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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直接怼

    “祖母,请喝茶。”如意虽然不请愿,也不能不守着这个世界的规矩,恭恭敬敬跪在了白老太太面前,举起手里的托盘,脆生生道。

    白老太太端坐在上首,一身儿老红色底子福寿吉祥纹样镶领藏蓝团花缎面对襟褙子,赤金撒花缎面蔽膝姜黄底子马面裙。头发梳成了富贵流云髻,发髻正中插戴赤金嵌翠的压发钗,嘞着一条棕红色抹额,正中间一颗硕大的绿松石,全身装扮真正当得起金碧辉煌四个字了。

    哪怕岁月在她脸上刻上了痕迹,但从眉眼中不难看出,年轻时候这老太太必定也是个美人。只是稍稍凸起的颧骨,却又显出几分的凌厉来。看样子,这并不是一位多么慈善的老人。

    审视的目光在如意身上来回扫视,如意只能举着托盘。

    这大概也是给自己的下马威了?如意苦中作乐地想。

    到底娇嫩了些,不过片刻如意的手臂便已经酸了,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突然间,有只温热的手托住了她的手,另一只则接过了那托盘。

    却是越洹。

    “请祖母喝茶。”他虽然跪在了如意身边,但很明显,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意思。

    白老太太咳嗽一声,“子玉……”

    “请祖母喝茶。”越洹打断了她的话,眼睛盯着白老太太,坚定道。

    白老太太心下不悦,她身后的心腹嬷嬷偷偷扯了一下她的衣襟——大公子向来和二公子他们不同,以前就不大信服老太太的,这从军几年,身上威仪更重了些。何必惹怒他?

    若是大公子真的恼了,甩手就走,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白老太太显然也明白这点,微微踌躇了一下,也就接了茶过来,喝了一口,转手交给了身边的丫头。又叫人拿了预备好的东西来给如意。

    是一套赤金的头面,成色一般,式样也老旧,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箱子底下找出来的。

    如意依旧是欢欢喜喜接了,美滋滋谢道:“多谢祖母。”却斜着瞟了一眼越洹,清亮的大眼睛里闪过调皮之色,显然是在取笑方才越洹说她俗套的事儿。

    越洹垂下眼帘,嘴角勾了一抹凉薄的笑容出来。

    倒是白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将如意的小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只以为是如意真的欢喜,心里暗暗撇嘴,庶出的果然就是庶出,见了一副头面就高兴成了这样,真真眼皮子浅!

    不过也好,越洹素来心高气傲,有这么个眼皮子浅的妻子,往后日子消停不了。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了几分笑,甚至还嘱咐了一句,“往后好好儿过日子吧。”

    “哎呦,瞧母亲说的。”白老太太下首坐着的一个妇人掩口而笑,“您看这小夫妻两个多好?郎才女貌的,定然会和和美美,白头到老的。”

    话是好话,但是鉴于越洹父母那样的情况,如意便觉得这位妇人说这话,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了。

    她侧头看过去,便见到这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人长得甚是美貌,肉皮儿白净,五官亦是精致,只是眼角处有细微的纹路,目光闪动间,便能看出是个精明的人。

    见她看向自己,妇人便笑着道:“洹哥儿媳妇这是不认得我,我是你三婶娘。”

    如意便笑了,随着越洹站起身来,看向了白老太太的另一边。

    那边儿,也坐着一对儿夫妻。看年纪,都比这位自称三婶娘的要大上一些。越洹在一旁道,“二叔二婶。”

    如意便明白了。

    靖国公这一代兄弟三人,其中靖国公和三老爷都是白老太太的嫡子,二老爷却是庶出。

    不过,二老爷自幼聪慧,走了科举晋身的路子,如今在国子监任司业,正经的从四品。他在府中一向不显,也不大掺和府里的事儿,很是安分。二太太宁氏也是如此,圆圆的白净脸,一直笑眯眯的,待如意福身敬茶后,便取了早已预备好的见面礼给她,乃是一对儿刻着鸳鸯的玉佩,很是应景。

    然后,如意才在越洹的引荐下拜见了三老爷夫妻俩。

    与袭爵的靖国公,凭借自身能为高居庙堂的二老爷都不同,三老爷从小长在白老太太身边,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身上捐了个五品闲职,每日里也不用去衙门理事,只听曲儿看戏眠花卧柳,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脚步虚浮,脸色发黄了。

    为了这个,三太太没少跟他闹腾。

    三太太本是白老太太的外甥女,又自恃三老爷嫡出,自觉比二老爷夫妻两个高贵的多,没想到她都开口了,那越洹两口子竟然还是先拜见了二房,心下就很是不忿。如意行礼敬茶的时候,三太太便拿捏了起来——她倒是也不算太傻,只仿佛忘了接茶,娇笑着问如意许多话。

    如意心里头默数到了十,自行直起了身子,将茶放到了三太太旁边的圆几上。

    三太太正滔滔不绝呢,随着茶盏与圆几接触时候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诧异地睁大了眼,随后娇美的脸上便涨得通红,眼中也布满了怒火。

    “洹哥儿家的,你……”

    “三弟妹。”二太太忽然出声打断了三太太,含笑道,“还不快把预备的东西拿出来?子玉媳妇可是他们这辈儿兄弟里头一个进门的,也叫咱们瞧瞧你预备了什么好东西。”

    二太太宁氏正经的书香世家出身,父亲如今是翰林院掌院,叔伯兄长也都是科举入仕,一家子都清贵得很。按说这样人家的嫡出女孩儿,是不可能嫁给一个庶子的,哪怕是国公府的庶子。不过二老爷自幼聪慧,念书极好,在京郊白云书院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很有才名了。靖国公越戎数次亲自上门,替这个庶弟求亲。后来还是二老爷中了一甲探花,才算是成了这桩亲事。

    与宁氏一比,三太太周氏的家世便有些不够看了。她母亲是白老太太的同胞妹子,与三老爷正经是表兄妹,青梅竹马长大的。白老太太那会儿一门心思提携娘家,结果外甥女做了儿媳妇,亲侄女成了大儿子的妾,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你!”三太太因娘家寒薄,哪怕嫁进了国公府,也素来是个悭吝的。大房娶儿媳妇,她哪儿会预备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支青玉的簪子罢了,与方才二太太出手便是一对羊脂玉的鸳鸯佩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了。

    撇了撇嘴,三太太便故作热络地拉起了如意的手,“哎呦瞧瞧我这个记性,竟是忘了这个茬儿!好孩子,三婶比不得二太太,家底儿寒酸得很呢。你可别嫌弃。”

    说着就叫丫鬟把簪子拿了出来,接过来就要插进如意的鬓发间。

    “不必了。”越洹突然伸手过去,接了簪子看了看,冷笑道,“这样的好东西,还是三婶自己留着吧。”

    “洹哥儿!”三太太惊怒了,“你这是看不上三婶?”

    “对。”越洹连应付敷衍都懒得做,点头,“东西是小,人心是真。我大婚的好日子,三婶送个单不愣的簪子是什么意思?咒我们夫妻不能长久?”

    如意豁然就抬起了头。

    不管有意还是真性情,三太太行事都不像话。看不惯,直接怼,将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