个儿不成，明天定要另起一计，这么不停折腾，恐怕春柳山庄的人都要被她折腾没了。

    不久，仆役找来了马车，众人纷纷上车。此时已回到琅城内，干脆直接回山庄去。

    三更半夜，春柳山庄大门大开。这惊心动魄的一天总算过去，柳云绯心累得很，强撑着洗了个澡，爬上床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31 18:17:12~2021-08-01 18:2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角 10瓶；墨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