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嬷嬷惊讶地瞪大双眼，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太后不仅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反而还自责不已。
她强自按捺住想要抬起的双手低声说道：“奴婢不明白太后在说什么，奴婢所作所为仅为私心不为旁人。太后又何须自责呢？”
“不，不是这样的。事到如今我才终于明白了，你为了我牺牲了多少。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呀。”太后摇头大哭说道。
苏嬷嬷闻言露出一抹欣慰又得意的笑容，她轻轻拍打太后的脊背道：“这一切都是奴婢心甘情愿去做的。她们都该死，谁让她们自以为抓住了您的把柄，便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地威胁您呢。您自打被迫入宫以来一直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您的苦您的怨奴婢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所以奴婢暗下决心便是拼却性命也定要护您周全。”
说到这，苏嬷嬷轻轻地拉起太后的手，让她坐在了床榻之上，方拿起锦帕为其擦拭眼泪柔声道：“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随即又叹口气道：“当年那个陆婕妤不知怎地竟知道了您的秘密，便威胁说要将此事告知给皇上。当时咱们都慌了神，商量着或许给她些银钱能堵住她的嘴。谁知那陆婕妤竟是个贪心的，一次又一次地不断敲诈咱们。”
“后来实在是没钱给她了，奴婢便请求她多宽限些时日，她却不依不饶说是见不到钱便要把事情宣扬出去。奴婢情急之下便与她拉扯起来，她自己被裙摆绊倒后脑正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当场便去了。奴婢当时吓得半死又不敢声张，只得趁四下无人之机将陆婕妤的尸首抛到了湖里，做出不慎溺水而亡的假象。”
太后抽泣着点点头道：“听到陆婕妤身死的消息我还松了口气，以为是天意，暗暗庆幸终于摆脱了她的纠缠。却不想她竟是这样去的。”说完又拉住苏嬷嬷的手心疼道：“天可怜见的，当时的你该是有多么的害怕啊。”
苏嬷嬷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道：“奴婢自那以后频频做着噩梦，梦到陆婕妤来找奴婢索命。直到后来您心疼奴婢夜夜睡不安稳，便拿出祖传的宝物垫在奴婢的枕下为奴婢压惊，奴婢这才见好转。”
言罢，苏嬷嬷苦笑了一下又道：“原本以为没了陆婕妤，往后的日子便好过了，谁知没过多久又来了个高美人。”
“那高美人与陆婕妤原是同乡，自然平日里走动得比旁人都要近些。有一次高美人去到陆婕妤那里，刚好见那陆婕妤在摆弄金银珠宝，心下十分羡慕又眼馋。几番奉承之后，那陆婕妤心情大好便忍不住得意地炫耀起来，将咱们的事稍许透露了些。那高美人虽不尽知事情原委始末，但到底眼红那银钱得来容易。”
“后来陆婕妤一死她便马上怀疑到了咱们头上，那日拉住奴婢恐吓说要为死去的陆婕妤报仇。奴婢当时假意求饶屈从，心中却已打定了要杀她灭口的决心。”
“别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太后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苏嬷嬷站直身子朝向于公公正色道：“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你也休想诬赖到我身上。那康才人之死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自寻死路与我何干？”
于公公点点头道：“你既如此说老奴便信你一回，反正你做过的错事也足够你死上一百回了，也不差这一件。”
太后闻言也站起身形对于公公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先帝也已经不再了，你又何苦揪着过往不放。就算哀家求你，此事到此为止可以吗？”
于公公为难地蹙起眉头半晌后方摇了摇头对太后深躬一礼道：“非是老奴不讲情面，只是此事便是皇上来了也是于事无补啊。”
“却是为何？”萧衍到了此时终于推开房门大声问道。
于公公一听吓了一跳，赶忙跪倒在地回道：“皇上恕罪！只因先帝留有遗旨老奴不敢不从啊。”
什么？遗旨？！太后与萧衍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遗旨何在？”太后忍不住问道。
于公公站起身来慎重地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沉声道：“先帝遗旨在此。”
见此情形，太后在苏嬷嬷的搀扶下跪倒在地。萧衍眉头紧蹙，终是不甘地慢慢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沉珂已久，自知时日无多。今尚有一事放心不下，特着太监总管于得水……”于公公刚念到此处一旁的萧衍猛然站起身形一把抢过圣旨快速浏览起来。
其余三人惊讶地望着萧衍的举动说不出话来。
萧衍将圣旨反复阅读了三遍忽然将其纳入怀中。
于公公心惊道：“皇上，这圣旨……”
萧衍挑起半边眉毛冷声道：“圣旨？什么圣旨？朕近来可未颁布过什么旨意。”
于公公呐呐地低下了头。
太后心喜地握住苏嬷嬷的手欲拉她起身，却发现后者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太后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苏琴，没事了，你快起来吧。”
谁知苏嬷嬷的身体竟向一旁歪倒，面色惨白，嘴角渗出的黑血已经将胸口染湿了一片。
太后“啊”地一声惊叫，忙扑过去叫道：“不要，苏琴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萧衍也扑过去将苏嬷嬷抱入怀中，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了后者的鼻端，感觉到尚有微弱的鼻息在，不觉大大地松了口气。
随即抬头怒视于公公呵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于公公黯然道：“是如梦散。”
太后倒吸一口冷气顿时泪如雨下，如梦散，人生如梦却散不尽一生惆怅。
如梦散曾是宫中禁药，仅为历代帝王所掌握。据说到了先帝那一代便已将此药及药方尽毁。不曾想竟还有一颗留给了于公公，可见先帝杀苏琴之决心。看来这一次苏琴在劫难逃了。
萧衍放开苏嬷嬷上前一步紧紧揪住于公公的领口呵道：“解药呢？快把解药拿来朕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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