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上了贼船
江筱易惊艳了所有人，再严谨点，是a惊艳了所有人。
导演李萌萌惊喜过后就戴上了痛苦面具，她叫来了自己的丈夫，同时也是这部剧的编剧，指着监视器让他自己看。编剧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等到江筱易扮演的角色一出场，他和妻子对视一眼，纷纷露出苦笑。
两人的脑海里冒出同一个词，鹤立鸡群。
由乔伊妆点出的江筱易散发着耀眼光芒，衬得同一个镜头下的其他人，灰蒙蒙得仿佛要融入背景里去，和她对戏的演员甚至会下意识地矮上一截，无声的肢体语言传递出相似的客气——您请，您请。
演员拿到的剧本里，他们所扮演的角色都走到了最后，因此所有角色共通的特质就是自信，即使体型、年龄、学历、阅历各不相同，但谁都不比谁矮上一头，他们十分笃定，帷幕落下时，自己就是唯一的胜者。
然而江筱易的出格打破了这条潜规则。
好好的同台竞技变成了一方的退避三舍，该是势均力敌的场面成了a的独角戏，可这部剧，并非聚光灯只打在a身上的舞台剧。
“要不……我去和小江谈谈？”编剧挠挠头，小声建议。
“谈什么谈，谈她自带的妆造太惹眼，咱们这个小剧组供不起她那尊大佛吗？”
李萌萌看了看监视器上的江筱易，又看看身旁缩着脖子等骂的编剧，恨铁不成钢，“我给你说，就冲她这张脸，即使你那个剧本烂成一坨狗屎，我都能让它火出圈。”
“我写的剧本没有那么烂吧。”
编剧弱弱反驳。
“算了，我还是去和乔伊谈谈吧。”
李萌萌也想过要不要建议江筱易和其他人统一一下妆造，奈何怎么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要说没见过好的也就罢了，可见都见了，再让江筱易回归一开始的模样，明珠蒙尘，越想越糟心。
导演找过来时，乔伊正给江筱易的造型做微调。
及腰的长发烫成了微微的卷，左边自然垂下，右侧的蓬松发丝用珍珠发卡固定，发卡上嵌着六颗小指肚大的珍珠，圆润的珠体被光一照，熠熠生辉；身上的墨绿旗袍是丝绒质感，贴身的设计勾画出柔美曲线，领口处的珍珠盘扣是唯一装饰。
倚坐的化妆桌边缘的江筱易上身微微后仰，露出了修长脖颈，她一手撑在台面上，半垂着眼眸去看身前的少女。
乔伊在和圆润的珠扣战斗，大小刚好的孔眼扣起来有丝丝难度。
这俩人，一个看一个扣，氛围美好又暧昧。敲门进来的李萌萌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他人世界的陌生来客，咽了下唾沫才想起来这是剧组的化妆间。
她开始还想说点别的话题，拿出惯用的虚与委蛇那一套，谁知江筱易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投来，李萌萌立刻说秃噜了嘴，直接表露心迹，希望乔伊能在空闲时间帮剧组的其他演员设计一下妆造。
乔伊不置可否，等导演一走，她就压不住兴奋，小声和江筱易说没想到那个李萌萌竟然还有求自己的一天。
“你应该说，没想到她还会当导演。”
“也是。”
之前只从父亲口中听说李萌萌是个优秀制片人的乔伊，确实没想到这人会跑来给一个低成本的网剧当导演。她考虑起了对方的提议，没有多犹豫就应了下来。
“这么看的话，萌萌导演和我爸还有点像。”
“嗯？你是说乔导？”
“对啊，两个人都是平均主义，要么大家一样丑，要么大家一样好看。在片场，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声音，像萌萌导演这样拍了几天才来问一声的事根本不会发生，因为他从源头就不会让这事出现。”
“要么听话，要么滚蛋，甭管进组前有多大排面，进组了就得乖乖听话。”
我就不一样了。
乔伊勾起了唇角，我就喜欢让我喜欢的人漂漂亮亮，当片场最好看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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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对乔伊答应下来有十足把握，这就意味着之前的拍摄差不多得重头来过，想了想这些天里花掉的钱，李萌萌一阵心痛，却不得不痛，还要叫来其他演员，向他们宣布这个不幸的消息。
有人不解，有人不满。
于是李萌萌带着他们看了下这几天拍的戏，很快这些多余的情绪就化作沉默，自认为演出了步步紧逼之势的演员发现，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进实为退，就差跑出镜头让江筱易一人独占整个画面。
尴尬，太尴尬了。
幸好江筱易不在，不然他们能当场抠出个梦幻城堡住进去。
季与松插在外套兜里的手缓缓握成拳，镜头里的他眼神躲闪，和江筱易的对视仿佛是鼓足勇气才能做的大事，多看几眼就会红了脸。虽说剧本里面的他确实对a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可这未免也沦陷得太快了点。
“我支持重拍。”
他第一个点了头，其他人左右看看，发现旁人没有拒绝的意思后跟了票。
等到江筱易出现在片场，第一个感受就是今天向自己投来的视线格外热情火辣，快要把她的妆都给盯融化——莫非是我哪里出了问题？
难得怀疑自己一次的江筱易问助理要来了小镜子，左看右看都和化妆间镜子上映出的她没有区别。
乔伊秒懂他们这么“用力”是做什么，想要看江筱易看到审美疲劳？太天真了，她可是存了十几个新造型，就等着往出放呢。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先跟我过来。”
接下了导演的求助就得伸出援手，乔伊带着三个人去了剧组存放戏服的房间，她没有把给江筱易准备的衣服搬出来给其他人试，先不说人设问题，光是江筱易的身材，同剧组的演员能有几个套得进去。
乔伊目测过，零。
她飞快选出了几件衣服让演员换上，原本和衣服配成套的饰品被乔伊放在一旁。选择和衣物同色系的饰品大部分时间不会出错，但剧组请来的造型师功力不到位，乏善可陈是真的，呆板木讷也是真的。
审美是个奇妙的存在，只是这么一调整，镜中人的感觉立刻变了样。
江筱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坐在一旁，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就这样带着兴味地瞧。
乔伊看到后拍了她腿一把，“不许跷二郎腿。”
“哦，好的。”
江筱易乖乖换成了正坐姿势，两手还摆在膝盖上。
演员一批批地换，轮到年龄最小、只有八岁的小演员时，乔伊扶着额头想要晕过去，“你不是天才儿童的设定吗？！”
这傻乎乎的粗框眼镜还有西瓜头是个什么鬼，看上去一点都不聪明！
小朋友有点委屈，陪他一起的母亲连忙解释两句，大意是剧组的安排不好推辞，虽然从大人到小朋友，都觉得这一身傻得出奇。
“短裤衬衫加马甲，永远不会过时的设计。”
“这眼镜给我能扔多远扔多远，你看把他鼻梁都压出红痕了。”
之前专注于打扮江筱易一人时，乔伊的心中充满快乐，每天都在想着第二天要给对方换个什么新造型，再配个什么样的妆，想想就让人激动呢。
等给别人打扮时，她只想拽着李萌萌的衣领大吼，问她到底是从哪里起来这么个神仙造型师。
“事实上，剧组并没有造型师。”
江筱易试图含蓄，没成功，“在你来之前，负责这个工作的是编剧，有时候李导会过来指点一下，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忙。”
钱不够，人就要劈成三份来用，李萌萌身兼数职，要不是为了完成丈夫的梦想，她哪里会接手这个烂摊子，专门给自己找罪受。
乔伊觉得自己离看破红尘只有一步之遥。
她连忙多看了江筱易几眼，把自己拉回来，“这就是剧组的审美停留在上个世纪的主要原因？既然没有造型师，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剧组也没有化妆师？”
嗯嗯，你说得对。
众人点头，有演员开口，说妆是那几位女演员帮忙画的，至于能画成什么样，看天意。
乔伊：我真是上了条贼船，现在跳还来不来得及。
临时搭出来的成果到底是不合乔伊心意，她找到李萌萌说明情况，从对方手里扣出一笔钱去买新戏服。
万幸的是大部分角色，至少明面上的人设都是普通人，或者说，整部剧最为特殊的存在就是江筱易饰演的a，她自带乔伊进组，不知道给李萌萌省了多少钱。
结果省出来的钱依旧要花出去，李萌萌才是真的要看破红尘。
等待乔伊采购归来的众人无戏可拍，干脆搬了椅子，围成圈坐在古堡一层的大厅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对着台词。
江筱易的声音都带着戏。
她不止背下了自己的台词，连带着其他人的都印在了脑子里，要是有人卡壳了，她就平静地提醒一下。这些在影视基地混迹多年却火不起来的老戏骨们，会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搓搓脸继续。
有他们在，这部剧凭什么不火？江筱易淡淡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柠檬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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