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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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当天晚上,宁予年真的带着黎淮连夜跑了。

    带在两人身边一起的,还有陈密的外套。

    你以为上层人士恶心起人会用什么高级的遣词造句,其实也没有。

    天下的人阴阳怪气起来都差不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有文化跟没文化之分。

    黎淮一上车就揪身上的外套衣领闻了闻,下结论:“耽误你事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闻味道了。”

    宁予年失笑看稀奇一样看他,快手快脚用手机给两人订好船票:“这衣服是什么味?我自己都没闻过,随手拿的。”

    黎淮又凑在外套上仔细闻了一下,忽然说:“是不是陈密的?”

    宁予年:“?”

    宁予年惊了:“真的假的,这能闻出来?”

    黎淮原模原样把他以前说过的话还回来:“不能,我就是诈你一下。”

    宁予年听乐了,偷偷双关:“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黎老师不知道的。”

    “李”跟“黎”后面跟“老师”的时候,音相同,只是字不同。

    副手在前排握着方向盘听两人有说有笑。

    鬼知道这大半夜的轮渡停航,他听说宁予年打算怎么带目标人物去海岛有多傻眼。

    副手忍不住透过后视镜打量黎淮。

    黎淮身上这件雍容的祖母绿,他上次载人就见过到,好看是好看,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穿着的人开始笑了,就格外好看。

    难怪他老板前前后后乐意在这人身上花这么大价钱,不图查委托,人家也值得。

    并不知道答案早在咫尺之间,只是宁予年故意不查的副手,只能默默直男感慨。

    这得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他遇事就跑的老板突然舍身,愿意亲自上阵出卖色相啊。

    车辆在夜里向港口飞驰。

    外面五光十色地夜景,流灯一样透过车窗映在两人眼睛里,眉目一弯就是天上星。

    宁予年让他继续猜:“那你猜陈密是怎么来的。”

    黎淮犹豫都没带犹豫:“严司带的。”

    宁予年这回彻底惊了:“这也能猜出来?你是看到过他们俩的事吧。”

    黎淮言简意赅:“没,就是猜。”

    宁予年根本不信,总不能真是神仙,猜什么中什么:“正常人哪会往这个方向猜,就算想到了也觉得不可能吧。”

    黎淮听笑了:“我是不知道你们评估‘可能’跟‘不可能’的标准、依据是什么,反正从他能知道我是谁、住在哪、成功把照片寄给我,我就猜严司有问题。”

    可能性一共就那么几个,其他的排除完了,剩下的那个再不可能也是真的。

    “所有事情的发生一定有迹可循,如果你觉得没有,只能说明你还没找到,不代表真的没有。”

    黎淮望着窗外随口的一句,让宁予年梦回剧本会这人教大家写故事。

    其实从那时他心里就一直藏了句话:允许未知存在的上帝,是全|能|神。

    然后全|能|神状似无意露出一个笑:“你功课做得不错啊,连宁虞司机的大名是严司都知道。”

    这几乎是明着笑话他大意上套了。

    但宁予年脸皮厚,死猪不怕开水烫,屁颠屁颠从后排这头挪到黎淮身边:“帮你把祖母绿取下来。”

    黎淮默许了。

    船舶停靠的港口在城南。

    他们沿路开上沿江大道,窗外隔着一条围栏外面就是江。

    黎淮动手把车窗按开一条缝,夜里微凉的江风挨着挤着往车里灌,急急吹在两人脸上。

    黎淮发梢纷飞,看着黑黢黢的江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予年靠在他面前解珠宝,手里动作却故意放得很慢。

    心思不老实了,眼睛也不绅士,盯在眼前这张脸上看得入了迷。

    其实他也还在试图搞懂自己。

    如果只是想报复宁虞,那好好做他回国本就打算做的事绰绰有余。亲近黎淮,不仅没有附加效果,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结果他现在连简简单单的“节外生枝”都不满足了。

    就像在深海怅然游荡,忽然寻到一丝亮。

    珍珠蒙尘,不掩其光。

    与其谈“喜欢”,不如说是“想要”。

    估计这病睡一觉就好了,不行就睡两觉。

    宁予年正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他的珍珠便忽然把头扭回来。

    两人视线对上。

    宁予年这回倒是半分不退了,直勾勾盯着他,和着夜风江涛由衷道:

    “就很漂亮。”

    宁虞起初以为黎淮不见,只是跟宁予年回了洋房。

    结果他当天把家里的客人送完,让小司开车去林荫路一看,黎淮根本没回家。

    宁虞便又以为两人是在宁予年那间破公寓。

    他思来想去黎淮这几天在后山帮他涂药、对他的态度,还想黎淮好几次在床上甚至主动吻了他

    一念之差,宁虞终于还是没有拨黎淮的电话。

    决定再尝试相信一次自己在黎淮心里,哪怕只是特殊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然后这一信,就是一整周没有消息。

    宁虞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等不住给肖打了电话。

    结果肖反过来问他:“啊?黎淮跟小宁不在工作室吗?”

    回到出行那天晚上。

    宁予年、黎淮此行的目的地南塘,是港市邻市一个有名的海岛。白天从港市坐轮渡过去也就三四个小时,但航次比较少。

    原本黎淮还奇怪宁予年这大半夜的,哪来的船给他们出海。

    结果等到地方一看,停靠在岸边的庞然大物竟然是一艘邮轮。

    那邮轮船身上的花纹蓝白相间,呈阶梯分出四层,一个一个房间的小方格,叠着甲板上灯火通明的灯带把夜空照得流光溢彩。

    悠闲自在,突兀地像是从另一个国度来的。

    两人下了车,江风大面积吹在身上更凉。

    黎淮肩上宁予年从陈密那顺来的外套一时成了必需品。

    周围上船的人里除了他们,还有不少拖家带口的本地游客,和从邮轮下来闲逛结束的外国人。

    熙熙攘攘,竟然有几分热闹。

    宁予年对着手机看了眼时间:“这艘是从公海开过来的,一共在港市停靠三天,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正好二十分钟以后开船。”

    “但我们不是去南塘?”

    黎淮鲜少被谁的排场搞得这样惊讶。

    邮轮的停靠不像普通轮渡或者游轮简单,需要满足一系列配套的综合设施条件。

    国内主要停靠邮轮的港口,加上他们港市一共也就七个。

    南塘就是几个组合在一起的小海岛……

    宁予年:“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邮轮确实会在南塘停,不过时间很短,只在夜里停一下,不像在大港口停几天,游客可以下船玩。”

    副手打开车后备厢把行李拿出来。

    那个行李箱不大,估计只有二十寸。

    宁予年拽到手里主动交代:“只带了内衣裤跟必需品,其他穿的衣服可以等我们到了南塘再买。”

    黎淮的心思却还在邮轮不惜费劲靠岛的原因:“是为了拿什么吗?南塘的贻贝很有名。”

    宁予年当时看着这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觉得你去专案组破案说不定也不错,什么都能猜出来。”

    南塘的贻贝因为无污染的特殊海域养殖条件,一直世界闻名。

    但凡是邮轮途径这里,都会抽空停靠,作为船上的特供海鲜补给。

    知道的人少只是因为航线上没有明着写出来,国内也不会有人舍近求远,专门花大价钱坐邮轮去南塘。

    黎淮后来一直踩上甲板才回神:“……今天你真是临时起意?”

    他本来以为海岛这个主意,是宁予年听人家拉《我心永恒》人来疯。

    结果这前脚黏后脚,邮轮时间看好了,行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周全地就像他们计划已久。

    宁予年带人朝他们邮轮上的房间走:“这些东西查起来很快的,我以前小时候看完《海上钢琴师》就特别想坐邮轮。”

    黎淮:“你倒是真的喜欢影视。”

    宁予年笑笑:“我本来也欠你两次出去玩。你最近手上除了那个网文作者,其他该交的都交了,所以行李是提前收的。唯一就是……需要你将就一下。”

    黎淮正想问将就什么,房门便在他眼前敞开。

    二等舱,宽敞是够宽敞,美中不足就是只有一张床。

    “我本来想升舱,但我确实是临时起意,一等舱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其他双人床,或者单间又只剩三等舱。”

    宁予年可怜巴巴:“我不想一个人去三等舱……”

    黎淮站在房间里被气笑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多精贵,一股子何不食肉糜,不知人间疾苦的感觉。”

    “那不是。”

    宁予年眨着眼将房门带上说,“你在我心里精贵,跟你食不食肉糜,知不知疾苦,关系不大。”

    宁予年话音落下,房间就静了。

    两人隔着床一左一右定定对视,然后黎淮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离谱,你记下来了吗?”

    宁予年煞有介事从身上礼服掏出一个,印着卡通小花的口袋笔记本:“我现在来记一下。”

    这个笔记本也是肖传给他的。

    专门用来给黎淮记台词。

    黎淮想了一下:“其实我车上说的那句也不错。”

    宁予年:“当然不错!已经记了。”

    当晚,两人虽然睡一张床。

    但这张床实在太大,他们两个又都是睡相极好的,哪怕盖一张被子,各自躺在各自的版块也能安然到天亮。

    就是黎淮又做梦了。

    但这次的梦不仅没让他觉得负担,反而莫名生出了一丝久违。

    在梦里,他见到了那个“自己”,也见到了宁予年。

    剧情是接着上次出租车停在一号别墅门口,宁予年回家继续往下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他梦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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