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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势比人强

    刘威冷汗都出来了,咽了咽口水,他小心翼翼开口道:“大人,下官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啊。”

    “胡说八道!本官何时让你拿人?”陈慕白语气不善,怒斥道。

    刘威战战栗栗回答:“您让我调查于染墨,下官刚开始行动,便发现他在赌坊一掷千金。

    他家可是家徒四壁,何来银两去赌坊豪赌?

    因此,下官顺藤摸瓜询问赌坊的管事,发现那里丢了银子,因此……”

    他偷偷扫了一眼陈慕白,发现大人的脸上阴沉不定,硬着头皮,将昨日与雄汝海商量的法子说了出来:“大人的吩咐下官不敢耽搁,因此,卑职决定先将人拿下再说,免得潜逃。”

    刘威知道这事情处处是破绽,原本想着一介草民能有什么本事翻天?

    哪怕最后事情水落石出,但只要误了他报名廪保的时辰,雄汝海报上名,万事大吉。

    至于事后会如何,刘威想着于染墨这背景又能如何?

    这事情可谓是万无一失的。

    所以,在他眼中,虽然没有按规程批文书缉拿,其他的都是小事。

    而且若是于染墨或者于染文有人扛不住审讯屈打成招了,这案子便成了铁案,更没问题了。

    可是……谁知道陈慕白竟然会亲自过问!

    李瑜皱了皱眉头,这件事他在来时听陈氏说过,问题的节点便是那银子的来源。

    据陈氏说,这银子乃是于染墨写书所得,至于赌坊则是被人下了套。

    谁在说谎呢?

    李瑜看了陈慕白一眼,低声开口问道:“那于染墨可交代了盗窃的经过?”

    “没……他……他说冤枉。”

    陈慕白厉声问道:“那你可有问出来此人银子到底如何得来的?”

    刘威心里一沉,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感到违和。

    陈慕白的态度看起来与自己猜测不符。

    为何这般关心于染墨?

    他只觉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一股恐惧蔓延心间。

    如果不是厌恶于染墨,那么……难道是欣赏?

    这……怎么可能!

    一个穷酸书生如何与县令有来往?

    不过此刻,陈慕白问了这话,他也知道此刻撒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哪怕自己信口雌黄,但只要将于染墨过堂,事情定然水落石出。

    刘威的声音几乎不可闻,嘴巴如同黏连在一处,支支吾吾说道:“他……他说是卖书所得……”

    话出口,刘威感觉浑身虚脱了一般,只盼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能舒服一些。

    碰!

    陈慕白用力一拍桌子,大喝:“这般前后不符的事情你调查了没有?”

    “下官……下官尚未调查……”

    “没有调查?”陈慕白脸黑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看向刘威的眼神,带着失望,带着鄙夷与愤怒。

    “荒谬!你不经调查便派人出去拿人,还用刑了?好大的狗胆!本官平日如何告诫尔等的!”

    陈慕白勃然大怒,他没想到一向清廉贴心的下属竟然会如此胡来!

    “把于染墨给我带过来!刘威,你太让本官失望了!给我滚出去!”

    ……

    费力拖动被带着脚镣的双腿。

    在镣铐的哗啦响声里。

    于染墨被人连拖带拽丟进了刑讯室,又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那脸上有痣的捕头大刺刺坐在他对面,手不断上下搓着。

    这捕头眼中,满是嘲讽与病态的兴奋,看着于染墨,仿佛一条任人宰割的牲口。

    除他之外,另有两名狱卒摆弄着一些刑具,刑具上带着血迹,显然方才都在谁身上用过。

    捕头挥了挥手,一名狱卒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到于染墨眼前。

    “小子,你之前要给老子讲道理,老子现在就教你个道理。”捕头眼神睥睨:“认老老实实罪画押或者等爷们给你上一遍刑具再画押。”

    于染墨冷漠地扫视这认罪书,内容大概是:即墨县城于染墨嗜赌成性欠下赌资三十两,因家境贫寒故而盗取赌场钱财,随后捕快缉拿归案,于染墨落网……

    嗜赌成性视为德行有缺,盗窃视为品行败坏。

    这要是签了字莫说少不了牢狱之灾,便是科举之路都会被断绝。

    这是准备往死里整啊!

    “签了这字,我能离开?”

    捕头舔舔嘴唇,冷笑一声:“小子,这是让你选择用不用受刑罢了,离开?做梦呢?”

    两名狱卒闻言也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于染墨面如铁青,他心里明白对方这是在玩猫戏老鼠的戏码。

    自己这次,算是栽了!脸色阴沉。

    “呵呵,读书人……”捕头忽然起身,走到于染墨身前,他轻轻拍打对方的脸,“讲道理……说你是个书呆子还真的没说错。”

    他的脸贴近于染墨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这种臭穷酸,也配说道理?捏死你,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跟老子讲道理?我呸!老子,便是道理!”

    “呸!”于染墨索性豁出去了,他一口唾沫淬到捕头脸上,愤怒开口:“让你爷爷画押,做梦!”

    “那我就放心了。”捕头也不生气,慢悠悠擦去于染墨的唾液,而后一步一步走到那堆满刑具的桌子前。

    “不画押不要紧,老子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嘿嘿,老子到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刑具疼!”

    捕头拿起一个锥子,对着于染墨比量半天:“不怕告诉你,这些刑具是六扇门那些官老爷发明出来的,每一样都能让人疼到骨子里,一般人用个三两样便昏迷了。

    老子到看看你能撑得住几样!别怕不够刺激,这里足足一百多种,足够你玩个痛快!”

    于染墨牙床都要破了,他惊怒地看着满满一桌子刑具。

    有细如牛毛的钢针,有带着血迹的小锤,有留着血槽的锥形铁片……

    密密麻麻,小山一样堆在那里,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感受到疼痛与不安。

    绕是做好了对抗到底的准备,于染墨也不免面无血色。

    怎么办!

    如果用刑不死也要去层皮!

    但一旦画押从此背上一个罪犯的名头,这辈子都会被打上贱籍。

    这是比奴籍还可怕的底层!

    万劫不复的底层!

    于染墨在这初冬的季节硬是沁出一身冷汗。

    这比赌坊欠钱凶险一万倍!

    他是个普通人,此刻恐惧不由得从心底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