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策

华容策 >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华容走上前去,这才注意到邈染换了一身大沄的宫装,看料子,是用华容给她的布匹制作的,他便笑着赞道:“好看。”

    邈染听此,得意地抬了抬自己宽大的袖子,笑道:“那自然,本公主国色天香,穿什么都好看。”

    华容笑着附和说是,邈染错开身子:“容公子请。”华容便进去了,许是宫里的人有心,邈染所住的宫殿不是大沄的风格,屋内通亮,没有遮遮掩掩的帷幕,只用竹帘代替,但那位琴师却不见了踪影。

    “公子请坐。”邈染指了指一边的桌案,自己随后也坐下来,取了一个羊角装饰的壶,倒出一碗奶白色的东西来:“公子请喝。”

    华容谢了,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凉凉的,带着奶味和茶香,但口感有些怪怪的,因此喝了便放下了。邈染笑问:“公子觉得如何?”

    “口味独特,唇齿留香。”华容笑笑,邈染笑道:“公子喜欢,我让人给公子送一些去?”

    “多谢公主了。”华容起身谢了,随后又陪着邈染坐着。等到邈染喝完手上的茶,华容终于忍不住道:“其实此次来打扰公主,是想问一件事。”

    邈染笑出声来,道:“我还在疑惑容公子能憋多久呢!不过本公主事先告诉你了,有些不该问的公子还是别问了,我不会说的,而且对两国交往想来也不利。”

    “公主放心,华容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华容顿了顿,问:“敢问公主此次到达大沄,可有经过漪州?”

    “漪州?就是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邈染想了想,记忆里是有大半天在一个州县经过,而且也听侍从说了,这漪州就是之前的大沄皇帝谢南弦,如今的清平王所管理的地方。

    侍从当时还问可否要前去禀报,让清平王出城迎接,邈染皱眉道:“我们本就是悄悄出来的,不必声张,而且这种地方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想到此,邈染便点点头:“嗯,我的确经过了漪州。”

    华容追问:“那么漪州城主可有出城迎接?城主就是清平王。”

    “迎接什么?我本来就不愿意在那种地方多待,再说了,城中人都说,这清平王娇生惯养,一来漪州便水土不服,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地方各自打理,自己个儿则卧病在床,听说他的宫殿里最多的不是下人奴婢,也不是娇妻美妾,而是一群大夫。”邈染带着半分嫌弃,道。

    华容诧异谢南弦生病,立刻想会不会是裴衡下下的手,但转念一想,若是裴衡真的要下手,估计会在路上直接杀了谢南弦,不需要让他害病这么麻烦。

    因此华容又是轻松又是担忧,他正要说离开,却听到背后一声轻响,他回头,是那个遮住了脸的琴师。

    “丑奴,你出来做什么?”邈染问。

    没想到却是华容想开口,他道:“没想到公主琴艺如此厉害,还会随行带着琴师。”

    “我……本公主就不能自己弹累了听听其他人的吗?”邈染微微红了脸,毕竟当着别人撒谎还是有些难堪。

    丑奴却默默站着,细长的头发散下来,看不清他的脸。

    华容笑着摇摇头,道:“华容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想来公主愿意将他留在身边,这位琴师的技艺也相当高明才是。”

    邈染点点头,华容便接着道:“之前想听公主弹琴是华容冒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允许华容跟着这位琴师学学,华容也想弹得一手好琴,还请公主成全。”

    “这个……”邈染本是打算想着拒绝,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丑奴轻轻点了点头,她自己也不好反对,便答应:“可以啊,不过丑奴怕生怕是不肯前往你的宫殿,以后每日白天公子可以过来练琴。”

    “多谢公主。”华容冲她行礼感谢,也回头冲丑奴点点头。丑奴没动,得了结果自己转身便出去了。

    邈染和华容也没什么其他好说的,华容便起身告退。邈染等着华容离开后,自己起身到了丑奴所在的偏殿,丑奴正在弹一首小调,自从认识丑奴以来,就算他弹《凤求凰》这样的曲子也带着淡淡的感伤,没想到今日这个调子就连邈染也听出来他似乎很高兴。

    “你为什么要答应华容的请求?”邈染问,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华容来找自己,让华容在外面等待也是自己的主意,可没想到一会儿丑奴便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只是指着外头,没有其他动作。邈染无奈,只好亲自出去请人进来,因此她有些不开心,但她也不知道这个不开心究竟是因为什么?

    丑奴没说话,邈染便有些烦躁地踢了踢丑奴面前的桌案,道:“我没记错的话,谢南弦就是因为这华容丢了江山,如今裴衡也被这华容弄得五迷三道,空着后宫……现在你也……这个华容究竟有什么妖术,把你们的魂儿也带走了吗?”

    丑奴不答,只伸手沾了一些茶水,随后在桌案上写了两个字——目的。邈染片刻明白,他的意思是接近华容是他进宫的目的。邈染顺势问是什么目的,丑奴便又不说话了,邈染哼了一声:“算了,问你这个哑巴有什么用?浪费本公主时间!”

    丑奴没有动,邈染觉得自己在这里一个人生闷气也实在没意思,便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她又跑回来,站在丑奴面前:“我不管你要怎么教华容练琴,总之你答应过我了,夜里教我弹《将离》,可不许反悔。”

    “……”丑奴将手放在桌案上,点了一个印子,算是答应。邈染立刻转身去了。

    华容回了揽月殿,心里只想着那个遮面的琴师,进去众人见他平安无事,都松了口气。

    “玲珑,”华容道:“我那把琴已经修好了吗?”

    玲珑点点头,指着内殿:“已经放回原来的位置了,公子现在要用吗?”

    “不了。”华容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了玲珑一个,他道:“我方才问了邈染公主,他说清平王抱病在床,只是她走得匆忙也不甚清楚是什么病。”

    玲珑静默一会儿,随后道:“总之能留下一条命就好。”华容听此一愣,他勉强笑笑:“对,活着就好。”

    两人正说着,宫人到门口禀报:“皇上驾到。”

    华容拍拍玲珑的手背,自己出去接驾了。

    裴衡只是想着过来陪华容坐坐,华容让人准备了一些茶点,道:“陛下上朝辛苦了。”

    “朕已经习惯了。”裴衡闭上眼靠在椅子上,华容会意,起身替裴衡捏肩膀。

    “陛下平日里批阅奏折也别老低着头,小心脖子疼呢。”华容手上动作轻柔了一些,又取了一边替裴衡备好的薄荷油,为裴衡揉揉耳后和额头。

    裴衡舒服地叹了口气,随后才道:“听说你去找了北姜公主?”

    华容一愣,倒是没想到裴衡的消息来的那么快,他不经意往外看过去,想来外面伺候他的宫人里便有将他行踪告诉裴衡的。

    他能理解裴衡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裴衡抓住华容的手,道:“朕也是担心你的安慰,你若觉得讨厌。朕让他们都退下。”

    “不必了,这也是陛下对华容的关怀。”华容笑笑,想了想,将自己要去邈染那儿学琴的事说了。

    “你的琴艺已经很不错了,何必再费这个功夫?”裴衡不解,华容却摇摇头,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你是说那位琴师身份不简单?”裴衡问,华容默认,的确不简单,邈染说他只是一个大沄的琴师,可是为何她的侍从却很听这位琴师的话?

    裴衡便道:“你放心,朕下去会让人好好去调查一番。对了,华容。”裴衡突然站起来,他回过身去看华容。

    华容淡淡笑着:“什么事情能让陛下如此激动?”

    “朕是想着,朕自登基以来,一没皇亲二没国戚,如今能说一句关系近的竟然也只有一位清平王,”裴衡说着,听到清平王却让华容心里一跳,紧张起来。

    华容故作冷静,问:“是啊,如今大沄还真的只有这一位亲王,陛下打算如何呢?”

    裴衡看得出来华容有些担心,因此心情也有些不好,但他也只是转过身子看向窗外,道:“清平王上任漪州,这么些日子过去,朕却还没有收到半封他的奏折,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原来是这样,华容松一口气,看来裴衡也想确认谢南弦是否真的到达了漪州。他便道:“陛下可以不计前嫌这么关心清平王,想来也是清平王的福气。若是陛下担心,可以派人前往漪州探探究竟。”

    “那样也好。”华容笑笑,正巧宫人进来传午膳,裴衡陪着华容吃了,然后便要离开。

    华容行礼恭送,裴衡按着他的肩膀,小声道:“朕晚上再来找你。”华容一愣,连裴衡也能察觉,他不由轻轻收回了手,道:“朕不会再逼迫你,朕可以给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