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地位
乔伊满载而归，整个剧组快乐得像是在过年，也就是从这天起，乔伊有了正大光明留在片场的理由，负责演员们的妆造对她而言只是小菜，大头则是在导演那边。
她跃跃欲试，想要过把导演瘾。
“你觉得我可以么？”乔伊和江筱易咬耳朵，“万一萌萌导演觉得我是在挑战她的权威，连带着对你的印象都变坏了怎么办？”
“不会。”
江筱易摸摸乔伊散落在肩背的发，拿起发圈帮她扎起来，“她可能巴不得有人接过这部分工作，好回归单纯的制作人身份。”
是这样吗？
乔伊去看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李萌萌正眉头紧皱，朝着对讲机说些什么。
她装作不经意间溜达到附近，随口向李萌萌提议。李萌萌有着善于听取他人意见的好品格，沉思片刻后示意摄像师按照乔伊所说再来一遍，发现效果确实不错。
“不愧是乔导的女儿。”李萌萌赞赏道。
乔伊愣了一下，在李萌萌以为她会生气时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话动听。”
如果不是有自家父亲的威名在前，她这个以造型师身份进组的人所提的意见，又怎么会被快速接纳并施行——原来背靠大树好乘凉是这么个感觉，乔伊眯了眯眼，大大方方地站在导演身旁。
要是旁人问起她怎么呆在这里，乔伊还会解释一下，说是在观察演员的妆造效果。她的吹毛求疵在剧组内是出了名的那种，这理由无懈可击。
李萌萌默认了乔伊的做法，甚至还推波助澜，有时候剧组有了突发情况，她干脆就让乔伊替了自己的位置，帮她拍上几条。
这种事多出现几次，他们也就习惯了乔伊的另一个身份。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扛在李萌萌肩上的导演责任转移到了乔伊头上，她依旧是这部剧的制片人，并且做起了自己最擅长的事。
提供了分镜剧本的编剧发现，乔伊比自家妻子还要尊重他的意见，他画的分镜天马行空，李萌萌理解不透彻时就会大差不离囫囵个拍拍，有那个感觉就行。
这拍的是电视剧，还是个网剧，又不是电影，拍那么细致干嘛哟。
但乔伊不，她一定会问清楚编剧的意思，两个人翻来覆去地讨论很久，拿出拍电影的耐心慢慢磨，一条条磨了过去。
“小乔导演最近越来越有气势了。”
“乔导的女儿嘛，就算拍得再不行也比普通人强。”
“你们有去看小乔导演拍的戏没？我老王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还能帅成那样。”
演员们讨论的时候，江筱易就在旁边安静地听，偶尔笑一笑。
在原剧情里，这部小成本网剧播出后火了，却只火了女主和季与松。
其他演员在拍摄结束后，很快就回归了以前四处找戏拍的状态，在不同剧组间打酱油，心情好了会和陌生人吹吹牛，说自己曾经和现在正当红的明星拍过同一部剧。
看，这就是我。他们点开了手机里存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他们是点缀着女主和季与松背景的绿叶，缄默的陪衬——李萌萌将宝押在了女主和季与松身上，并且用结果证明了自己眼光的高超。
可在江筱易看来，还是乔伊拍出来的更好。
在乔导的耳濡目染下，乔伊是标准的平均主义，于是呈现出的最终效果，是符合剧本要求的争锋相对，每个演员的个人魅力都被镜头放大，不再是背景纸片，而是成了活生生的人。
不过拍着拍着乔伊就发现了不对，她找到江筱易，很是迷惑。
乔伊：“你不是说自己是这剧的女主吗？”
江筱易：“女性角色里戏份最多的确实是我呀。”
乔伊：“可是按照剧本拍下去，a根本活不到最后！”
江筱易：“因为季与松饰演的大学生才是真正的主角。”
《一个简单的推理故事》，其实是群相剧来着。
乔伊过了好半天才讷讷的问江筱易是怎么知道的，她拿到的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段——李萌萌夫妻俩不止瞒住了演员，连小乔导演都被他们蒙在鼓里。
江筱易很想说季与松的那张脸就是破题关键。
但她还是提供了解题思路，“你没发现吗？”江筱易轻声说，“大学生是所有来客里最谨慎的一个。”
为什么会这么谨慎？因为他知道自己会被杀死。
被其他人用他们最擅长的方法，一次又一次地杀死。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活到最后的幸运儿，能取走封在一楼大厅相框里的入场券。”
“可幸运儿只有一个。”
所以干掉除自己外的所有人，让自己成为那唯一的幸运儿，才是通向he的正确路线。
“那幸运儿为什么不能是a？”
乔伊不依不饶。
“都告诉你了就没意思了。”江筱易耸耸肩，逗乔伊玩儿，就是不告诉她真相，“或者你去问问季与松？你可是导演，他必须得回答你的问题。”
“我才不要嘞。”
乔伊摆出了嫌弃的表情，被江筱易用“导演不能偏好如此明显”的理由摁了回去。
她确实不想和季与松多说话，在拍到a和大学生相处的画面，这人将一个初尝爱恋、坠入情网的愣头青演得那叫一个真实。
——你那是演吗？我看你是想假戏真做吧。
监视器后面的乔伊快被气死了。
偏偏作为导演的责任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季与松的表演恰到好处。所有演员里，江筱易和季与松是返工率最低的两个，他们的对手戏，是纵享丝滑，让人舍不得叫停。
“咔——这条过了。”
“休息十分钟后，十分钟后继续！”
乔伊冷静地喊了停，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蹲下，靠拽草叶子来给自己的心火降温。
.
李萌萌深谙营销之道，她和乔伊聊过后，迅速把乔伊成为导演的消息分割成不同部分，逐步放出吸引热度。
以为自家艺人是躲起来的休息的粉丝大吃一惊，看着照片上那露出沉稳侧颜、抿着唇看监视器的乔伊，怎么都不能把她和之前那演着梦幻偶像剧的小公主联系到一起。
[啊啊啊这个样子的伊伊好帅！我又可以了！]
[就我一个人磕到了吗→指路最后一张，品，你细品]
[角落里面是我们家姐姐吗？好久不见姐姐了呜呜呜，微博好久没更新了]
乔伊刷着微博，下面那些不断增加的评论里，大部分是自己的粉丝在喜大普奔，为这和以往都不同的物料感到激动。
不过让乔伊感到郁闷的是，粉丝都觉得她是在摆拍，完全不信她能当导演。
好气噢。
她气成了河豚。
江筱易戳了下她的脸颊，把河豚戳瘪，“怎么了，被人夸成花了还能气成这样。”
“我看起来那么像花瓶吗？”乔伊很郁闷，“我爸可是乔树彬，我可是他的亲女儿，纯纯亲生的那种，而且我小时候经常被他带到片场去，虽然大部分都是在旁边玩啦……但是怎么都能学到一点吧！”
“是是，是他们不了解你。”
江筱易给乔伊顺毛。
“算了，等到这剧播出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乔伊假装云淡风轻，“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还负责了妆造方面的事，怕不是得惊掉下巴，以为我是别人假扮的。”
或者以为她是为了热度不顾一切，捞到金子就敢往脸上贴。
“那就不看了。”江筱易把手机从乔伊手里抽走放到旁边，“看我。”
暗下去的屏幕不时亮起又熄灭，半个小时后，未读的消息框往下一滑仿佛看不到头。乔伊挑着熟人回复了几条，在这个虚情假意的圈里，她就是再不耐烦也得维持一下表面姐妹情。
就是怎么还有人撺掇我和江筱易杠上？
隔着网络，对面那人嘘寒问暖，从天气冷暖聊到最近流行的口红，接着明示暗示乔伊要抓住机会好好把江筱易摁下去，否则让她再乘风而起，可是会影响到她们在圈里的地位。
地位？你在圈里……有什么地位吗？
乔伊瞬间茫然了，下意识地去看江筱易。
江筱易正用右手撑住脑袋，明目张胆地打瞌睡，膝盖上是摊开的剧本，即使这人已经把内容从头到尾全部背了下来，依旧会在休息时间反复翻看，平日里不管是谁来找江筱易对戏，她都会答应。
被这样的人挤掉位置，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噼里啪啦打了长长文字，却在发出去之前全部删除，换成了含混不清的说法，就算这聊天记录被爆出去，都不会影响到乔伊自己。
找来毯子给江筱易盖上，乔伊轻手轻脚地下了保姆车，叮嘱助理暂时没有江筱易的戏，不要进去打扰。
她朝片场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喊她“小乔导演”，这称呼没有“乔导”听起来庄重威严，却带着说不出的亲密，让乔伊绷不住笑意，招呼演员就位时声音里都带着甜。
“好好拍！早点结束我请你们吃宵夜！”
乔伊挥了挥拳。
“那我们就等着小乔导演的宵夜喽~”
演员们纷纷点头，笑闹声持续了好半天。
作者有话要说： 乔伊不依不饶→乔伊不依。
一个很冷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