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记

红鸾记 > 第二十五章 求因缘石秀姑出征 再续情胡世…

第二十五章 求因缘石秀姑出征 再续情胡世…

    若是曾国藩就此一直在家乡读书作文,也许石达开和他自己的命运便会改写,也许中国的历史便会改写。

    然而命中注定他二人就是一对宿命对头,只要一碰面,便是生死决战。

    且说石达开此刻盘旋在安徽和江浙一带,由于兵力不足,局面一直未能有所开拓,心中不免焦虑。

    眼看又到冬天了,他暂且打消了进军江浙的念头,只在安庆过个安生的年,不期在这动乱的年代,也有好事发生。

    翼王娘黄氏和侧妃牛氏同时有孕,过了年便会陆续分娩,长子石定忠已近一岁了,已经学会走路了,只是还不会说话,只会叫个爹娘。

    常年在久征战的石达开,少有地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也恰在此时,石达开也打算过问过问妹妹石秀姑和胡世衡的这一段因缘故事。

    这日午后,石达开命翼王娘黄氏夫人在花厅摆了些果子酒馔,就将石秀姑和胡世衡一起请到,决计今日便问个究竟,做个了断。

    胡世衡奉命来到翼王府花厅时,只见翼王和翼王娘已经等候多时,细妹正在与侄儿定忠玩耍,一家人其乐融融。

    世衡上前拱手行礼道:“给翼王千岁请安!给翼王娘千岁请安!给石姑娘道乏了!”

    细妹笑道:“就不能给我也请个安吗?”

    翼王娘笑道:“人家世衡原比你级别高,你该给人家请安才是,给你道个乏还嫌不足啊?”

    石达开请大家就坐,举起酒杯说:“今日这酒非比寻常,乃是忠王从贵州带回来的上等名酒茅台酒,据说是十分地稀有难得。

    今日我们也尝尝究竟好在何处。来来来,都举起来,共饮一杯!”

    大家起身共同敬了翼王和翼王娘后一饮而尽,重又坐下。只听翼王说道:“你二人的婚事怎么打算的?”

    二人听到此话,脸刷得都红了,似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细妹先自问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我二人何时曾有的婚约?你将我许配给他了吗?你问过我愿意了吗?”

    胡世衡也有些迷糊了,此时表示不同意似乎不合适,可是表示同意似乎也不合适。

    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只听石达开道:“你们以为你们那点事,本王就一点不知道吗?你当我那些暗卫密探都是白吃饭的?”

    石细妹一晃头望着亭子顶又道:“我看就是白吃饭的。我们二人清清白白,哪有什么事可说。”

    石达开又道:“世衡,我不听她说,我要听你说。你回答我,可愿意娶细妹为妻?你若愿意,我就把她许配与你。”

    石细妹又羞又急,跑开了。

    石达开并不理会她,只看着世衡。

    世衡心中当然明白细妹的情意,此时若不明白地说,岂不是教大家都尴尬?

    故而他定了一定神,整理一下装束,向着石达开和黄氏跪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属下愿意!只是如今战况不明,世衡未得母亲允许,暂时无法决定婚姻之事,请翼王和翼王娘体谅!”

    石达开大笑,扶起他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是正理。

    然我们如今尚在军中,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胜还家,事宜从权,你若愿意,就请翼王娘主持这件事啦!”

    黄氏喜上眉梢:“奴家愿意为妹妹操办婚礼,只要世衡和妹妹不嫌弃奴家能力有限,办得粗陋笨拙就好!”

    石达开沉吟了一刻说道:

    “年内可以先订婚,这样世衡就可以以翼王妹夫的身份入住翼王府,我打算过了年就把队伍再整编一下,到时候细妹和世衡就可以升迁了。

    希望他们建立功勋,我就向天王上奏,封世衡为王,然后正式娶亲,也就不委屈了细妹。”

    黄王娘点头称是:

    “我原也顾虑这个。在军中不比寻常百姓,若无军功就提拔,只怕众将不服,将来不好说话。

    若不提拔,又恐怕细妹受委屈,旁人看着也不像,就是世衡也会招人说笑。

    有了军功那就任是谁说话也不济事了。”

    石达开转过身望着妻子已经隆起的腹部,轻轻摸上一摸道:“况且你身怀有孕,此时操劳婚事,恐怕惊了胎气,还是等孩子出生了再料理此事吧!”

    世衡忙起身施礼道:“但有吩咐,世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切全凭翼王翼王娘做主,世衡感激不已!”

    如是这般,大家开开心心地过了一个热闹年。

    除了训练军队以外,世衡并无其他事务可做,故向翼王告假想要回乡一趟,一来久别家乡,不知母亲身体如何,二来也好将婚事告知母亲,征得母亲的同意。

    听说世衡要还乡,细妹意欲一同前往。经翼王批准后,二人乔装打扮一番,便出发了。

    只因太平天国反清政策,决不肯留清廷规定的辫子,而且,天国主张解放天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绝不肯剃头,所以天国上至天王下至百姓,全部都留长发,而且不将长发高高束起,仅仅是为了方便戴头巾,把额前头发简单地后面扎个马尾一样的发型,然后用头巾包起。

    这样的发型和清廷的辫子区别非常之大,而被清军嘲讽为“长毛”。

    如果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街头,很容易被清军发现,然而若为了回趟家再去改变发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好是冬天,快到年下了,所以世衡和细妹干脆各戴了一顶厚厚的护耳皮帽,身穿皮袄,打扮得犹如山上的猎户一般,扛着几张皮货,昼伏夜出,星夜兼程,直奔巩县。

    一路上二人风餐露宿,不与人交谈往来,只闷头赶路。没几日功夫,便到了巩县地界。

    怕有人认出世衡,他二人先自藏匿,至傍晚天已擦黑的时候,方才悄悄来到家中。

    世衡拦住细妹要敲门的手,拉着她纵身一跃,就飞上了墙头,急奔了几步,上了瓦房顶。

    坐在房顶上向下望去,只见母亲住的堂屋左厢房内,依稀还点着一盏灯,有个人影在灯前坐着,正弯腰不知在干些什么,那形态一望便知是自己老娘,世衡便有些怔怔地,眼眶有些湿了。

    只是天色已晚,细妹也看不见。只觉得他不动声色,也只好跟着向下面继续探望。

    这时家里的厨娘进了老太太的房里,二人不知说些什么,厨娘端出一只托盘,里面放着碗筷和碟子,看样子是老太太的晚饭吃完了,厨娘进来收拾了。

    又等待了一会,厨娘似乎把厨房的事务也做完了,厨房的灯也熄了,就连门房老院公的灯也熄了,仿佛是都安歇了。

    可是老太太的灯还在忽闪忽闪地跳跃微弱的淡黄的光芒,老太太在灯下独自坐着,一双手不住地抚摸着一双牛皮靴子,一边摸,一边絮叨:

    “儿啊,你此刻是在哪里哟?!你可知为娘思念你,眼睛都哭瞎了吗?”

    忽然一只大手按住了老娘的手,颤抖地声音低声问道:“娘,你眼睛咋了是?”

    老太太猛然抓住按在她手上的大手,哽咽着说:“衡儿?!是衡儿回来了吗?是不是衡儿回来了?”

    世衡赶忙扶起突然站起身的老娘,颤声说道:“娘,是孩儿回来了。你眼睛是咋了?”

    胡母擦了擦脸颊上涌出来的泪水,边哭边笑说:

    “真地是衡儿回来了!娘是太高兴了啊!

    你不在家,娘做啥都想你,总是掉眼泪,眼睛就渐渐地疼起来,后来就慢慢看不见了,你过来,叫娘摸摸你!”

    世衡弯腰站在母亲跟前,让她仔仔细细地摸了个够,突然间,他把石秀姑的帽子去掉,拉到跟前,把细妹的手放在老娘手里,让老娘继续摸。

    老娘呆住了:“这,这是谁家的闺女?是玉锦也来了吗?好像不是。是坤娘?好像也不是。衡儿,这是谁家的小姐啊?”

    世衡调皮地笑着说:“娘,不是玉锦嫂子,也不是坤娘,是你的儿媳妇。”

    胡母望空虚打了一下,嗔道:“瞎说!你还没订亲,哪来的儿媳妇!净哄你老娘!”

    细妹憋不住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了。

    世衡拿起老娘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说:

    “娘,你儿子在这呢,你往这打。儿子不骗你,真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儿子在军中订下的。

    回来就是征求您老人家的意见,您要是让我娶,我就娶了她,你要不让我就不娶了。”

    说完看了细妹一眼。

    细妹一听急了:“你说啥?婚都订了,你还想反悔吗?”

    老娘听到儿媳妇着急的腔调如此清脆,知是个直爽的好姑娘,听得出来对儿子有意着呢!

    又朝着儿子方向拍了一巴掌说:

    “那敢情好!我还以为诓我呢!真订下门亲,老婆子我要烧高香啦!

    这么好的姑娘愿意跟你这穷小子,你还敢反悔,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细妹这才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第一次叫娘还觉十分拗口害臊,但是机会难得,就鼓起勇气叫了声:“娘!”

    胡母赶忙笑着答应:“哎!”一边拉着细妹的手,轻轻抚摸着,一边就问起细妹的家世来,世衡恐怕说多了娘担心,就直摆手示意细妹不要多说。

    世衡拉过娘的手,郑重说道:

    “娘,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您婚事的事情,请您老放心。仗打完了,我们就回家孝顺您,奉养您。

    只是现在身在军中,告假的时间紧急,我们不能在家住了,连夜就要赶回去,娘莫要怪我。”

    胡母一听,急得眼泪又下来了:“刚回来就要走?这么急吗?”

    世衡拍拍娘的手:

    “娘,我俩都是军中的人,不能随意做主的。

    况且军情紧急,都是机密事情,不可以让人知道,我俩回来的事情,娘不可对人说知。”

    看着老娘点点头,便又交待说:

    “若是无人给你捎信,就是儿子儿媳都平安着呢,军中捎信写信十分不便,娘不要着急,得空我们会回来看你。

    这是一千两银票,这是五十两碎银子,银票你且收在箱子底,莫要让人知道,碎银子你分几处放着,一次少拿些使。

    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只管去找玉锦嫂子,坤娘,记住了吗?”

    胡母两泪交流,也只好点头:“都记住了,你们千万要小心,切不可妄自逞强,万事都要保重身子才是,娘要你们都活着回来!”

    世衡两口都拉住老娘的手,再三地保证一定活着回来,又叮嘱了一回。

    二人吹熄了灯,安置老娘睡下,便来到院中,再次纵身跃上房顶,竟静悄悄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