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失业唯一带来的快乐就是——睡到自然醒。
秋忱被透窗的阳光晒醒，眯着眼，在床上反复挣扎了半个钟才慢吞吞的起身洗漱。
他看着镜子刷牙，心里安排今天的计划。
躺床刷抖音到晚上，然后去见相亲对象。
完美。
刚走出厕所，就听到敲门声。
“进。”
敲门的是陈悠奕，他神色如常:“醒啦，我做了手磨豆浆和油条，出来喝吧。”
手磨豆浆这四个字硬生生把秋忱想说的不吃早饭给咽回去。
秋忱来到餐桌前坐下，餐桌铺着浅蓝色印花布，中间摆放花瓶，上面插着一束白玫瑰。
平常没有这么布置过，秋忱注意到了，但是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豆浆有没放糖。
尝了一口，他满意的微微点头，是甜的。
陈悠奕坐在对面，注视秋忱良久，看到秋忱专心吃着油条，就快把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光时，问了一句:“餐桌这样布置，你喜欢吗？”
秋忱是没有浪漫细胞的，更何况他无法感受到陈悠奕付出的感情，他只是扫了一眼，评价了最显眼的花。
“这花不错，很新鲜啊。”
“嗯啊，你喜欢就好。”陈悠奕很开心的样子，他托腮看着秋忱，“12号那天我同样这么布置了，只是你加班，一整个晚上没回来。”
“那天啊……太忙了。”秋忱还记得那阵子，很多居民因为病毒感染的时恐慌，购买了大量食物和水，因此便利店人手不够，只能留下来加班。
陈悠奕笑了笑，眼底满满的柔情:“如果那天你能回来就好了……”
秋忱低着头吃油条，只当对方想分享装扮的成果，平淡的说:“现在不也一样看到了，挺好看的。”
“嗯。”陈悠奕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询问，“离开这里，你打算去哪？”
“我还没计划，但最快明天我就走。”秋忱打算看看哪里的机票便宜就去哪，对他来说在哪生活都一样。
原本在本市也可以，只可惜不到一个月，这座城市就沦陷了。
“这么快……”陈悠奕有些黯然，他提议，“那今晚我煮你爱吃的菜，我们最后再聚一聚吧？”
“抱歉，我已经有约了。”如果不是有这个约会，秋忱今天就打算走了。
吃完早饭秋忱拿起自己的碗筷去洗，直到他回到卧室，陈悠奕都没有再说话。
他低着头看不见神情，只能看见两行血泪顺着他脸颊流下，划过下颚，一滴滴落在桌布上。
*
a市，arm分部。
这里是仅剩的活人驻扎地点，也是恶鬼难以入侵的地方。
郑宇被叫到办公室，检测员手里拿着一份分析报告。
按照流程，每次执行完任务都要写一份非常细致的任务报告，然后再做个全身检查。
这次执行任务有惊无险，还算顺利，结果却被叫来办公室。
郑宇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郑队，我们在你的胃里发现了食物，分析成分后确定是肉包子。”
像郑宇这样的人每次执行完任务都需要进行详细的身体检查，细致到胃里的食物成分。
检测员询问:“在你的报告上没有写你吃包子，请问你吃了没？”
“包子？我胃里有包子？”郑宇惊地站起来，他出发前根本没吃东西，主要是以前因为吃撑肚子去执行任务，结果被吓吐，这事写进报告里，成为了一段时间的笑柄。
“我很确定，我没有吃东西。”郑宇现在感到心惊肉跳的。
检测员的表情也很郑重:“从食物消化程度来看，就是在你执行任务期间进食的，如果你没有丝毫印象，那这件事需要上报总部。”
“麻了。”郑宇一屁股又坐下来，不放心的问，“那我吃的东西没问题吧？”
检测员抬了抬眼镜:“没有检测到毒性，从食物残渣来看，还是皮薄肉厚的包子。”
郑宇:“听你语气好像我还赚了呢……”
检测员镜片闪现白光，遮挡眼神的杀气，他多久没吃到香腾腾的肉包子了。
这件事上报总部后引起很大的重视，初步的推测是恶鬼拥有可以改变记忆的能力。
如果不是郑宇在检测下确定还是活人，就连他都得被怀疑是不是人没了，但又没完全没。
现在各地都在忙着处理灵异事件，抽调不出人手，郑宇作为a市b区负责人，这起事件还是需要他再次去调查。
郑宇驱车前往秋忱所居住的公寓，想起那天完成任务时候确实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可是他有疑惑的地方，倘若他的记忆偏差是鬼造成的，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
秋忱骑车到熙食饭馆时，这里已经关门了。
他不意外，本市的店面都因为人员撤离关门。
按理说李奶奶介绍对象也应该走了才对，相亲哪有命重要。
但前提对方是人。
秋忱就站在门口等，距离七点还有10分钟。
周围渐渐起了白雾，抬头连远处的大楼都无法看清。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秋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对方的身影从白雾中渐渐显形，穿着一身破烂的蓝色西装，帅气的头型用发胶定型，只是因为跑过来，有几缕发丝落在额前。
秋忱注意到对方穿的西服手臂处和膝盖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秋忱对于外貌没有多大概念，只是他知道，对方一身正装确实很有诚意，相反他穿的太随意了，t恤加大裤衩，跟出来逛夜市似的。
但这也不能怪他，他的工作环境根本用不着买西装。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西装男双手合并做道歉状，“突然起雾，我开车一下子就撞进了人家的店面里，花了点时间才从车里爬出来。”
听起来相当惊险，秋忱问:“你确定没事吗？”
“我很好。”西装男整理了一下领带，伸手道，“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文阳霁，目前在一家公司当人事经理。”
秋忱回握:“秋忱，无业人员。”
从哪方面来看，秋忱都不是合格的相亲对象，唯一优势，也就是他那张比起常人好看几分的脸。
“啊，自由职业是吗，挺好的，发展空间大。”文阳霁不愧是人事部的，说话格外的好听。
文阳霁:“我们别在门口聊天了，进去店里吧。”
秋忱正想说饭店关了，结果转头一看，原本关着的门面灯火通明，饭菜的香味都飘出门外。
迎宾人员正微笑的注视着秋忱。
秋忱与迎宾人员对视片刻:“进去吧。”
进去后除了饭店人员，一个客人都没有，但扑鼻的香辣味让秋忱的心情很好。
他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靠窗的位置，刚入座，秋忱就注意到桌子没有点餐的二维码，也没有菜单。
文阳霁同样发现这点，他询问服务员:“请问在哪点菜？”
服务员始终保持微笑:“您的菜马上就上齐。”
文阳霁一愣:“可是我们还没点……”
“您的菜马上就上齐。”服务员始终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微笑像是面具，随时崩裂。
文阳霁脸色一沉，像是要起身骂人。
“算了算了。”秋忱心态好，吃啥都不介意，“那什么时候上菜。”
服务员转而看向他:“就现在。”
说完他侧过身，后面站着一排端着菜的服务员。
秋忱:芜湖，看起来不赖。
服务员先后给他们上了八道川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文阳霁见状面色缓和，显然也满意菜色。
“祝用餐愉快。”服务员说完便踮着脚走开了。
秋忱这会无心聊天，只想干饭，但奇怪的是，他吃着感觉味道和陈悠奕煮得一模一样。
不愧是陈悠奕，大厨水准。
文阳霁注视着秋忱，对方吃饭的模样看着就有食欲，于是他夹了面前的水煮鱼。
“咔咔……”
听到声音的秋忱抬头瞥了一眼，这一眼不得了，文阳霁嘴巴涌出大量鲜血。
“你怎么了？”秋忱把纸巾递过去，虽然这无济于事。
“没事。”文阳霁看上去一点都不是没事的模样，他抬手掩嘴，吐出两三个小刀片。
刀片沾着血液，显得格外惊悚。
“水煮鱼里面放了刀片，你那边的菜小心点。”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秋忱前面的菜都吃过，完全没放什么奇怪东西，倒是文阳霁吃的水煮鱼，正好是他不喜欢的菜。
文阳霁拿着筷子翻腾水煮鱼，结果这一条水煮鱼的鱼身里塞了三十个小刀片。
这是文阳霁特意挑出来数才知道的事。
秋忱意味深长往饭店后厨方向看过去。
文阳霁的眼神比秋忱恐怖多了，眼底泛起一层青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阴恻恻望着后厨。
但是在秋忱看向他时又是一副儒雅做派，他带上口罩，遮挡嘴巴的狼藉。
秋忱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吃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文阳霁点头，他直接从钱包抽出一沓百元大钞，起身道:“走吧。”
秋忱看到这沓钱，想起扬言要养他，卡里却只有1000的陈悠奕，唏嘘不已。
秋忱和文阳霁一前一后离开了饭店，在他们离开后，饭店被白雾笼罩，依稀间能看到饭店破旧关闭的潦倒模样。
雾气让他们失去了方向感，秋忱慢悠悠行走着，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消食活动。
文阳霁脸上带着的口罩渗出鲜血，这导致他说话有些困难：“白……白雾，越来……越浓了，我带你……走出去。”
说完话，他就朝秋忱伸手。
秋忱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见文阳霁左手突然高高抬起，狠狠拍向自己的右手。
力度之大，好像恨不得把右手拍骨折。
秋忱：？
文阳霁脸上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痛的样子：“抱歉，我的手……都想和你牵手。”
“我讨厌我的左手……它总是帮不上我太多忙，不如……你帮我把左手砍掉吧。”
文阳霁的口罩完全被鲜血渗透成了红色，鲜血流到他下巴，沾湿他胸前衣服。
他的眼神透着古怪和恶意，此时两只手停下动作，似乎在等待着答案。
文阳霁的左手放在身后，从后腰抽出了一把美工刀，紧紧握着。
“是吗。”秋忱想了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不如让它们打一架，谁赢了我和谁握手？”
文阳霁闻言神情一愣。
左手在听到秋忱的话语后就举着美工刀狠狠扎向右手背，鲜血顿时四溅。
右手没有因为受伤停顿动作，它不甘落后地扑过去，打掉左手握着的美工刀，两者十指相扣，指节因为承受不住力度发出咔咔声响。
“咔！”右手的中指被左手掰断，但是下一秒，左手的大拇指也惨遭迫害。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文阳霁慌了神：“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再打我双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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