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是本地人，听说过阿诺的事情，“没有这个人，要是有的话，我早叫人通知你了。再说，黄少严是本地海商，他入港之后，必然是要回家的。”

    阿诺脸色一白，这才想起黄宅已经没了的事情，黄少严并不知情。若昨夜那人是他，他必然要回家一趟。

    她匆匆离去，可黄家的旧宅大门依然紧闭，自黄李氏把她典给吕家之后，她只路过一次，没有人居住的痕迹，至于宅子卖给何人，她并不知晓。

    烈日空头，光芒灼目，在这个自幼生长的泉州城，她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找昨日的匆匆一瞥。

    这时，吕师寅带笑的脸庞在她眼前一晃而过，“阿诺，你也来了？”

    阿诺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还未细究，却见他身边还有一人，络腮胡子，鬓染风霜，已不是三年前清俊的模样，那眉眼还是她熟悉的，只是右侧脸颊多了一道寸许的伤疤，多了几分经历世事的沧桑和违和的戾气。

    “少严哥哥，真的是你。”她的声音微颤，泪盈于睫，伸出的手又收回来，“我是小阿诺啊，少严哥哥。”

    黄少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出众的容貌，熟悉的眉眼，亲切的称呼，那都是属于阿诺的。他迎上去，声音微微哽咽：“阿诺，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有生之年我再也听不到你喊我一声少严哥哥。”

    “少严哥哥。”

    “没错，就是小阿诺。“黄少严轻抚她的发端，“长高了！我记得离开时，你才到我胸口，每天都扯着我的衣袖，到哪都跟着。”

    阿诺咬着唇，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张满是风霜的脸，熟悉而又陌生。

    “我都听吕兄说了家中这些年的变故，让你受委屈了。还好有吕兄在，尚能保你安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诺打了一个激灵，冷冷地望向笑容不变的吕师寅。

    “都是举手之劳，你我兄弟一场，没能找到令堂，乃是愚兄心中一大遗憾。”吕师寅面不改色地说道：“也没能让阿诺相信，我是真心实意相帮，并无其他龌龊的念头。”

    “幸有吕兄相助，少严愧不敢当，等我把五船物货都卖出去了，一定会尽快把钱送到府上，赎回这个宅子。”黄少严面有难色，“在没赎回宅子之前，我还是另找地方住下。”

    “说什么另找地方，这宅子还是你的，你尽管住着便是了。”吕师寅大手一挥，吕则当即把钥匙送上前，“等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

    “既然如此，我却之不恭了。”黄少严也不推辞，理所当然地接受。可阿诺明明记得，黄少严与吕师寅的关系并没有如此融洽。

    吕师寅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诺一眼，带着吕则扬长而去，唇角的笑意渐渐阴沉。

    “赎回宅子，偿还出海前欠下的债务，我恐怕暂时不能赎回你的典契。”黄少严握着钥匙，抬阶而上，“你可能要多等些时日，以吕兄的为人，一定不会为难你，你尽管放心。我听说你为易辛做事，他可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自己小心。”

    他打开那道满是灰尘的门，院中落败的场景是他没有想过的。一走三年，物是人非。

    他信誓旦旦会衣锦还乡，可现下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阿诺，你看这屋子什么都没收拾。不如……”黄少严不太自然地说：“你先回去，等收拾好了，我再接你回来。”

    阿诺站在熙攘的街市，她还什么都没说，便被拒之门外。

    那个家，她也是一份子，可他却把她当成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