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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温柔乡?

    月华初染,烟雨楼的栀子花灯亮如白昼,誓要与满天繁星齐辉。

    “御制新翻曲子成,六宫才唱未知名。尽将觱篥来抄谱,先按君王玉笛声。”

    阿诺赶到烟雨楼外,只听旖旎的唱腔,伴着洞玉箫凄婉悠久的悲鸣,如泣如诉。一曲花蕊夫人的《宫词》唱毕,全场一片叫好声,也不知这等故国之思的感怀之曲,竟能让人开怀大笑。

    少顷,只见浓妆艳抹的教坊司歌女抱着琵琶出了花楼,与阿诺擦肩而过,没有片刻的停留,直接离开烟雨楼。

    “呸,假清高。”楚娘跟在后头淬了一口,斜眼看到阿诺一脸严肃地立在外头,叉腰道:“阿诺,你贼头贼脑的站在那干嘛呢?”

    阿诺少时与母亲制香贩香为生,烟雨楼是最大的买主,楚娘除了照顾她们的生意,也很照顾阿诺,打小看着她长大。母亲死后,阿诺卖身葬母入了黄家,常常受婆母的虐待,便到楚娘这里倾诉委屈,二人情同母女。

    “楚姨……”阿诺立刻跑过去,偎在她的怀里,“李氏把我卖了……”

    楚娘气恼万分,“这老虔婆,老娘跟她拼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她也干得出来。平日里虐待你也就算了,竟把你卖了!要卖也卖给老娘,竟是吕家那老不死的,还要不要脸。当年,你就不该卖身葬母,直接来找我,如今也少了这许多的事情。”

    “那好,你现下要帮我。”

    “帮,我一定帮。赎回典契要多少?你说,我给。”

    “五千贯钱。”阿诺说,“但我不是来向楚娘要钱的,您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要的。我要见易辛,我要成为他的牙人。”

    楚娘犹豫,“今日是市舶司提举赵希年为海商们准备的洗尘宴,去岁来港的海商锐减,赋税也少,市舶司焦头烂额,无法向朝廷交差。这次来的易辛听说是个巨商,你现下若是进去,毁了市舶司的宴席,楚姨可是担待不了。要不你再等等,等宴席散了,我设法把易辛留住。”

    阿诺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漆木香盒,“眼下酒酣耳热,神志不清,你把这香放到熏炉里。”

    “不会是迷香吧?”楚娘笑得很是暧昧,仙人跳这种事情她可是拿手的,“把易辛迷晕了,你往屋里一坐,你赤裎相见什么的,明日他一定会答应你的所有条件。”

    阿诺哭笑不得,“这只是普通的合香,我会在湖心的香室熏香烹茶,等易辛出来的时候,你把人往那边引。但是,楚姨你可不要误会,一定要让他衣裳齐整地过来。”

    楚娘接了香,眨了眨眼睛,“包在老娘身上。”

    花楼内丝竹缭绕,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又三巡,佳肴已然凉透,新摘的荔枝娇艳欲滴地摆在案前,足可见宴客的诚意。

    易辛神智仍旧清明,起身与赵希年告辞。数月的航行,他只想尽快躺在不会摇晃的榻上,安静地睡上一觉。

    临出花楼,迎面而来的高丽婢手捧漆盒,一阵奇异的香气钻进鼻尖,他不禁回眸,若有所思。须臾,一阵清浅的薰香似有若无地飘出,没有一丝的攻击性,却始终萦绕不散,仿若一张密密的网,甘心情愿地被困于其中。更像是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