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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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冬猎是大沄皇室传统,大沄深山冬日常有银狐和野熊出没,因此以往冬猎也是皇子们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好机会,如今谢南弦虽没有皇嗣,但这传统却是不能没有的。因此前殿已经开始做准备,只不过后宫这边传来的消息晚了。

    听玲珑说了,华容笑笑道:“那就好,你可得盯紧了司制库那边的人,也没多久时间了。”

    玲珑自然说好,然后她才把目光放在华容身上:“话说公子,你这披风是哪里来的?”

    华容一愣,他干笑两下把披风解下来,却也不打算递给玲珑,只自己找了架子挂好了,道:“这是我进宫带来的,方才觉得冷,便裹着出去看看。”

    “可是容公子的东西不是一直是我在打理……”玲珑想了想,自己是真的不曾见过这件披风。华容干咳两下,故意严肃了脸:“我还不了解你?一心只想着玩的,哪里会记得我有什么,没有什么?”

    玲珑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伺候着华容用了午膳,便退下了。

    这几日谢南弦没有来过揽月殿,一开始旁人都议论是不是这容公子失宠了?直到冬猎前几日谢南弦也未曾踏入揽月殿半步,华容才趴在窗边,看着外面被寒风摧残的梅,才忍不住问玲珑:“你有多久没见过陛下了?”

    玲珑正在替华容准备一些过冬用的围脖手套,听华容这么问,她停了手里的活计道:“奴婢昨儿去司制那儿要棉线时,经过大殿的下方,隔着老远看见陛下站在汉白玉阶梯上和裴相说话,所以奴婢昨儿见过陛下。”

    华容“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他倒不是相信那些个说他“失宠”的话,只是他想起之前裴相说的,候大人死后谢南弦有了戒备,难不成他真的怀疑自己了?

    华容正在发愣,一旁的玲珑轻声道:“公子想问陛下多久没来了吧?奴婢估摸着日子,怕是大半个月了。”

    “对了,我之前让你通知司制库把陛下赐的墨狐皮做成的冬装你送过去了吗?”华容又问。

    玲珑点头:“早就送过去了,不过是梁公公接过去的,陛下喜不喜欢奴婢也不知道了……”说到这儿,玲珑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似的,忙一拍手道:“难不成陛下是看见容公子你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所以不高兴了?”

    华容暗自笑玲珑想的太单纯,但也点点头不说破,只看着外头若有所思。如今通知裴衡怕是不可能,那么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直到冬猎前一天夜里,华容被越来越迷茫的环境弄得不知所措,下午梁公公过来宣旨让他们准备明日出发,他本想打听一下皇帝的消息,梁公公却是三缄其口,华容知道宫里资历越老的人的话越是难套出来,自己便也不再多问只安排宫人送梁公公出去。

    玲珑正在内殿准备华容出去要带的衣服,华容咬咬牙,自己裹了件外袍便往外出去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今晚谢南弦会在哪里,若是他召幸哪位妃子自己出来更是没法了,但他依旧想试试,毕竟若是谢南弦真的查出点什么,至少要让自己死个明白。

    谁知路过清凉殿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殿外的谢南弦。

    宫灯在谢南弦脚边投下欣长的身影,他换了常服,虽也是明黄,却没有了往日的压迫感,梁公公双手缩在袖子里,安静地立在谢南弦身后,而谢南弦却仿佛身旁无一人,眼睛看向漆黑的远方,华容觉得,当时他说他很孤独,确然是真的。

    谢南弦不动,华容也不上前,只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他,突然寒风刮过来,华容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过来。”谢南弦冲他道,声音不大,但华容还是听见了。

    华容只好理了理衣裳走过去,没想到刚走近谢南弦,自己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谢南弦抖开身上的披风搂进怀里。

    在寒风中瑟缩太久,突然落进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华容也懒得再动。

    “天这样冷,难为你跑过来。”谢南弦的声音较往日更加低沉,他靠近华容的耳朵边说话,华容被觉得耳朵痒,正打算躲开,却被一个吻乱了分寸。

    华容愣了一会儿,立刻从谢南弦怀抱里出来。

    谢南弦也错愕,他看了看华容,重新拉起她的手:“外面冷,你跟朕先进来。”

    华容跟着他进去,梁公公不知到哪儿去了,清凉殿里早已经换了装饰,椅子案边都铺了毛绒绒的毯子,内殿的炉子也烧的正旺。

    两人坐下,谢南弦看了看华容,又露出那副熟悉的笑来:“朕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来。”

    “什么?”华容不懂,他谨慎地问,却看不出谢南弦真实的想法。

    谢南弦叹口气道:“那日你去见了母后,朕回来听见汐贵人说你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还在母后宫殿灾挑衅她。朕知道你是不会的,但她既然敢这么跟朕说,想来她也这样告诉母后了,所以朕又去了一趟母后的宫殿。”

    这其中倒是华容不知道,他看着谢南弦,谢南弦冲他淡淡笑笑:“果然母后对你成见还是很大,他让朕不能太宠你,否则你会恃宠而骄,引起后宫妒忌。所以朕……”

    “所以陛下故意冷落华容,让后宫的眼睛从我身上移开。”华容没有猜到会是如此,他心里很复杂,此刻过来弄清楚了原委,但现在就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离开了。

    果然谢南弦这次真的笑起来:“所以,华容朕真的很高兴你能来。”

    华容看着谢南弦伸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然后见谢南弦向他走过来,低声问:“夜深了,华容可要休息了吗?”

    “我突然发现自己还不是那么困。”华容干笑两下,然后又听到谢南弦问:“那就做一些其他事……”

    他笑着慢慢凑近他,等华容没地退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

    华容看过去,谢南弦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他侧头道:“你先回去吧,明日冬猎你记得跟来。”

    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紫衣长袍,手里端着一副茶具,是梓安。

    梓安看了华容一眼,眼神里不知是什么,总之让华容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在向谢南弦一拜:“奴才知罪,不甚打碎了陛下新赏茶杯,请陛下责罚。”

    “无妨,”谢南弦道:“你下去记得让梁公公再替你置办一套,冬猎时候朕喝的茶就交给你了。”

    “多谢陛下。”梓安再一拜:“奴才告退。”顿了顿,他又冲华容一拜:“容公子,奴才告退。”

    华容看他一身单薄,不由问:“外头冷,你这身小心着凉。”

    梓安一笑,道:“陛下这儿温暖得很,奴才只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暖和,想来回到华音殿也应该没大碍。”

    华容知道梓安是在讽刺他,自己只当做没听见,见梓安已经走了,自己又回头冲谢南弦一拜:“既然如此,华容也……”

    “你想走?”谢南弦忙抓住华容,问:“你今晚自己送上门来的,朕会轻易放过?”

    华容将手挡在两人面前,谢南弦眼睛里的火热他不是看不懂,想了想也只得道:“华容没有准备好。”

    “别怕,朕不会逼你。”谢南弦这么说着,却还是将华容横抱起来,到了榻上,他将头埋进华容的脖子里:“睡觉。”

    次日华容倒是先醒过来,他看了看还乌蒙蒙的天空,想了想还是小声的下床,自己取了衣服往外走。

    门口看见伺候谢南弦起身的宫女,见到华容都是一愣,随后便要行礼请安,华容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陛下还在休息,你们小声些。”

    华容趁着人少,翻墙进了自己的揽月殿,他躲开侍卫的目光溜到了内殿,看见玲珑只披着被子睡在他的床榻屏风外面的椅子上。

    窗户被吹开一个缝隙,华容小心过去替玲珑关了,不想这个动静却是让玲珑慢悠悠地醒转过来。

    “华容公子,你回来了。”她揉揉眼睛,正要伸个懒腰,不想一个没坐稳,翻身倒在了地上。

    华容过去扶她起来,道:“你以为自己是躺在床榻上吗?我早跟你说过了,夜里你只管睡你的去,不必守夜。”

    “这可不行,若是容公子半夜要喝水什么的,好歹有人伺候。”玲珑没睡好,依旧睡眼惺忪,她狠狠地甩了甩头,道:“再说了,昨晚公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若是有人来找公子,奴婢好歹能挡一会儿。”

    华容还不知道玲珑有这般心细的时候,不由笑了:“如今人人都对我避之不及,谁还会大半夜来找我?”

    “有的。”玲珑抬起头来,她看着华容的眼睛,一双眸子如同夜里的猫:“昨晚有人来过,他一身黑衣站在公子的披风面前许久,我听到动静进来查看时,那人正好从披风面前离开,躲出去了。”

    “你怕不是做梦了吧?”华容笑说,但听到玲珑这么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披风那边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