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权臣

寒门权臣 > 第14章 平流策论

第14章 平流策论

    于染墨斟酌着用词说道:“以工代赈,便是让流民有个活做,例如过冬修缮房屋这些活,与其雇人,不如将流民收拢起来让他们工作。

    每日除了正常的赈灾粮食外,将雇人的钱分发给他们。

    这样即可以让他们有工作,日后回原籍也有个本钱,而来有了事情做,流民也不会轻易聚在一起犯忌讳。”

    见陈慕白在仔细听,于染墨继续将:“至于如何管理他们,朝廷也不必安排人手,可从流民中让他们选出人选。

    他们自己选的人,一来可以让他们信服,二来相较官府的吏员,对这些流民也更加熟悉。

    当然,官府也需要派人进行监督,以县为例,选出些信得过的捕头便可以胜任。”

    于染墨一口气说了许多,陈慕白听得倒是入了迷。

    这个说法当真有点意思。

    “你继续说,还有何建议?”

    此时陈慕白不再觉得于染墨是哗众取宠了,他说的这法子虽然未必可行,但听起来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除此之外,似雪患这等天灾过后,说不得有不少百姓因此丧命,便演变为**,而**之后,必有瘟疫。

    在下看过些书籍,推测出大凡瘟疫,多出于秽物,比如死尸,亦或者那些肮脏污秽之所。“

    说到这里,于染墨看了一眼陈慕白,对方若有所思:“因此,若是可以,朝廷应当及时组织人手确保这些流民的清洁。

    若是有死者,更要及时清除死尸,或就地掩埋,或聚集焚烧。

    可能的话,还需要寻些郎中,确保流民中没有病患,一旦发现疫病,需迅速将患者隔离,莫要再与他人接触。”

    陈慕白听到这里依然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原本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太多期待。

    不成想这于染墨还真的侃侃而谈,说出来的东西听起来,竟然有那么几分丝丝入扣。

    难不成,他竟然还是个奇才?

    于染墨不知道陈慕白对他这些话语产生了什么联想,

    他用心的讲说着自己在上一世知道的赈灾防患知识。

    当然,很多内容不能说,他也谨慎挑了出来。

    但绕是如此,随着他一条条的往下讲,陈慕白渐渐从好奇变的认真,从认真又发展为边听边想。

    期间,包子铺的陈伯抱着面粉过来,见到于染墨与这华服玉衣的陈慕白交流也是不敢打扰。

    似他们这些小民,读书人之间的交谈总是不敢轻易打搅的。

    于染墨上辈子虽然没有专门做过这些防疫赈灾工作,但毕竟学校组织过不知多少次的讲座培训。

    因此对这些事情颇为熟悉。

    他不是圣人,有自己的私心,但如果能让眼前这陈县令听进去哪怕一个建议。

    于公算造福于民,于私也求个心安理得。

    因此,他是尽可能用大乾这时代能听懂的话语描述这些知识。

    于染墨洋洋洒洒说了小半个时辰,直说到口干舌燥才算是大体说完了。

    陈慕白细细品味着这闻所未闻的赈灾安置事宜。

    从以工代赈开始,后面涉及到所谓防护瘟疫,流民聚众治理,林林总总竟然八条之多!

    于染墨说时逻辑不算连贯,也没有太多华美的粉饰文辞。

    这份安置流民的言论若是以奏折写下来,莫说跟他们这些文人奏表相比,便是一些武夫将军,恐怕都比这内容看起来华美。

    然而陈慕白也不得不承认,这八个法子,如果真落实在某次灾害中,说不定真能起到超乎意料的效果。

    奇才……不,应是旷世奇才!

    陈慕白乃是为政一方的父母官,虽然仅仅是正七品县令,可是多年实践令他对于染墨这言论在心里是可以做出些判断的。

    甚至在此前,他也是亲自安排过赈灾。

    所以对于染墨所言,也更容易与他知道的那些朝廷安置策略对比。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良久,陈慕白一脸严肃的看向于染墨问道。

    “算是吧。”于染墨点了点头:“在下家中贫寒,见到些流民便自然而然的感同身受,故此时常思量如何帮助他们。”

    想了想,他又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这些都是在下一家之言,具体能不能成,在下也没有十足把握。

    若是有朝廷有父母官愿意试上一试,将在下这些言论论证一二,才可以知晓是否正确。“

    他不敢说太满,毕竟两个时代无论科技还是生产力都相差甚远。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酌情根据理解转述,若不试一试,说不定会出问题。

    陈慕白闻言,反而又高看了于染墨三分。

    不骄不躁,稳重。

    不似一般年轻人那么冒失,心里有个主意便迫不接待去大张旗鼓兴办。

    他想了想,仔细打量了于染墨许久,似乎在将对方牢牢记住。

    “今日得公子所授安置之法,在下受益良多,公子大才,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先生过誉。”于染墨笑笑:“小子有感而发,先生过誉了……若无其他事情,在下还有些事情,告辞。”

    于染墨和疑似县令之人交谈还是有些压力。

    自己一介草民,对方可是一县之长,那便是土皇帝。

    自己想表达的说完还是及时离去才好。

    万一多一句少一句开罪了县令,自己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民不跟官斗,上下五千年用血泪史早就教会他了!

    谁不知道破家知府,灭门县令的威严?

    ……

    陈慕白回到县衙。

    这一路上都在反复思量于染墨的言论。

    “不若姑且试一试?”

    他动了心思,但旋即摇头:“此事恒古未有,不可鲁莽,对……给知府递个折子,让他定夺!”

    知府,是他同门师兄,正四品的要员,有他把控,才是万全之策。

    当下,陈慕白收拾心情,寻来笔墨纸砚在书房坐下开写。

    八条听起来不多,但写起来林林总总竟然一个多时辰。

    陈慕白字字句句尽量贴近于染墨的陈述,只在末尾加些自己的理解批注。

    这一番写下来,竟足足写了厚厚二十几页纸!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他长长呼出口气。

    随着再次细品这八条策论,陈慕白越发觉得这些内容竟然似经过无数经验总结而出一般。

    先前有些自己觉得有待商榷的地方竟然也不得轻易改动。

    “怪哉,这于染墨当真是怪哉,莫非生而知之,但他为何考不中个县试……来人啊!”

    封好折子,他唤来一名衙役,“将此奏折送去济南府交给知府大人,不得有误!”

    衙役接过折子,方才要走,陈慕白却又开口:“对了,你让刘县丞去查查于染墨,我要知道此人的事情,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