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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谢南弦正在思考,这时偏偏有人来报:“陛下,侯大人求见。”

    侯大人?侯这个姓氏在大沄倒是罕见,更别说在大沄朝堂里,华容一下子便想到这侯大人一定是与裴衡联盟那位。

    不过裴衡说这位侯大人抱恙,已经半个月未曾上朝,怎么今日却秘密来求见?难道,侯大人就是谢南弦当日私下见面的人之一?

    这厢华容正在思考,谢南弦却在懊悔这人怎么来得那么快,但也只能堪堪地收回手,起身准备去见侯大人。

    华容这时也忙起来告退,出门时看见不远处站了两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其中一个似乎是那什么珍嫔,华容没看清,又见那两人带着宫女转身离开,便没在意,跟着带路公公回流云殿去了。

    流云见华容回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人来宣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便笑着拉华容一起用饭,又问银耳羹陛下可还喜欢?

    其实华容吃得差不多了,但又不好拂了流云的美意,只好又陪着随意吃了一些,期间两人说说笑笑,一个正午便过去了。

    皇后带着人过来是在黄昏,流云正好和华容在后殿看太阳慢慢垂下天幕,往更远的地方落下,天空从金灿灿变得暖黄,美得不可言说。

    “记得以前很喜欢看夕阳。”华容踮着脚,企图看得更远些。流云笑笑:“是啊,我记得你有次为了看夕阳,错过了晚饭,结果半夜饿得打滚来着。”

    华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好汉不提当年勇。”

    两人谈笑着到大殿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等二人到了殿外,皇后已经站在了门口。

    流云忙拉着华容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云公子起来吧。”皇后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华容。今儿珍嫔突然过来找自己,说是皇帝竟然把一个男宠带进了御书房,她急匆匆地赶过去,只看见那人端着食盒慢慢地从御书房出来。

    而且珍嫔又补充道:“皇后娘娘,他就是华容,让陛下念念不忘那个。”

    她回去准备了一下午,又去请示了年事已高的太后,万事俱备,这才大张旗鼓地前来兴师问罪了。

    华容本要跟着起身,却听见皇后冷哼一声:“慢着,本宫让云公子起身,有让你动吗?”

    这些无聊的刁难,华容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因此又重新跪好,规范得很。

    “娘娘来流云殿,不知是为何?”流云看了看华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担心。

    皇后却是微微一笑,转头问流云:“你可以知本宫是皇后?可知这后宫的一草一木,是谁说了算?”

    “自然是娘娘你。”流云隐隐觉得此事和珍嫔有关,但也不知道这皇后要如何处置,因此只好顺着皇后的意思,不敢多言。

    皇后便又笑:“亏得你还算一个明白人,不错,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本宫掌管后宫事宜,平日里最看重也是这个规矩。云公子,你说要是有人坏了这规矩,本宫该不该罚他?”

    流云便点头说是,但又想解释说华容进御书房是因为得了皇帝的口谕,谁知他还没说话,皇后便厉声冲他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跪下!”

    流云一愣,皇后冷笑:“你口口声声说知道规矩,又为何指使这个奴才悄悄去勾引陛下?”

    “娘娘恐怕有什么误会……”流云正要开口辩解,不料皇后却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流云踉跄几步,还好华容扶住他才没有摔倒。

    “本宫和珍嫔亲眼看见的,这还有假?”听皇后说出珍嫔,流云才意识到,原来珍嫔一开始要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华容,而是他自己。没想到他自以为小心谨慎,却还是算不过这些在深宫中你死我活的女人。

    没想到一旁的华容却突然站起来,他微微抬手护住流云,看着皇后道:“是我有心争宠去送的食盒,云公子毫不知情,皇后娘娘要罚什么,尽管冲我来就是。”

    皇后倒是没想到华容要出来帮流云说话,她知道若是再这样拖下去,到头来这两个人她一个也动不了,因此冷笑道:“那好,你的主子教不会你规矩,那就本宫亲自来教教你!把人带走。”

    华容被皇后的人带着离开,流云着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谢南弦在早朝,如今能求救的人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流云想了想,不顾芳芸劝诫,自己往议政殿跑去。

    他早前就听说了皇后的狠毒,心知华容被她多留一会儿便多一分危险,他往大殿去不一定请得动皇帝,但哪怕是是看到裴相,也总比在殿里干着急要好。

    但没想到却碰上了珍嫔,她拦住流云,笑问:“云公子急匆匆地要去哪里?”

    流云苦笑道:“珍嫔娘娘赐教,流云不敢忘,他日再好好报答。”珍嫔抬袖一笑,道:“云公子在说什么?我替云公子铲除了那个祸害,你不谢我便罢了,这话里有话的,让人听了真是寒心。”

    流云想走,珍嫔却又拦住:“云公子,你可别说你往大殿跑,是为了找陛下救人?”

    “珍嫔娘娘也说了,陛下对华容有意,如今不会见死不救的。”

    珍嫔笑着摇头,道:“有事是有意,但救不救人是另一回事儿。陛下能登基,虽说是裴相占了大功,但这国库却是皇后母家替陛下装满的。你觉得比起这个,陛下还会在乎一个男宠奴才?”

    “还有,此刻你要真去求了陛下,无论如何你都会让皇后记恨,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又何必去做?”珍嫔不愧是个中高手,她将这些事慢条斯理地说完,仿佛聊得不是相关华容性命的事儿,她微微笑着,抹成鲜红色的嘴唇像是染了一层鲜血。

    见流云愣住,珍嫔笑意加深,随后她又小声对流云说道:“云公子,其实你根本没有你自己心里想的那么愿意去救人,在这宫里,良心和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说罢她摇摇曳曳地走了,就流云一人站在原地。

    谢南弦下朝,等百官退出去后,他走下龙椅,到裴衡面前:“裴相,朕今日可有说什么不对的?”

    裴衡笑着摇头:“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有不对?”

    谢南弦便点点头,道:“既然裴相都这么说了,看来朕这个皇帝也没那些人说的不堪。”

    “陛下是真龙天子,那些个爱说闲话的蠢人又何必放在心上。”裴相注意到自己正跟着谢南弦并肩而行,忙微微退后几步,错开了位置。

    谢南弦自顾自地说着:“不放在心上不行啊,那些人说,朕是一个傀儡皇帝,受人操纵治理政事。可是朕不过是同裴相你亲近一些罢了,除此之外还有谁更操纵朕呢?你说是也不是?”

    “这帮刁民出言不逊,简直胆大包天。”裴衡道,去看谢南弦的神色,却见他依旧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在捉摸不透。他知道以后等谢南弦羽翼丰满,将会更难操控,看来有些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了。

    谢南弦意味深长地笑笑,率先出了大殿,刚走下汉白玉的石阶就看见一旁的流云。

    “求陛下救救华容。”流云立时就跪下了,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道:“流云找不到其他人了,想来这也是皇后娘娘的一个误会,还请陛下去救救华容吧!”

    谢南弦来不及听完,已经提步往皇后宫殿去,流云站不起来,等他看着谢南弦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注意到一旁还站着裴衡。

    “见过丞相。”流云下意识行礼。

    裴衡扶起他,道:“如今你是云公子了,应该是我向你行礼。你能有今天是你的福气,切记时刻注意仪态。”

    “是。”流云点头,端正站好了。

    裴衡看着他,问:“你方才说,华容被带走了?为什么被带走?”

    流云沉默,个中理由自然不敢开口,裴衡便道:“华容出事最好与你们无关,否则你和梓安都逃不了。”

    裴衡离开,立刻便让人下去查究竟怎样了,他坐在轿子里,心里不安得很。

    这厢谢南弦刚到皇后宫殿门口,就看见侍卫架着华容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昏迷过去了,谢南弦正要上前查看,皇后已经走了出来:“陛下要去哪里?都到了臣妾门口了,还要走吗?”

    谢南弦回头看了看,脸上换了一副笑容向皇后走去:“朕下了朝便赶过来了,急着来见你。”

    皇后笑笑,将谢南弦带到内殿,笑道:“什么时候,陛下跟臣妾说话也变得这么敷衍了事了?”

    谢南弦握了握拳,道:“你不该罚他。”

    “为什么不该罚?就因为他是陛下的心头好?”皇后认真的看着谢南弦的眼睛,谢南弦微微侧过头,弦顿了顿,道:“其实都是误会,是朕允许他进来的,朕一早便同意了。”

    “可是陛下没告诉过我,陛下的决定我从来都不知道。”皇后笑,一双眼睛里都是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