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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竹岭秀坤独思量 石湾村云铮初登…

    却说那贺氏媒婆和李鸿祎百般炫耀地描述了何家的来源与何家二小姐秀坤的才貌后,李鸿祎不敢怠慢,立刻动身前往石湾村。

    想到何家并非一般的平民家庭可以请媒婆自行上门提亲的,就亲自登门拜访了石湾村长何正轩。

    说明来意后,何正轩非常乐意做这个月老,何正轩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与周围村庄的上等人物来往甚多,何以不知李家的底细呢?!

    此等能够出头露脸的体面事,白白得一个媒人衔头,喝一杯媒人酒,何乐而不为呢?

    他满心以为此一去必定马到功成,圆圆满满。

    谁知到了何家,何正扬两口子并没有给他个囫囵话,只说是倒是一门好亲事,可是此事还要与小女商议一下再作决定。

    何正轩转念一想,也是,这坤丫头不比别的小女子,主意正得很,若是不商量就匆忙答应了,只怕万一坤丫头有个犟劲,倒不好收场。

    再者,何家到底是女方,矜持一些也是有的。

    所以就依此判断回复了李鸿祎,那意思是不急于一时,且等等看,过个十天半月的,再去说合说合。

    哪知李鸿祎是个急性子,等不得。

    一听说对方不怎么爽快,心中便着忙起来。论理云铮这未婚妻一亡故,八方媒婆听说后,早就踏破门槛了。

    但是可人心意,门当户对,还要符合老太爷的身体健康面有福相的要求,那可是万中无一啊!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若是老太爷今日出诊回来,定会问起此事,可如何回复才好啊?

    正值李鸿祎在堂屋里踱来踱去心神不宁的时候,听得动静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老中医李湛阳在孙子李云铮的搀扶下回来了,此刻已经迈过大门,径直向着堂屋走来。

    虽然李云铮虚扶着老爷子,但是其实老爷子自己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并无丝毫垂老之相。

    李湛阳生于乾隆三十九年(即1775年),今年二月里已经满了79周岁了,如今是奔80岁的老人了。

    他眼不花,耳不聋,双腿利索,每天一套八段锦,午后一碗炖得极烂乎的羊肉。

    莫说在家坐堂没有问题,就算是十里八村的出诊,也是朝出夕归,毫不含糊。

    此刻一看那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儿子竟然在堂屋踱步犯愁,不用问也知道亲事不遂,心中不宁。

    老爷子一言不发,直接步入堂屋,端坐在中堂八仙桌旁,就等着儿子回话。

    李鸿祎平素不是个唯唯喏喏的主儿。

    他声音洪亮,一部长髯飘荡在前胸,走路腾腾也像身上有功夫似的,隔着两层院子都能听到他吩咐下人的声音。

    他若是在前院打个喷嚏,后院最里面的砖窑内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只要一进了大门,家人媳妇们都匆忙动起来,“快快,老爷回来了,赶紧下面赶紧的!”

    李鸿祎做事干脆利索,果断威武,从不拖泥带水,思前想后。

    但是他也有一个非常大的弱点,同时也是他的优点,就是他极为孝顺。

    他对自己的老父亲是打心眼儿里敬佩,爱戴,遵从,绝不犯犟。

    若老父亲的脸色一沉,他就心慌,满心里打鼓,七上八下,此刻他就是这样的心情。

    李湛阳望着儿子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但是他依旧不作声。

    这气氛大感压力沉重,李鸿祎便不再多说废话,打定主意后便恭敬地对父亲言道:

    “爹,那何家也是知书达礼的人家,听媒人说,这家二姑娘也不是寻常那些困在家中不出门的闺秀,乃是一位能够执掌家事的非常能干的小姐。

    所以说,不轻易吐口也是理所当然。

    儿子这就另托妥当媒人再去说亲,厚礼相赠,以显重视。

    另外儿子想让云铮亲自上门求亲,也好让何家相看相看。”

    李湛阳脸色这才舒缓一些,看着孙子,不由得心里宽慰许多。

    他拉起云铮的衣袖拍了两下,那意思,我这孙子的人才,凭他是谁,还能相不中?!

    想到这里,他嘴角渐渐泛起微笑:“那就这么办吧!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云铮,你这就安排赶紧去吧!”

    也难怪老先生对孙子的事情这么着急上心,自今年三月自己得了一次重伤风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

    虽然家人看不出有何区别,他自己却能从每日自己的精力和饮食中的变化感知自己的情况。

    他一生行医,百里传诵,县乡无不赞叹敬重,连带着他的儿孙们出门,也都能获得非同寻常的待遇。

    李湛阳共有四子一女,李鸿祎乃是幼子,如今也近五十的人了。

    一大家子尚未分家,子孙排行都是按照大家子来计算的。

    故此李云铮虽排行第五,实则乃是李鸿祎唯一的儿子,云铮之上还有一个女儿。

    然而云铮的母亲却在云铮出生后体弱多病,不治身亡。

    纵守着名医公公,也难逃薄命司的追索。

    好在云铮这孩子十分争气,自小生得面如冠玉,神采飞扬,且生性温润,喜好读书。

    虽不从读书出仕,却似能够继承祖父衣钵,颇象个能成材的好孩子,也难怪祖父的万般喜爱。

    这多达二十多位的孙男弟女中,还没有一个能象云铮这般出色的孩子,所以李湛阳让他跟随身边,时时教导,片刻也离开不得。

    云铮回房换了身出门的长衫,外罩一件石青色滚边的马褂,脚蹬一双云靴,想了想,打开锦盒,取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

    又思索了一下,展眼便要入冬了,此刻拿着折扇是否显得不合时宜?

    那难道空着双手吗?

    若是闲谈期间,有些难言的时候,可如何打发尴尬?

    正在为难之际,房门“叭哒”一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父亲走了进来。

    “云铮,你把这个带上。”

    李鸿祎手托一只红色绒布面上绣着一枝饱绽的百合花的锦盒,

    “这是你母亲当年的嫁妆,她临终前嘱咐于我,往后若是你成家立业,可送与你媳妇。

    如今你爷爷这样看重这门亲事,你此去一定要马到功成。就把这个赠与何家小姐吧!”

    云铮双手捧过,默然片刻,告辞父亲就便随同小厮一起,向着那石湾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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