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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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每一枪都正中额头,现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拿刀抵着王沧脖子、揪着他头发的人没了,王沧的脑袋猛地力往下一点,刀片哐当落地。

    绑匪见对面的人突然动了枪,二话不说也想掏,但门外穿着警服的人已经闯进来。

    春煜的人什么都没干,警察就已经三下并两下把现场清扫干净,纷纷从耳麦里给张元等人汇报:“全部击毙完毕,危险解除。”

    邓臣历还是头一回听见枪声在距离自己耳朵这么近的地方响起。

    他一直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力终于松懈下来,大脑一片嗡鸣,完全无暇顾及躺到在脚边的尸体。

    脱力跌坐到沙发上的第一句,便是抓着身边察看自己伤情的警察问:“王沧呢?王沧怎么样,他是我朋友……”

    尽管邓臣历没看到王沧被绑去小仓库鞭挞的视频,但昨天晚上王沧突然的消失已经让他心里有了数。

    连他都被这样绑了一晚上,王沧被带到那样偏远的地方,肯定更惨。

    邓臣历身上除了绳索的勒痕,其他都没什么大碍。

    那警察大概是看他实在着急,一张脸上挺俊的眉毛全皱在一起,也就多说了两句:“你朋友的救援地比较远,我们自己赶过去来不及,已经委托隔壁县警署解救成功了,现在在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

    邓臣历捕捉到“抢救”,心脏陡然往下一坠,立刻不再多问,一言一行老老实实配合警方的要求。

    既然都用上了“抢救”,那王沧的状况不言而喻……

    春煜的人不知不觉就从三个地方退了,仿佛没来过一样,也没人细究。

    先前警方没能第一时间出动,一个是怕有人给倪向荣通风报信,威胁人质安全,二个是赶过去要时间,他们没那么快。

    但后来春煜的人把现场信号切断,事情立刻好办了很多。

    就算倪向荣知道警局动了,也无能为力再把撕票的指令传进去。

    王沧几乎被人从镣铐架上解救下来的第一刻,意识就模糊了。

    身上血刺呼啦晕成一片,他只勉强在视线里认出了扶着自己的人身上穿着警服,就彻底失去意识。

    还在宁予年手下的星盘密码箱,先是发出“咔”的一声响,然后紧跟着“哒哒哒”三声。

    肖**还没搞明白宁予年干了什么,密码箱的柜门已经悠然在两人眼前打开。

    肖**一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一满箱子的金砖,顿时什么都忘了。

    他上一次见到这么多“金砖”,还是一万年前在剧组的时候,但那都是假的,道具师做的,拿在手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宁予年出声让他帮忙把金砖全都拿出来,肖**还愣了半天才跟着动。

    他们果然在金墙里找到了戴菱的东西。

    六个标明给谁的信封,上面压着一个套着防潮保护套的硬盘。

    这些信封宁予年当年在戴菱还没装东西以前就见过,所以他一直默认戴菱留下来的,真的只是一封遗书。

    王沧得救了,密码箱破开了。

    他们唤来副手,便抱着这一箱东西往警局赶。宁予年在路上就迫不及待从六个信封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打开封口的火漆印章,得到珍贵的两页信纸。

    戴菱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才第一句就让宁予年胸中涌起热浪。

    -“辛苦了我的宝贝”

    他捏着信纸,偏头望向窗外缓了好半晌才扭回来继续看第二句。

    肖**抱着金砖很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情绪,一度担心这大小伙要是哭出来,自己不会安慰人怎么办。

    好在宁予年除了刚开始那一下,后面一路看完两张纸,神色都非常稳定,安安静静把东西折好重新放回去。

    肖**确认他情绪无异,才敢出声:“怎么有那么多信封?你、宁虞、倪向荣、戴淑芬不是也才四个人。”

    宁予年看着手里那些信封的名字说:“她给我跟宁虞未来的对象也写了一封。”

    肖**当时眼皮就是微妙一碰,心说,那岂不是黎淮一个人有两封。

    到了警局,张元就在门口

    等着他们。

    那个硬盘打开,里面果然储存着倪氏财团所有罪行的证据,历年的财务报表都有,分门别类整理得很细致。

    哽在张元心头多年的陈年旧案终于告破,他激动地对着宁予年的肩头一阵猛拍,顺便告诉他另一个好消息:“苗培珍昨天联系我,说他们用你的办法把被偷走的双子星找回来了,小偷就是他们内部的人。现在他们整个局都特别感激你,他领导让他等你空了,公费请你吃饭。”

    宁予年咧嘴笑了一下。

    张元又问:“倪向荣现在就在审讯室,你要去看看吗?”

    宁予年:“我能看吗?”

    “当然!你这次真的帮了大忙。”张元说着便揽上宁予年的肩膀咬耳朵,“搞不好我还能升职。”

    王沧先是被送到县级市的医院做了紧急处理,等情况初步稳定,才用救护车开始往港市运。

    等邓臣历配合完警方调查赶过去,王沧的病床边已经只剩了朱桦一个,正怔怔地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发呆。

    邓臣历在警局里已经看过了王沧那些小视频。

    朱桦嗓音干涩告诉他:“大小一共四十三处伤口,全身缝针,现在命是保住了,麻药还没过。”

    邓臣历当时在病床边坐下,解开王沧胸口衣扣的手都在抖。

    等他看清那具漂亮的酮体上肆意狰狞的伤口,邓臣历果然说出了王沧一直期待的话:“我不该跟他吵架……”

    朱桦合眼捂上额头摇头:“我也不该……”

    具体“不该”什么,朱桦没接着说。

    后来医生过来查房,邓臣历问了关于疤痕的问题。

    他知道王沧非常在意这个。

    但医生说皮肤受伤达到真皮层往下,原本正常的组织结构就被破坏了,疤痕组织是皮肤修复过程中的必然结果。

    “而且是不可逆的。”

    一旦疤痕出现,就不会消失,只能等过个三五七年,随着时间渐渐平复下去,变得跟附近的皮肤越来越接近。

    但它的本质还是疤痕组织,结构已经跟其他的细胞不一样

    了。

    “如果介意这个,只能在疤痕生成的时候涂药勤快点,尽量减少疤痕组织的形成。”

    医生只负责说到这里,其他祛疤痕的医美手法,已经不在他的范围。

    邓臣历谢过医生让朱桦回家,他一个人守着就行。

    朱桦苍凉笑了一下:“估计他醒了也不愿意看到我,我回去帮你把换洗的衣服拿过来吧。”

    邓臣历看着女人憔悴的脸色,顿了又顿,说:“他肯定以为你不会管他,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当初朱桦无论是帮他,还是向他发出“邀请”,都建立在不知道自己跟王沧有牵扯的前提上。

    甚至不要说有牵扯,那个时候他跟王沧完全水火不容。

    王沧又爱跟他吵、又爱找他麻烦,每次见面不打一架,或者砸点东西根本收不了场。

    朱桦跟他真正熟起来,其实完全是为了给他解释王沧的成长过程,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理解包容。

    王沧是在知道他跟朱桦上过床以后,才幡然醒悟他对自己那些东西叫“喜欢”。

    当天晚上就气得找人把他绑到床上,毫无章法地硬“上”,弄流血了也不罢休。

    邓臣历让他把自己的手解开帮忙,王沧也不肯,所以他们的第一次实在很惨烈,毫无体验感可言。

    但那时候屈居人下都能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却毫无声息地躺着。

    朱桦离开前说:“有任何需要记得联系我。”

    邓臣历沉沉点头:“知道了。”

    王沧住的医院和戴淑芬是一家,待遇也一样。

    黎淮、宁虞去医院看王沧的时候,顺带也看了戴淑芬。

    老太太其实恢复得不错,是倪向荣坚持希望她再待在医院疗养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倪向荣是一早就打算好开始大动作,想把戴淑芬隔离在医院不被乌七八糟的事情打扰。

    春棠只跟他们一起看了王沧,再后来黎淮、宁虞去警局,他就没再继续跟了,独自回到一号别墅。

    黎淮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结束,倪向荣会爽快认罪。

    结果

    他们赶到警局的时候,倪向荣才刚刚坦白自己作奸犯科,犯下的所有罪行。

    从巨额偷逃税、行贿,到指使绑匪杀人未遂,包括之前为戴菱报仇,设计伪装成意外的那些谋杀。

    严格算起来,倪向荣甚至是连环杀人凶手。

    而承认这一切的条件,是倪向荣要看到戴菱写给他的信。

    他别的都不怕,就怕自己锒铛入狱,宁予年为了让他内心备受煎熬,故意不给他看。

    警方在征得宁予年的同意以后,满足了他的要求。

    宁虞也被张元转交拿到了戴菱给他的两封。

    一封“宁无虞”,一封“无虞的爱人”。

    宁虞看到的第一瞬嗓子就堵了。

    他首先没想到戴菱留下的东西里自己也有份,其次没想到戴菱会写他本名。

    再次没想到连黎淮都有——尽管严格算,现在这封信已经不属于黎淮。

    但宁予年那边,黎淮肯定也有。

    黎淮最关心的两个人没见到,他问张元宁予年和肖**去了哪。

    张元说肖**有朋友找他吃饭喝酒,提前走了,宁予年看了一眼倪向荣以后,好像就一直待在自己的车里。

    黎淮心中一动,对肖**不留下对他大骂特骂而是提前溜走,立马觉出不寻常。

    他顺着张元指的路,到停车场找到宁予年的车。

    副手已经被宁予年打发走,他正一个人坐在后排读着什么。

    黎淮弯腰用自己手上被裹得唯一能动的指尖戳了戳窗户。

    宁予年收起信封,帮他开车门时脸色都很正常,还笑了一下问他拿到宁虞那边的信没有。

    黎淮坐进去看着他:“我让宁虞先拿着还没看,想先看看你。”

    宁予年眼睫垂下去:“我有什么好看的……”

    黎淮和他并排坐在后座,静了片刻:“我想摸摸你,但我手受伤了。”

    宁予年依然在笑,刚想说他有什么可摸,便被黎淮张开双臂整个抱进了怀里。

    宁予年先是沉默,然后伸手回应了黎淮的拥抱,一点一点把脸埋下去。

    黎淮安抚的嗓音低低在他耳边说:“她肯定很想你。”

    听到这句,宁予年胸中翻腾已久的热浪终于抑制不住奔向四肢百骸,眼眶滚烫。

    当年戴菱去世,他就连哭都不被允许。

    因为他是鳄鱼的眼泪,他是那个为了继承权,最盼望戴菱死的人。

    黎淮抬手用自己手上的纱布,虚虚在他后脑勺挨了两下。

    宁予年搂住他腰身的臂膀终于收紧,然后在他颈间放声大哭出来,来来回回都只重复着一句:

    “我的妈妈走了。”

    “youarealone,becauseyouareunique”

    黎淮舒缓的英文发音,像是唱出来的摇篮曲。明明他的小男朋友,也还是个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注:“youarealone,becauseyouareunique”——《汉尼拔》

    ps:我忙着疯狂抹眼泪,晚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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