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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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裴衡似乎很享受谢南弦对他的跪拜,他笑笑,说:“自古成王败寇,你说是不是?”

    “一切但凭陛下安排。”谢南弦说,声音不轻不重。

    “为君之道,说是对于影响统治之人,定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裴衡说,华容心里一紧,可随后又听得裴衡继续道:“可是朕仁德,朕不会杀了你,反而朕会赐你一块封地,让你做一个亲王,你在位便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如今朕封你为清平王,即日前往漪州。”

    “谢陛下。”谢南弦行礼,身后众人高呼:“陛下仁德!”

    众人又开始为裴衡欢呼起来,谢南弦领着口谕退下去,慢慢消失在人群之中。

    华容看着谢南弦离去,自己也悄悄离开人群,打算回揽月殿。漪州他是知道的,靠近荒蒙的一个地方,听说环境和荒蒙差不多,干旱贫苦。

    但到底是活下去了。

    华容回去,玲珑站在门口等着,探没有问什么,但眼中的急切已经暴露了她,华容疲惫地笑了笑:“清平王,漪州。”

    果然玲珑也松了口气,她过来扶着华容进去,小声问:“都结束了吗?”

    华容不清楚她在问什么,但还是点点头:“都结束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华容夜里做了梦,他梦见一条崎岖不平的管道,一辆马车行驶在其间,微风吹过,车帘被轻轻吹起,里面的人露出侧脸——是谢南弦。

    华容诧异,后来他又想起谢南弦今日下午就启程去漪州了,眼下看来这大概是在去漪州的路上。华容冲着他挥挥手,也不知道谢南弦能不能看见,但华容却想起来自己是没来得及和谢南弦道别的,估计他也不想看见自己吧……

    华容这么胡乱想着,突然看见有黑影落在了马车周边,华容这个时候才觉得诡异,如今谢南弦虽然成了亲王,但为何周围没有一个护驾的人?身穿黑色劲装的刺客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几下就将车夫推下马车。

    ……

    华容惊醒过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看窗外依旧漆黑一片,他觉得口渴,这时候又想到若是平常,眼下一定是芳芸端着茶水过来。芳芸啊芳芸,华容自己走下床榻,喝了一杯冷透的茶水,他不由紧紧握住了杯子,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为你报仇了。”

    次日醒来,一个公公到揽月殿宣旨,说是晋了华容为容公子,华容谢了恩,让人取了银子打发公公离开。

    “这个公公看着倒眼生。”玲珑说,一会儿自己又先沉默起来,自然眼生的,裴衡登基,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做了一番调整。

    华容从镜子里看见了玲珑的脸,他问:“玲珑,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这一切已经是定局,我们改变不了。”

    “玲珑知道。”她说着,将发冠给华容带好,配了一只银色的簪子。

    华容站起来,他又问:“虽然大局已定,但其他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玲珑,你想不想替芳芸报仇?”

    听到此,玲珑的眼神才终于亮了亮,华容笑道:“我们先去用早膳,然后去刑部。”

    因着要为芳芸报仇一事,两个人都吃得很快,玲珑喝干了最后一口粥,她说:“虽然新皇登基,但听说刑部侍郎依旧就任于刑部,他是朝廷的人,公子要如何打算?”

    “没有打算,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华容说,他先跨步出了揽月殿,他的确没有任何准备,所能依靠的仅仅是裴衡对他的宠爱,虽然不能用这宠爱为难向北寒,但区区一个刑部侍郎,想来应该是足够了。

    两人到达刑部,正好看见刑部侍郎吩咐狱卒将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囚犯拖下去,想到芳芸也许就是被如此对待,华容心中不免生出怒气,他加快了步子走过去。

    人人都认识华容,他们都冲华容行礼,刑部侍郎也不例外。

    “见过容公子。”侍郎不明白华容这番来是做什么,但也知道如今新皇对这位公子青睐有加,便恭敬地过来行礼。

    华容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方才他做的位置坐下来,道:“侍郎大人看起来很忙?”

    “不忙不忙,只是这些囚犯愚钝,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但下官奉了陛下的命令,尽快将这些人编制好,所以这一来二去才发了脾气。”侍郎知道方才他用刑定然是被华容看见了,因此稍微解释一下,又把裴衡搬出来,想来这位容公子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谁知华容却不甚在意他的解释,自己坐好了,皱眉道:“这一路过来,竟觉得好热,可否劳烦侍郎大人替我扇扇风呢?”

    以为这容公子是不会计较了,没想到他一句话却是结实地摔了自己的尊严,侍郎愣在原地不动,华容突然一笑,唤了玲珑上前来,道:“侍郎大人不要紧张,我不过跟你开一个玩笑。侍郎大人可是陛下亲命的官员,我再走胆子也不敢欺负你不是?”

    侍郎大人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公子真说笑了。”

    “侍郎大人以前是什么官职?华容问,随意翻了翻面前的册子。

    侍郎便道:“下官以前是进宫做的侍卫,后来做了狱卒、狱头,然后才封了侍郎。”

    “真是不容易。”华容道,随后站起来,笑问:“既然侍郎大人做过狱卒,想来对大牢里的刑罚很熟悉了。”

    侍郎摸不清华容想要做什么,只回答:“自然清楚的。”

    华容便点点头,吩咐下面的人上来:“把侍郎大人带下去,每一种刑罚都让他好好体验一次,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侍郎大人有没有忘记有哪些?”

    侍郎看着华容,过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笑起来:“公子不要再戏弄下官了。”

    “侍郎大人误会了,”华容走到侍郎面前:“我没你想的那么爱开玩笑,我既然说了那就得执行。时间不早了,侍郎大人快去吧。”

    华容说的漫不经心,他甚至施施然带着玲珑跟着他进去,仿佛是打算要带玲珑好好观看。

    刑部侍郎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容公子今儿来就是为了找茬的,他看着华容一副悠闲的样子,终于发怒起来,他推开过来准备押送他的两个侍卫,骂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听到动静,华容不由转头来看,见侍郎气得恼怒,忍不住冷笑一声,问:“侍郎大人这是做什么?”

    “容公子享福享够了,要来刑部撒撒野,这是无可厚非的。”刑部侍郎道:“可是我是陛下亲自封的侍郎,容公子说得好听是男宠,说的不好听就是陪在陛下身旁没名没分的还要侍寝的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耀武扬威?刑部是我的地盘,还请公子搞清楚!”

    华容似乎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笑了一会儿,指着侍郎,突然恶声道:“你把芳芸折磨死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我管你是什么,碰巧我这个人护短得很,你杀了我的人,以命抵命这是最基本的。”

    “刑部处理案件,死一两个囚犯算什么?”侍郎不以为然。

    华容气极反笑,他拉住要冲过去殴打侍郎的玲珑,道:“先不说你害的是我的人,侍郎大人回想一下,你是以什么罪名处罚芳芸的?想想,你还记得吗?”

    刑部侍郎一愣,随后面色苍白如纸,他自然是记得的。去揽月殿抓人,就是有人怀疑芳芸是裴衡的细作,如今裴衡做了新皇,那么之前的事便对他极为不利。

    “我,我……”刑部侍郎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说:“我的命该怎么样,是陛下说了算的。”

    华容点点头:“也对,哪怕你该死,我也不应该越俎代庖。那就请哪位大人去前殿请示陛下吧。”

    刑部侍郎派了自己的亲信过去,他相信自己的亲信会在裴衡面前替自己解释,无论怎样,保住命是一定的,甚至会因为这次对这个任性傲娇的男宠产生厌恶也说不定。这么想着,刑部侍郎多了几分自信,他重新坐回去。胸有成竹地与华容对视。

    但他小看了裴衡对华容的恩宠,或者说,纵容。

    亲信回来将裴衡的话告诉刑部侍郎时,他吓得掉了头上的帽子,他不可置信地问:“这是陛下的意思?你没有弄错?”

    亲信点点头,不怪刑部侍郎如此失态,毕竟不仅是他就连其他人也觉得裴衡对华容实在太偏爱。

    亲信将刑部的事告诉了裴衡,没想到裴衡却是轻轻一笑:“容公子要做什么就让他做就是,你们都不准拦着。他要没理由杀了你的师傅?那就杀!你的师傅是刑部侍郎?没了就没了,你去顶上。”

    刑部侍郎滑落在地上,华容不耐烦地冲后面的人招招手:“还在看什么?是不是要等陛下亲自到了,你们才敢动?”

    侍卫们不敢再耽搁华容的吩咐,忙拖着侍郎下去,督促他们的恰恰是他一手培养的亲信,也是他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