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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梓安跟着宫人进去,那人道:“梓安公子,那人到了,贵人让你过去。”

    梓安暗自握了握拳,笑,他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宫人先带他从后门进去,到一旁屏风后侯着,外面传来汐贵人和另一个人的谈话声。

    “你说要给本宫讲一件事?”梓安悄悄从屏风的缝隙看过去,果然是当今皇后。

    汐贵人恭敬笑道:“是有一件事。不过不该由臣妾说,是让另一个人。”

    “谁?”

    汐贵人这时候冲屏风后道:“梓安,你过来。”

    皇后看过去,见到梓安后面色一凛,然后冲着汐贵人道:“贵人竟敢让男人待在自己寝宫,是想死吗?”

    “娘娘误会了。梓安是这一批的男宠之一,我让他来,就是为了帮助娘娘。”汐贵人忙着解释。

    相比她的慌张,梓安倒是淡定地冲皇后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本就不乐意见他们这些人,面上多少带了鄙夷之色:“你且说什么事,若是无关紧要。小心你的脑袋。”

    “是。”梓安再一拜:“陛下寿辰那天,会是珍嫔的好日子。”

    “你说什么?”皇后向来和珍嫔不对盘,听梓安这么说顿时拍桌怒问。

    “那天,珍嫔会告诉所有人,她有身孕了。”梓安道,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皇后将信将疑。

    “你怎么知道?”

    梓安便把匀气散的事说了,道:“如今娘娘知道这件事,只要当晚珍嫔敢说,你就当场拆穿她,不说她会不会处罚,自然这是娘娘你的事,且说在陛下面前,假孕争宠,也是大罪一件了。”

    “本宫凭什么信你?”皇后做事谨慎,问。

    梓安笑道:“那就请娘娘等着那一天吧,届时再想要不要相信我。”

    皇后没有及时表态,自己起身去了。梓安和汐贵人行礼恭送。

    汐贵人扶起梓安,笑道:“我可是答应你了,将你引荐到皇后面前来了。”

    “奴才多谢贵人大恩。”梓安道。

    谁知汐贵人更贴近他,将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娇俏一笑:“我们之前还用得着说这个吗?”

    梓安轻轻躲开一点:“奴才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被发现就不好了。”

    “你就这么狠心?”汐贵人佯装生气:“你都多久没来陪我了?梓安,你要记住你是我带上来的,可不要过河拆桥啊。”

    梓安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到汐贵人娇笑:“哈哈,我逗你玩的。”说着她在梓安脸庞上落下一个吻:“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梓安离开,进入华音殿时他又擦了擦脸,仿佛汐贵人身上的脂粉味还未淡去。他回房前去看了一眼华容,见他盖着被子睡得安稳,自己悄悄替他关了窗,转身去了。

    黑夜里华容睁开眼,却没动弹,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他此刻担心的是,自从裴相上次来找过他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日复一日,华容跟着带头公公收拾寿辰宴会上众人要用的衣裳时,带头公公告诉他:“明晚他们就会派上用场了。”

    华容手上动作一滞,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

    华容期间悄悄给裴衡写过密信,回复他的只有四个字:见机行事。他将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终究把东西收好了,跟着出去。

    次日御花园很是热闹。

    天还未亮便已经是张灯结彩,宫人们换了新的衣裳穿梭其间,忙碌得很。华容跟着宫人去现场布置。带头公公告诉他:“你就随便看看,虽然你是过来帮忙的,但始终是个选秀公子,自己看着办吧。”

    华容说了谢谢,自己往一边的莲花池走去。

    已经是深秋,池塘里只剩下几片还未枯黄的荷叶,华容看着这一处萧条,不由笑道:“前面布置的花团锦簇,这儿却是病恹恹的一片,始终是爱面子功夫的。”

    这么想着,远处过来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华容也不在意,那人却突然靠近递给他一个纸条,然后便飞快地走了,因为一直低着头,华容也没看清他的脸。

    他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躲到一旁打开:“今夜,此处。”

    是裴衡的字迹,像是给华容吃了一粒定心丸,他笑笑,这阵子的困惑终于解除了。

    入夜,谢南弦带着百官赴宴,宫人在后面搭了亭子,用珠帘隔开,后宫的人们便在里面与百官同乐。

    华容故意称自己肚子痛,等其他人走后,他快速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往莲花池去了。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看华音殿,想着也是在这里待过许久,心里虽不说不舍,但也有了几丝感情:“我会想你的,不过最好还是再也不见啦。”

    到了莲花池,华容却发现原本荒凉的池塘里被插上了各种花朵,又用绿萝紫藤装饰,像是在里面新建了一个花园,华容去摸了摸花瓣,竟然是真花。

    “但也算尽心了。”华容笑笑,去一旁亭子里坐下,边赏花边等着裴衡。

    前面觥筹交错,谢南弦已经喝了不少,脸色微红,裴衡坐在下首,谨慎地打量左右。

    珍嫔和流云坐在一起,她笑笑,等着时机。另一边的皇后也淡淡笑着,她侧头看见汐贵人,汐贵人点头,像是很有把握。

    这时候华音殿众人上前跳舞,谢南弦笑得开怀:“不错不错都有赏!”

    说罢脚下却是微微一晃,裴衡手疾眼快地扶住了,道:“陛下喝醉了,臣带陛下下去走走醒醒酒吧。”

    谢南弦眯着一双眼,满是醉意:“好,劳烦爱卿了。”

    裴衡带着谢南弦出去,这倒是众人没想到的,珍嫔看了看流云,流云轻声道:“娘娘不要着急。”

    这厢宴会上换了一曲《挽绿腰》,华容远远听见,不由一笑,裴衡说过他最爱的便是这一曲,因此《挽绿腰》也是华容第一个学会的舞。

    等待无聊,华容干脆站起来,虽然没有水袖舞衣,但这般景色,已经是最好的陪衬。

    月色未寒,清冷色洒在华容素色的衣袍上,看起来似是整个人隐隐发着亮光,下面池塘波光粼粼,花朵随风摇曳,更让中间的人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似是落入凡尘的仙子。谢南弦刚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觉得心里一跳,尤其是看见那人是华容后,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露出了笑容:“是华容吗?”

    华容听到声音突然一愣,随后藏在宫灯后的宫人立刻点燃几十座宫灯,莲花池顿时灯火通明,华容站在亭子里,无处可逃。

    他反应了许久,然后才失神地去看裴衡,裴衡眼睛里有不舍,但他还是没有出声,只是跟在谢南弦身边,静静地看着华容,如同其他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谢南弦慢慢走过去。

    华容想起裴衡告诉自己“见机行事”,自己便跪下了:“华容一舞,愿陛下龙体永健,大沄繁华。”

    “恭喜陛下喜得佳人。”裴衡在身后说,一边的人自然也都附和。一声附和便像在华容心口扎了一针,他被谢南弦揽入怀中,谢南弦轻声告诉他:“朕知道会有这一天,华容,谢谢你来了。”

    路过裴衡,他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华容想到自己放在怀里的纸条——今夜,到此,可笑,原来不过又是他下的一步棋。

    谁都没想到这陛下出去醒醒酒,回来怀里竟然多了一个,诶,男人?

    比起百官,情绪更激动的自然是珠帘背后的人。

    各个莫不是诧异,却都彼此装作大度:“恭喜咱们陛下又得美人了呢。”

    谢南弦带着华容往珠帘背后来,见了众人,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珍嫔那边娇呼一声,流云忙扶住了,问:“珍嫔娘娘你怎么了?”

    这时候伺候珍嫔的宫女忙跪下,道:“禀陛下,我们娘娘已经有身孕了!”

    “当真?”谢南弦大喜过望,正要往珍嫔那边去,又听皇后道:“陛下还是先请太医来瞧瞧吧,事关皇嗣,出不得错。”

    谢南弦点头,让梁公公亲自去请。皇后对上珍嫔的视线,却见她神色坦然,半点不见惊慌。

    流云本以为珍嫔难免会着急一下,却见她如此,心里倒有些不安。他察觉到面前有两道视线,抬头去看,果然是华容。

    他漠然地看着华容,随后转过头去,他知道这事绝不是华容的主意,但是他就是不愿再看,今后便形同陌路吧。

    流云自顾自喝了一杯酒,心里这样想着,却舒坦了不少。

    外面已经通传太医到了,珍嫔依旧好好坐着,不仅没有慌乱,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这般自信,就连汐贵人也开始疑惑,难不成真的是梓安的消息出了错?

    太医先给在座的人请了安,谢南弦笑道:“你好好看看,若是真有好事,朕自有重赏。”

    “老臣定当尽力。”太医行礼,弯着腰往珍嫔去。

    流云对匀气散的功效还是很信任,知道简单把脉定然能蒙混过去,也没在意,却没发现炀焕已经悄悄走到一边,手里捧着一个汤碗,站在了珍嫔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