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不同,偏要强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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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在陈为止拿起笔的瞬间,整个人气质瞬间不一样了。

    陈亦辞屏息盯着宣纸。

    蘸着笔墨的笔在接触到纸张的一瞬间,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陈为止要还原的这幅字是“观海听涛”四个字。

    座位上坐着几位领导人,馆长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不停踱步。

    早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这两人的胡闹,他当时不知道怎么,脑子抽筋了答应了下来,怎么会知道要来这么多领导人?

    现在好了,自己陪着这两人瞎胡闹,丢的不仅仅是那两个小年轻的人,更是自己和国家博物馆的脸。

    那可是陈为止的书法。

    就算面前这个年轻人,从生下来就开始练字学书法,就算他是陈为止亲自指导的弟子,不,就算他是陈为止他亲儿子亲孙子,陈为止每天压着他、求他练字,倾囊相授教他,那也不可能完全复刻出陈老爷子的风骨。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民,指不定这“观海听涛”四个字的意思都理不顺。

    周围遍布了摄像机,其中不知从哪儿涌进来一批记者,拿着摄像机对准他。

    他没好气道:“别拍了,严禁摄像。”

    潘明几个人坐在座位上倒是很闲适,时不时吹一吹茶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当陈为止落笔的那一霎,空气里还遍布着吵闹和嘲笑,以及饱含着看好戏意味的凌乱脚步声。

    书法,讲究的是清静。

    陈为止一般练书法时,都是焚香独处一室,哪像现在这样,周围挤满了人头,桌子旁边还挤着看热闹的小孩。

    但他仿佛浑然不在意,落笔,回笔,最后轻轻提笔,写出了一个“观”字。

    这个观字出来后,网上议论纷纷:

    “架势还摆得挺足,看那个运笔的劲儿不知道的真以为是陈老爷子附身了。”

    “别说,他一写字那个讨人嫌的劲儿就没了,真的颇有种出世高人的气质。”

    “其实他本来长得就不错(小小声),除了没有脑子之外和不尊重艺术前辈外。”

    “这个字……咦?居然出乎意料的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不懂书法,但是看起来不明觉厉。”

    “不是吧不是吧,他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练过几天书法能入眼了之后,就能称之为书法家,能和陈老爷子并肩了吧?”

    “这种字看起来好看,其实千篇一律,稍微练几天就可以的,我练过两个月书法的小侄子也能写,书法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我就说嘛,听听专业人的看法,感觉这字也就一般啊。”

    “个人确实很好看,但是听楼上专业人士的分析感觉,好像确实emm水平一般。”

    “那几个专业的不是在那儿吗?让他们来评判一下呗。”

    事实上,陈为止在落笔的一瞬,几个领导人悠闲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茶。

    书法协会的齐老爷子,在这个“观”字出来的一瞬,顾不得自己年事已高,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起身。

    潘明也马上掏出了自己的眼镜,远远的看着。

    几个领导人纷纷站起身。

    馆长屏息凝气看着陈为止写字,在看到观字出来的一瞬间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没有小鸡啄米、群魔乱舞的效果。

    就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齐老爷子的训斥:

    “你这简直是胡闹!”

    馆长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立马道歉:

    “是我的失误,我不该让这么一个小孩儿来胡闹,其实这人是个傻——”

    “你怎么能让一个书法家在这么喧闹的环境里提笔写字?!”

    “这周围人声这么吵,人又来来往往的,人家怎么能安心写字?!”

    齐老先生深知一个安静的环境对作画作字来说多重要。

    他简直是痛心疾首。

    胡闹,简直是胡闹。

    面对着功力如此深厚的书法作品,他们都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走近怕打扰陈为止,却看见几个小孩儿在那儿动陈为止的宣纸。

    真是太气人了。

    书法家?

    馆长彻底懵了。

    不是个胡闹的小孩儿吗,怎么突然成书法家了?

    但来不及想太多,他立马疏散了人群,现场只留下了几个专家领导,变得非常安静。

    外界发生的一切,陈为止都没有接收到,他专心的提笔写字。

    笔在纸张上游走,像是一条游走灵活的龙,纸张和字墨也很快被赋予了生命。

    很快,“海”“听”两个字也落在纸上。

    就在他提笔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又从门外涌进了一批人。

    馆长斥责安保人员:

    “不是不让放人进来,你们怎么回事?”

    “不让放谁进来?嗯?”

    一声洪亮的声音响彻博物馆三层。

    齐老爷子回头看见来人,皱着眉头哼了声,转过身去。

    而馆长一看来人,差点没吓背过气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聚墨斋的会长,杨老爷子。

    国家书法协会是属于公办组织,而聚墨斋则类似于民营,两者在书法界的地位不相上下。

    而两个领导人: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自然也是互相看不惯。

    馆长仰天长啸。

    一个小小的国家博物馆怎么容得下青龙白虎朱雀几尊远古神兽啊。

    眼下杨老爷子来的目的也很明显了,肯定也是为了陈为止的书法来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傻子能力这么强。

    果然俗语说得对,疯子和天才真的仅有一线之隔。

    最后一个“涛”字落在纸上,陈为止放下笔,等着墨干。

    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同时快步走到他身边,目光里同时流露出发现人才的激动。

    多少年啊,他们多少年没遇到这样天赋极高的人才了。

    纵使他们练了一辈子书法,然而在面对这幅字的时候,却无端有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

    齐老爷子喃喃道:

    “这样好的书法,我只见过两个人有。”

    一次是现在,一次是陈老爷子的书法。

    而面前的人,才只有二十出头,其笔力却力量雄浑得仿佛经历了百年沧桑。

    他深吸了口气,刚开口准备问陈为止练过几年书法。

    “孩子,你练字练了多久?”

    齐老爷子惊愕的抬头,看着杨老爷子温柔的抚摸着陈为止的头,抢先问出他想问的话。

    他就没见平日板着脸的杨老头这么和蔼过!

    陈为止被一个小自己几百岁的老头摸着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不着声色避开,想了想自己刚穿过来没几天,于是老实答道:

    “也就几个月。”

    杨老爷子手凝固在半空。

    杨老爷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们练了几十年,面前这个小他们几十年的年轻人,写出了他们几百年都望尘莫及的书法。

    在受到打击的同时,他们却也双眼放光:

    “你愿不愿意来我们聚墨斋/国家书法协会?”

    两声同样的声音响起。

    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彼此威胁的对视。

    陈为止有些发懵,小心翼翼问:

    “书法协会,聚墨斋……是什么?”

    就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馆长心觉不妙,偷偷把陈亦辞拉到旁边:

    “那个,你哥除了觉得自己是陈为止之外,还有什么病症吗?”

    陈亦辞摇头,危机已经解决了,他松了口气想要为自家哥找补:

    “没有,馆长,他其实没什么病的,就是爱幻想,平时和正常人没两样。”

    馆长沉思。

    心想那也不行。

    馆长偷偷去拉两个老爷子。

    两个老爷子正就聚墨斋和国家书法协会哪个好吵得不可开交,突然被拽,同时瞪着馆长:

    “干什么你?!”

    馆长把陈亦辞的话原封不动复述给几个领导人听,语重心长道:

    “老爷子,你们要慎重啊。”

    两个老爷子不明所以看着他。

    馆长解释道:

    “这人确实是书法很厉害。”

    “但是这人他是个傻子啊!”

    杨老爷子和齐老爷子同时疑惑。

    馆长解释:“就是这人精神上有点问题,会把自己当做是陈为止老先生。”

    这话说完,两位老爷子并未和他一样,露出想象中的惊愕表情,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杨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须开口:“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孩子小小年纪书法这么好,原来是身临其境代入其中。”

    馆长觉得两位老人理解能力不太好:

    “您二位不觉得,他是走火入魔了?”

    齐老爷子感叹:

    “他要是不走火入魔,就不会有这样的成就了,一个人为了书法,为了自己热爱的东西甘愿奉献自己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太值得敬畏了。”

    馆长:……

    馆长算看清了。

    这群搞艺术的,没一个脑回路是正常的。

    可惜两位老爷子想要招纳人才的心愿没有实现。

    陈为止既不清楚聚墨斋是什么,也不清楚国家书法协会有什么用。

    这俩闻名的组织对他的吸引力还没有一个巧克力冰淇淋来得大。

    更何况他现在刚穿过来一两天,万一哪天又要穿回去,那不就麻烦了。

    所以他后来留下了那副书法,路上吃着陈亦辞给他买的巧克力冰淇淋,和陈亦辞一起回家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反复强调了挂在博物馆里原来那副字画是赝品。

    陈为止苦口婆心道:“我决不允许有人玷污我的作品,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

    陈亦辞在陈为止身后拼命给几位领导人比手势,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知道了陈为止走火入魔真相的馆长和老爷子们对着陈亦辞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知道了。

    随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陈为止道:

    “我们一定会核实的。”

    尽管说的时候是在哄小孩子,然而对待这幅作品他们确确实实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是两个年轻人胡闹,结果人家一副书法甩在这儿,造诣比在座的人加起来还高了百倍不止。

    这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了。

    更何况,有了陈为止后写的那副书画做了对比,他们也确确实实看出不对的地方。

    眼下确实要把这幅书法拿去做进一步的鉴定。

    走之前,两位老爷子主动留下名片和联系方式,并询问陈为止的名字。

    陈为止干净利落回答:

    “我叫陈为止。”

    老爷子为难道:“我说的是真实的名字。”

    陈为止真诚开口:

    “我真的叫陈为止。”

    老爷子:……

    算了,看样子已经病入膏肓了。

    体谅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