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华容策 >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华容……”谢南弦无意识地唤了他的名字,这下便更加是无心再看奏折了。

    下午去和重臣商议如何处置裴衡时,谢南弦特意吩咐梁公公将华容做的那个杯子带走,梁公公问要如何处理。谢南弦本想说直接摔碎扔了,想了想还是道:“就先搁到仓库里去吧。”

    如何处置裴衡这件事上,众位出现了分歧,谢南弦如今还不能发出自己的见解,他需要继续沉淀,最好趁机找到还与裴衡合作的人。

    说完事情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谢南弦无心翻什么牌子,只让宫人下去传膳,自己先回了寝殿。

    刚到内殿便看见桌案上那个茶杯稳稳当当地放着,谢南弦松口气,却还是冲外面道:“梁公公,朕不是让你将这个东西收起来吗?”

    “……”在珠帘后的人没有应答。

    谢南弦看这身形也不像那个宫里的妃子,便一边宽衣一边冲里面走:“朕不需要有人伺候,你退下吧。”

    里面传来几声茶具碰撞的声音,看起来这人连泡茶也比较生疏,谢南弦不由摇头,想:怎么后宫管事如此不负责任,这种笨手笨脚的也敢让他来御前伺候?

    他正要厉声呵斥那人退下,没想法那个人已经慢慢站起来,他来到珠帘后面,轻轻撩开一些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来人道:“华容知道陛下不让华容走动,但华容耐不住对陛下的思念,违抗陛下的安排到了这儿只为了亲眼见陛下一眼。如今心愿已了,还请陛下赐罪,不过这茶也是华容忙活许久才做好的,请陛下赏脸一试吧。”

    听华容这么一说,谢南弦的心已经软了几分,他上前接过茶杯,看着华容的眼睛一饮而尽,随后他才小心探出手去碰了碰华容的脸:“朕不是在做梦吧?”

    今晚的华容与往日区别甚大,他身上是一件藕色的春衫,前面的衣带没有系上,露出好看的紧致的锁骨。

    “陛下……”华容低头行礼,谢南弦确信他是真实的,却又想起其他事情,不得不又退后一步。

    华容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道:“陛下如此,华容已经满意了,华容退下了。”说是这样说,但华容却不怎么动,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谢南弦,谢南弦冷不防看见他的眼神,顿时觉得心仿佛落了一拍。

    不过很快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与此同时,谢南弦还觉得自己身上热,眼前有些迷幻。他渐渐脚步虚浮,也不知道怎么了,但目之所及,仿佛都是华容。

    若是平日见了华容是欣喜与爱护,如今看着华容,谢南弦目光里更多了几分缠绵与渴望占有。

    他觉得自己可能得病了,可关键是华容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反而主动靠近,关切地询问:“陛下你怎么了?”

    “华容,我不能等了。”谢南弦用嗓子低低地吼出这一句,下一刻便将华容抱起来往床榻而去。

    两个人与对方在这种时候都是陌生的,华容看着已经被茶中药物弄得迷糊的谢南弦,心里复杂得很,他抬手碰到谢南弦的脸,谢南弦便转头亲吻他的手指。

    “华容,华容……华容……,华……华容!”

    谢南弦在经过一开始后,接下来的的事情仿佛水到渠成,他将头埋进华容的肩窝,沉沉睡去。

    良宵苦短,次日只见红烛泪残,三千青丝散于床头。

    谢南弦在疲乏中睁开眼,他记得昨夜似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华容亲自来找自己……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发现手上多了一条藕色的衣带。

    他一愣,随后才注意到一旁还躺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趴着,他好看的背如同一把紧致的弓,谢南弦抬手触碰昨晚自己留下的痕迹,不由一笑,他唤:“华容,起床了。”

    华容其实早就醒过来了,昨晚谢南弦睡过去,他忍着痛下来沐浴,进浴桶时身子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但他依旧不忘回去时将茶杯清理干净。是了,他让向北寒准备的药是暖情散,方才便已经将它倒进茶水里,让谢南弦喝了下去。

    此刻听见谢南弦叫他,他便故意皱了皱眉头,随后慢慢坐起来,这下子不慎碰到背后,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谢南弦忙握着他的手,将华容拉进自己怀中,愧疚道:“对不起,是我忘了,没有顾及分寸。”

    华容摇摇头,他说:“华容私自离开揽月殿,陛下应该要罚我的。”

    “我怎么舍得?”谢南弦扶着华容,自己低头去看他的眼睛:“那我就罚你再不准离开我,永远陪着我。”

    华容露出一笑:“多谢陛下。”

    华容回到揽月殿的时候碰到正到处找人的玲珑,她见了华容急忙过来问他去哪儿了?华容摇摇头,不说话,只扶着玲珑往内殿去。

    芳芸也算伺候过好几个主子,眼下自然明白什么,她让玲珑下去吩咐人打热水进来,等内殿空旷下去后,她才问:“公子在陛下那里想来也没有仔细清洗,芳芸伺候公子再洗一次吧。”

    华容疲倦地点点头,等热水来了,华容泡进去闭上眼睛,芳芸站在一边小心替华容擦背。

    “公子终于想清楚了吗?”芳芸问。

    华容略做思考便听懂了芳芸的意思,他道:“不是什么想没想清楚,我是陛下的人,这些事情也是分内之事。”

    “公子有公子的用意。”芳芸不再问,既然知道华容如今有争宠的目的,她也需要帮助他。

    可华容只是点点头,他把头靠在浴桶边,神色恍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应该没有做错的,若是如此能换来裴衡的安全也算不亏,只是,他微微低头便能看见自己身上有几处谢南弦弄出来的青色印记,如今的自己怕是不能离开皇宫了吧?他有点难受,但却是哭不出来,最后他想起昨晚自己曾与谢南弦十指相扣,那一刻,自己竟然能清醒地知道,眼前之人是谢南弦不是裴衡。

    日复一日,潮起潮落,华容不知道是在何时自己的心意竟然悄悄有了变化,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谢南弦,但至少现在看来,自己是不讨厌的。

    昨晚一事很有作用,今日谢南弦下朝回来便下令取消了守在揽月殿的侍卫,同时又发布诏令,不日要将华容入妃籍,成为大沄第一位能与妃平起平坐的宫男子。

    朝堂哗然,各个上本请谢南弦收回成命,同时民间百姓也开始对华容大肆渲染,后来华容便成了容貌倾城,心狠手辣的形象,曾经被压下去的流言如同一滴水滴进热油里,再次沸腾起来。

    华容听得他们说起,他自己是没什么的,他如今躲在后宫,外面的人如何说如何做也威胁不了他。只是他能感受到身旁握着他的手的谢南弦越来越愤怒,他让回禀的公公闭嘴,随后道:“朕怎么不知道这群人何时这么有出息了?朕不过封一个妃籍与他们有何干系?前朝韩子高差点封后不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吗?”

    华容拉着谢南弦坐下,劝道:“陛下不要气坏了身子,华容如今能陪在陛下身边已经是大幸,万不敢奢求其他。陛下顺应民意或许才是最好的。”

    “我不想委屈了你。”谢南弦道。

    “华容不委屈,”华容靠在谢南弦怀里,随后他握了握拳,道:“陛下若是真的要赏赐我,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谢南弦听此忙道:“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答应你。”

    “华容听说大泽初春的浮珑花开得好,花朵如同晶莹剔透的杯子,可惜花朵虽好本质却是脆弱得很,大沄的土壤一直不适合种植……”

    “你想去看花?”谢南弦问。

    华容点点头,谢南弦便笑道:“好,再等一个月我们就去大泽看看,说起来大泽皇帝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华容又小声补充道:“可是浮珑花花期短,一个月以后怕是都枯萎了。”

    谢南弦看着华容的眼睛,好半天他突然一笑,道:“好,那我们择日就去。”

    谢南弦要离宫的消息顿时又让大臣们惶恐不已,已经正是打压裴衡势力的关键时期,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宫男子放弃?

    于是更多人上奏,内容大多一致,请求谢南弦处死男宠华容,以保大沄皇宫清明。

    谢南弦将那些奏折全部撕碎后扔进火盆里烧掉,他看着熟睡在床榻上的华容,轻轻一笑:“你想要的,我怎会不舍得给你?”

    无论前朝如何反对,谢南弦却已经吩咐准备启程,这次他调动了自己大部分的亲信,大沄皇宫实则就交给了向北寒保护。

    华容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向北寒,向北寒抱拳相送。华容没让芳芸和玲珑跟来,他走之前对她们说:“你们以后呢找一个主子伺候的,一定要找一个脾气好的,尤其是玲珑,你性子倔,后宫里可没有几个娘娘主子受得了你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