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忱拿出钥匙开门，进来时候就听到陈悠奕喊了他一声。
“今天怎么回来的比平时晚了10分钟？”
陈悠奕是秋忱半年前通过网络发帖找到的合租室友，他租住的房子两房一厅，正好一人一间。
“在楼下遇到李奶奶，所以耽搁了一会。”秋忱穿好拖鞋走进去，看着桌上摆好的饭菜笑说:“真香，我刚才隔着门就闻到味了。”
桌上四菜一汤，菜系都是秋忱喜欢的川菜，汤是白菜肉丸汤。
“你啊，也就只有吃的东西能让你笑一笑了。”陈悠奕看到秋忱提着的包子，“包子留着晚上当夜宵吧，先吃饭。”
“行。”秋忱把包子拿到厨房放好，顺带在洗碗池洗手。
虽然刚才进门前把手上血迹清理了，但秋忱还是仔仔细细的洗了好一会。
出来时陈悠奕已经把两人的饭盛好，秋忱坐下开始吃饭。
“你刚才说在楼下碰到李奶奶了？”陈悠奕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太自然。
秋忱咀嚼食物，嗯了一声。
陈悠奕微微皱眉:“现在这个危险时期，她怎么还出来乱跑，万一被人发现或者举报就麻烦了。”
“我也这么提醒过她，不过李奶奶是为了给她孙子买苹果才出来的。”秋忱刚说完，就看见坐在对面的陈悠奕突然像是受到惊吓，手里的碗没握住，掉在桌上。
他慌张地把歪倒的碗放好。
秋忱:“你怎么了？”
“你刚才说李奶奶的孙子？”陈悠奕瞪大眼，不可置信，“可是，她的孙子昨晚就死了！”
他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边沿，身子朝前倾，靠近着秋忱，盯着他看:“你说，李奶奶是疯了，还是她的孙子——还住在家里呢？”
在秋忱的眼中，陈悠奕放大的脸多了一种非人类的异变感。
“人昨晚没了，怎么没的？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秋忱没有选择陈悠奕给的两个答案。
陈悠奕愣了一下，悻悻然地坐回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每天工作那么累，我就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糟心的事。”
“哦。”秋忱没有再说什么。
陈悠奕无法从秋忱的脸上观察出对方是否生气，换了个话题:“除了苹果，李奶奶还和你聊了什么啊？”
秋忱自然没有兴趣分享李奶奶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事:“没什么。”
陈悠奕手指无意识的卷缩，最后攥紧成一个拳头。
他果然……生气了么？
晚上，秋忱准备洗澡，他想起李奶奶硬塞过来的纸条，从口袋拿出来，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家名叫熙食的餐厅，时间是后天的晚上七点。
他看完后就把纸条丢进垃圾桶。
当处于不能出门玩耍的特殊时期，一般在家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就是游戏。
秋忱和大多数人不同，对游戏不感兴趣，尤其是竞技类的。
他洗完澡出来就关了灯，躺到床上，调整最舒适的姿势，拿起手机打开了抖音。
手机此时弹出电量剩余10％的警告，插座在左边的床头柜，于是秋忱翻了个身。
一颗人头就放在床头柜上，睁着眼和他对视。
虽然夜深了，但秋忱还是认出了这颗人头是他的合租人陈悠奕。
陈悠奕只剩脑袋，切面口渗出鲜血，他眼神十分灵性，见秋忱发现他了，还弯着眼笑了。
“明天你还要上早班，不要刷抖音了。”
秋忱沉默片刻，实在有些搞不懂对方的操作:“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我早点睡？”
“我一直都关注着你，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陈悠奕语气急促，兴奋，在对上秋忱沉静如水的眼眸时愈发迫不及待的诉说，“我没有想打扰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对你好。”
“你已经打扰到我了。”秋忱的困意一扫而空，他起身，抓着陈悠奕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提起来，平视着问他:“你真的了解我吗？”
问出这话的瞬间，陈悠奕的脑袋周边被一层淡蓝色的荧光笼罩，他的眼神变得呆滞，从额头出现一条裂痕，快速蔓延到鼻尖。
直到陈悠奕脸色如石块灰白僵硬，秋忱才将人头丢进垃圾桶。
陈悠奕有一句话还是说的对，他明天上早班，不该刷抖音。
正当秋忱打算继续睡时，他听到外边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现在是深夜，尤其是这个时期，外面几乎是没人的，更别提车。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向下望去，来的是两辆军用武装车，从上面下来数名全副武装，手持枪械的军人。
秋忱好奇，军队的人来小区做什么？
其中有一名男子穿着和其他军人不同，长款的黑色运动装，背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图形如盾牌的徽章，上面是字母arm。
他的装扮和身边人格格不入，像是来夜跑的路人。
更古怪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封面是写着几个大字——《教你如何说话》
一名军人走到他面前:“郑队，该地区已经封锁完毕，目标在302。”
“嗯……”被唤作郑队的男子名叫郑宇，他抬头往居民楼看去，很普通，老旧的楼层。
他刚才感觉到有人在窥探，可是抬头看过去时那种感觉消失了。
郑宇下意识认为是惊动了鬼:“麻了，这里的东西发现我们了。”
他这句话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周遭人下意识呼吸一窒。
众人神情愈发凝重，郑宇像是习惯了似的，从口袋拿出一次性手套带上，自顾自嘀咕:“郑于那家伙也在加班，堵上我的尊严，我不能比他慢。”
说完他便走了进去。
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当然就算有，也没人敢搭。
郑宇极轻的动静来到三楼，在302房门前，他直接使用了能力。
【鬼语】：与鬼进行交流。
“你好，开门。”
按理说大半夜的，有人在你房门口说这话，根本不可能搭理。
但是离奇的，门真就如郑宇所希望的打开了。
站在面前的是一名老奶奶，郑宇事先看过它资料，知道姓李，他露出和善的微笑:“李奶奶好。”
李奶奶此时的模样和白天秋忱见到的完全不同，她脸色灰白，满脸的皱纹堆积压迫着五官，像是干枯的树皮。
她没有眼白，整个眼睛都被黑色填充，像是瞪着郑宇。
郑宇虽然看多了这种场面，但每次在刀尖行走的危机感还是让他心里发毛，干笑着说:“我能进去不？”
李奶奶看了他一会，侧过身，示意进来。
郑宇见状，通过耳麦联系外界:“已和目标接触。”
他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腥臭的气味，但客厅看上去相当整洁干净，只是因为没开灯，布上了一层灰暗的氛围。
“你先坐会，我给你切点水果。”如果忽略李奶奶那可怕的面庞，此时此刻看上去还真像是在招呼客人。
“麻烦你了。”郑宇判断出臭味来源，他趁李奶奶去厨房的功夫，打开了卧室门。
刺鼻的气味差点没把郑宇熏吐，他真后悔没带个防毒面罩来，定晴一看，卧室杂乱无章，墙上贴着的旧海报是个黑人球星，学习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幕，而坐在那里的人倒仰着，从瞪大的眼睛来看，那是凉透了。
他的桌上，椅子地上都是腐烂程度不同的苹果。
郑宇就近捡了一颗苹果查看，苹果被人咬了一口，但是他怎么觉得这个苹果的颜色有点不自然，是因为腐烂的关系吗？
果肉里突然爬出白色的虫子，郑宇反射性的丢了，麻了，这卧室目测五六十颗苹果，一颗苹果里有多少只虫子。
他实在没办法克服心里那关进去搜查，于是转身打算回客厅。
这一转身就看到李奶奶端着水果盘站在身后，不知道观察他多久了。
郑宇当即后背贴墙寻求片刻安全感，他看到水果盘里放着的苹果沾着鲜血，突然意识到卧室那些苹果为什么表皮颜色不太正常。
李奶奶把水果递到郑宇面前，诡异的扬起嘴角:“吃苹果。”
郑宇拿起沾血的苹果，非常庆幸自己带了手套，他作势要吃，然后突然手一抖，苹果掉在地上。
苹果正好滚落到李奶奶脚边，她还保留着人的习惯，本能地弯下腰去捡。
郑宇抓住时机，掏枪朝李奶奶射击。
六枪连发，李奶奶连惨叫声都没发出，身体白雾化，像烟一样消散。
郑宇松了口气，对耳麦说:“目标已消灭。”
但耳麦那边没有传来声音。
郑宇心一跳，意识到自己并未解除危机，他那一刻完全是凭着身体本能，往前跳跃，翻到沙发后面。
他刚一离开，原本站的位置，墙壁穿出一只惨白的手，就差那么一步，他的脖子就会被捏碎。
“麻了，目标搞错了。”郑宇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男人，深知这个男人才是此次行动的目标。
他的能力用错了人，但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他再次使用能力。
“嗨，靓仔。”
话音刚落，他看到男人神情变得愤怒，并且没有和他沟通的意思。
郑宇脸色一白，心想完了。当然，他不是因为违心称呼对方感到害怕，而是他触发了能力反噬。
【鬼语反噬】：惹怒鬼魂。
男人的白色背心卷到胸部，露出大肚腩，但是他朝郑宇扑过来的速度，足以和子弹发射速度比拟。
郑宇事先预判了一波，连续朝着男人射击，虽然一发未中，但阻碍了男人逼近速度。
进门前他没关门，所以很快就跑出了302，他没有往楼下跑，现在鬼狂暴了，他带出去只会给外面的人带来危险，只能靠自己和手里改造的枪。
要么他解决鬼，要么他被鬼解决。
楼梯狭窄，郑宇在这里反而能锁定目标射击，但是无奈的是鬼知道他攻击方式，已经知道躲避。
郑宇还在考虑要不要再次动用能力，但是反噬不久再次使用很容易二次反噬，那样只会加强鬼的攻击力。
像鬼这种唯心主义的玩意，你永远不知道它们还能干出点啥反人类攻击。
例如现在，郑宇就发现脚下踩着的楼梯消失，下落的瞬间抓住上方还未消失的台阶，爬上去后，一步并做三步的极速狂奔。
逃离楼梯，在走廊无头苍蝇似的郑宇，直接用爆发力踹开一间住户的房门，躲了进去。
他没时间放松，把门边的鞋柜挪到门前抵住，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需要时间去缓冲反噬带来的麻烦。
郑宇走进客厅，他需要确认这间屋子有没鬼，如果有直接消灭。
他去到厨房，意外发现厨房冰箱里面的食物是新鲜的，还有用袋子装着的包子。
郑宇忍不住拆开，就着冰凉的触感吃掉了包子，又冷又硬又香的口感让他又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喝。
吃完后总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要是他今晚死了，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突然房间一亮，郑宇一时间被刺眼的白光照得眼睛微眯，他隐约看到黑色的身影靠近，毫不犹豫地抬手开枪。
干他们这行是由不得半分犹豫的。
很快郑宇视线恢复，才发现眼前的黑影不是追击他的鬼。
秋忱看了眼被踹烂的房门，在看到被放到一边，原本装着包子的空袋子，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我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