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夭夭》（2）
秀才娘子到底还是把夭夭卖了，卖给了薛沐。
这正是夭夭想要的。
吃糠咽菜劈柴洗衣的日子她真的是过够了，受不了了啊。
秀才娘子反倒哭得跟什么似的。
“说好了等你及笄圆房。”她鼻涕眼泪都流，“说好了是良妾，你去了，一定要他给你办立妾文书。”
真是会自欺欺人。
这些“说好了”，等她跟着薛沐走了，谁能保证他遵守诺言呢。
良妾又怎么样呢，好像就高贵了有保证了似的。这可是个，丈夫婆婆小叔子都能把正妻卖了换钱的世界。
“知道了。”
夭夭过去抱了抱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眼泪崩得收不住。从小就捡到的，当亲生的养大的。
“养育之恩扯平了。”这女儿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后，不要来找我。”
秀才娘子呆住。
夭夭跨过门槛走出院子。
薛沐和他的骑士已经上马，居高临下地对她伸出手，手掌很大，手心有厚茧。
“什么都不用带。”他说，“前面镇上给你买。”
夭夭就把包袱解开直接扔地上，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薛沐轻轻一拽，就把她拎上了马背，放在自己身前。
一行人走远了，秀才娘子还呆呆地站在院门口，回不过神来。
路上薛沐就摸了夭夭的胸和腰。
所以什么狗屁“说好了”呢，男人哪有底线呢。
薛沐说：“太平了，赶紧长大。”
夭夭说：“你天天给我吃肉，就长得快。”
薛沐大笑。
昨日亲兵们还对夭夭挤眉弄眼，今天她定下来是薛沐的女人了，亲兵们反而对她尊重了。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到了镇上，停下来去了成衣店给她置办行装。
薛沐说：“自己去挑。”
夭夭不客气地进去挑。只可惜镇只是小镇，成衣店就这么一家，她身量还小，能她穿的衣服少。
打了补丁的旧衣服直接扔了，新衣服穿着出来，外面喝茶的男人们都看得移不开眼睛。
原来觉得是美人胚子，原来只是缺了衣装，换了衣服，可以把“胚子”去掉了。
他们有备着换乘的马。夭夭问：“我会骑马，能不能让我自己骑马？”
薛沐抬眼睛。
夭夭说：“我家里以前有马的。”
睁眼瞎话，便是以前秀才好的时候，家里也只有一头骡子，秀才娘子出门办事是骑骡子的。
但夭夭是真的会骑马，上辈子。
薛沐答应了。
小镇店里没有女孩子的骑装。夭夭就抱了两套男孩子的衣服进去，再出来，好一个男装美少女。
待上了马，初时生疏，跑了阵子就适应了。看着还行，薛沐道：“你跟上。”
逐渐提速，夭夭自来到这里，这一天简直是最痛快，夹马跟上。
当晚过一个县城，宿在了县城里。
薛沐跟夭夭住一个房间，睡一个床。他还当着夭夭的面洗澡。
洗完出来，只穿了裤子，赤着上身，灼灼地盯着夭夭。
肌肉真是好看极了，腰一看就有力。
这种身材的从前夭夭都是直接扑倒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夭夭缩在床角，蜷着身体抱着自己：“你答应了我娘到及笄才圆房的。”
“我没那么猴急。”薛沐说，“你不洗澡？”
让她用他洗剩下的水洗澡呢。
夭夭说：“你不出去我怎么洗。”
薛沐道：“随便，不洗就睡地板。”
他直接上床躺下了。
夭夭手脚并用麻利地爬下床来。
薛沐放下帐子：“不看你，洗吧，土太大了。”
虽然他好像还挺有自制力的，夭夭到底不敢脱了衣服刺激他。借着浴桶挡着，只解开衣襟擦洗了一番。看了看放下来的帐子，知道自己是伺候人的那个，套上衣服唤了伙计撤浴桶。
都收拾好了，吹了灯，撩开帐子往床上爬。
鬼才睡地板。青石地板呢，怎么睡。
爬到一半叫薛沐揪过来抱在怀里，夭夭吓得蜷起身体，浑身都绷紧了。
薛沐嗤笑：“人都敢杀，怕这个？”
夭夭道：“怕死。”
村里的女人年纪很小就嫁了，年纪很小就生孩子了，产妇和孩子的死亡率太高了。
她说：“我年纪小，骨盆没长好，如果现在怀孩子生孩子，可能就死了。你要给我准备避子汤，我任你睡。”
薛沐道：“懂得挺多。”小小年纪。
夭夭毫不心虚：“我爹是读书人，我家以前有好多书，我什么都懂的，决不比你少。”
也是误打误撞，因为薛沐自己没什么文化，真信了。
只是他的手掐上了夭夭的喉咙，按住了她。
夭夭呼吸不上来，还以为薛沐要霸王硬上弓，恐惧油然而生。
薛沐却问：“杀人用的是什么？”
夭夭道：“簪、簪子！”
薛沐的手收紧。
夭夭要窒息了。
她可不想死，终于承认：“钉、钉子！”
薛沐放开了手。
夭夭翻过身趴着大口呼吸。
王八蛋！王八蛋！
扭过头去问他：“你怎么发现的？”
薛沐嗤她：“你梳两个麻花辫，用个屁的簪子。”
夭夭：“……”
艹了！
刚杀了人就被人撞破，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发现这么大的漏洞。
夭夭解释：“他盯了我好几天了，我觉得不对，才准备了钉子。”
薛沐接受了这个解释，只告诉她：“以后别自作聪明。”
又说：“我家里有正室掌家，她身份高贵，你那些小聪明都收起来，乖乖地，给你好日子过。”
夭夭说：“晓得。我就想天天吃肉。”
薛沐乐了：“肯定让你天天吃肉。”
夭夭问：“用干活吗？体力活那种。”她都做妾了，只想躺吃躺喝。
“伺候我要算干活的话，”薛沐说，“用。”
呸。
夭夭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是薛沐。”薛沐说，“我是绍毅侯。”
这口气就好像，他一说“我是薛沐”，夭夭就该大吃一惊“什么？你就是薛沐！”然后对他表现出滔滔不绝的敬仰似的。
鬼知道你薛沐是谁啊！
夭夭只能说：“你是个侯爷？”
薛沐挑眉。
夭夭欣然：“那挺好的。”
是侯爷呢，跟着他能天天吃肉，绫罗绸缎了吧！
薛沐也的确不急色，虽然抱着夭夭睡，到底没动她。
夭夭有点放心了。
先跟着这个男人吧。
总比待在乡下地方被白胡子老员外和无赖流氓觊觎强。
也是倒霉，到了这种时代，落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偏长了一张一看就要红颜薄命的脸。
这一路骑马还挺痛快的。
不仅能顿顿吃肉，还有中自由自在的错觉。
他们一路都骑马。薛沐见夭夭还晓得给自己腿上缠上布保护，夸了她。
夭夭心想，这里又没有马靴马裤保护，她不给自己收拾好就等着哭吧。
而且薛沐这王八蛋明明知道却不提醒她，显然是等着她磨破大腿好看她笑话。
薛沐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也不会明看到一个女人杀人，不仅帮她埋了还买了她做妾。
这男人很典型就是觉得自己有本事能拿得住夭夭。
虽然这也是事实。
他们大部分时间能找到驿站、城镇投宿。偶尔也有错过宿头，露宿在外面的时候。
夭夭可知道为什么还随身带铲子了，原来是宿营时埋锅造饭啊。
不过锅是没有的，只有烧水的壶，因为他们带着干粮呢。。但男人们挖坑填坑的手法太专业了，夭夭问：“你们是当兵的吗？”
亲兵们回答：“是啊。”
夭夭这方面知识储备不够，只大约知道侯爷什么的，应该立军功的那种。武将吧。
正想着，听见亲兵们聊天。
“这能早回去不少呢。”
“侯爷总算能见着夫人了。”
“瞧把咱们侯爷急得，等不及呢，非得抄近路先走。”
夭夭：“……”
夭夭觉得她可能理解有问题。
但是还是去求证了一下。
事实证明，她理解没问题。
薛沐这个男人，上前线两年，如今凯旋了，班师回朝。他等不及，带着几个亲兵抄近路先回京。
就为了早点跟妻子团聚。
因为据说，薛沐很爱他正妻，爱得不行不行的那种。
所以这狗男人。
在迫不及待飞奔回去见心爱妻子的路上。
买了夭夭。
做妾。
……
……
这渣得明明白白。
纵然渣女如夭夭，都要叹服：真狗啊。
或者可能是，渣与渣之间，也有年代的代沟。
毕竟隔着几百上千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