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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邈染如何不懂得他的意思,她叹口气,道:“你怎么比我还看不清呢?昨日一事你应该明白了,裴衡真的喜欢华容,不是君王那种对妃嫔那种宠爱。”

    我知道。丑奴写着,邈染看着他,莫名有些可怜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怪这丑奴喜欢错了人,那么多人,他偏偏要惦记皇帝的男宠。

    “与其留下来看着痛苦,还不如跟我走呢。”邈染说,将带来了鞭子塞进包袱里:“我知道你不愿意跟着我去北姜,那我就顺路送你回漪州就是了。”

    不。丑奴也只淡淡写了一个字。

    邈染眉毛一挑,冷笑道:“你别忘了,你能进宫来,是靠了我。我离开了大沄,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宫里待下去?”

    所以你留下来。丑奴抬眼去看她,邈染忙移开目光,她看了太多次丑奴的眼睛,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真的很难拒绝他的请求。于是邈染恶狠狠地问:“你敢命令本公主?”

    丑奴摇摇头,在面前写下——求。

    终于还是坐到了丑奴对面,邈染开口问:“那你要待到什么时候?”丑奴又沉默起来,邈染忍不住道:“难道你真的要看着华容入妃籍吗?你应该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丑奴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邈染一时语塞,随后她承诺:“一个月,我可以为了你留在这里多一个月,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等到你想要的,我都要走。你若是那个时候还想留下来,自己想办法。”

    丑奴沉默,邈染受不了这个气氛,只好起身往外走,一会儿她悄悄侧头过来,只看见方才丑奴坐过的面前有两个水迹未干的字——多谢。

    邈染深深叹口气,她一笑,都是差不多的人。

    这厢揽月殿,华容准备了一些茶点装好,又招呼宫人过来:“蒲公公说陛下此刻在御书房,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带过去吧。”

    那人领命去了,华容回头,看见一旁站着的玲珑。

    “嗯,我让人送碗参茶去。”他笑笑,并不是故意瞒着玲珑,所以没必要掩饰什么。

    玲珑面色复杂地看着华容,一会儿才道:“公子搞错了,陛下不喝参茶的。”

    喝参茶的是谢南弦,不用玲珑再说,华容也想起来了。他侧头去看那个送东西的宫人,人已经走远了,只好作罢。

    两个人有些尴尬地站着,玲珑最后开了口:“容公子,玲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吧。”华容笑笑,让玲珑和自己到一边坐好。玲珑没坐,她站在华容面前,问:“容公子的心中可有清平王?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清平王……已经过去了,你还问这个干什么呢?”华容没有回答,一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二来也不想再谈这个,因为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华容,谢南弦那么猛烈地经过他的人生,若是没有其他情感,定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容公子心中,并没有过去,不是吗?”玲珑倔强着问。华容低垂下眼睛,他后来抬头去看玲珑,说:“我会试着忘记他,玲珑,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都该努力忘了之前才对。”

    “……”玲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看着华容,最后她把手放在华容肩膀上,慢慢点头,说了一个“嗯”,华容回握她的手,都没有再说话。

    入夜有细微的雨掉落下来,雨丝细密如牛毛,华容让玲珑关了窗户,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一会儿去送茶点的宫人提着食盒回来了,她抖了抖衣裳上面的雨,道:“赶巧,正往回来了,突然下雨了。”

    华容笑道:“快下去换一身衣裳吧,小心着凉了。”

    宫女点点头,又道:“陛下说茶点好吃,就是那个参茶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

    “我知道了。”华容点头,宫女正打算离开,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来低声道:“容公子,奴婢刚才听到陛下吩咐蒲公公去请邈染公主了……”

    “……”华容一愣,倒是玲珑先开口问了:“你是说,这大晚上的,陛下请邈染公主去了自己的寝殿?”

    宫女小心看了一眼华容的脸色:“也不是寝殿,至少陛下现在还在御书房。”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华容笑笑,喝干了碗里的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玲珑过来,还未开口,华容便道:“没事儿,我相信他,再说,若是他真的打算将邈染公主留下来,也是一件好事。”

    “公子……”玲珑担忧地看着,华容笑笑让她下去休息,一会儿后他突然轻轻抽气一下,然后慢慢地抱住了自己。

    出现了一种很莫名的情感,他方才对裴衡要娶其他人竟然不为所动,他以为至少自己会难过一下,但先想到却是这样一来有利于裴衡治理的壮大。

    那一刻之于裴衡,自己是一个谋士而不是爱着他的人,这不得不让华容有些后怕。

    这厢邈染出了宫门,她回头看了看站在背后的丑奴,本来打算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口气离去。

    事到如今,留在大沄已经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了。

    到了御书房,蒲公公进去传话,裴衡出来冲邈染笑笑,然后请着她去了一旁的行宫。

    “陛下深夜让我过来是要做什么呢?”邈染笑笑,又见殿门敞开着,也知道裴衡没有其他意思,自己便更加随意地坐好了。

    “咳,其实这次拜托公主过来,的确是有事情想要公主出出主意。”裴衡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看到这样,邈染倒是很有兴趣一样,问:“陛下还会被什么事情给难住吗?”

    “其实朕想问问公主,有什么法子能让华容开心?”裴衡慢慢说完,脸上带了一点点红。

    邈染存心打趣裴衡,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陛下好狠心呀,才拒绝了我,又要让我替你主意哄其他人开心。”

    “朕眼下也是找不到其他人询问,且看华容之前与公主时常往来,便有心问问公主。”裴衡说着,亲自替邈染端了杯茶。

    邈染大方受了,笑道:“其实容公子能被陛下如此保护就已经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宠爱了,不知陛下还打算让容公子怎么个高兴法?”

    “这个……”裴衡想了想,才道:“等北寒从漪州回来,朕打算让华容入妃籍,朝堂之上那帮老古董不肯朕册封华容为后,且华容也不愿意,所以朕便想先入妃籍。”

    这倒让邈染诧异,她知道裴衡会这么做,但没想到这么快,她不由笑道:“陛下果真是看重容公子。”

    “其实也多亏邈染公主在后山的那件事,”裴衡道:“虽然当时华容没有出事,但朕回来想着万一,心里突然后怕得很。所以有什么好的,朕自然先都给华容,朕不想等以后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感叹说着可惜。”

    邈染点点头:“冲陛下这句话,邈染一定帮你。”

    裴衡便道:“那么依照公主的想法,朕该如何让华容入妃籍时高高兴兴。”

    “入妃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只要陛下一道圣旨下去,我想容公子就已经很开心了。”邈染道。

    裴衡却摇摇头:“这不够,华容与其他人自然是不同的,我想给他更有意义的,而不是一道圣旨就罢了。”

    邈染有些明白的点点头,突然她笑起来,道:“何不给华容一场婚礼呢?”

    裴衡拍桌一笑:“公主和朕想到一块了!”

    “什么?”邈染诧异。

    裴衡却道:“天下有情之人结为夫妇,都要有成亲拜堂这个过程,朕,也想给华容这个。到时候,朕要大沄所有的百姓同朕一同快乐。”

    邈染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十里红妆,大风吹过,桃花迷人,百姓们都在两旁踮脚看望,红色的长毯最后站着身形挺拔的男子,他是这天下最受尊敬的人,他能给那个坐在轿辇中的人世上最好的一切。

    而那个人,慢慢走下来,是带着微笑的华容。

    邈染惊醒,看见裴衡也带着笑容,她也笑:“既然陛下已经有这样好的打算,又何必问我呢?”

    “是公主给了朕做决定的勇气,所以朕想着,若是公主愿意,可不可以留下来,见证朕和华容这场婚礼。”裴衡说,他本来以为邈染会拒绝,谁想邈染却是一笑:“若是能亲眼看见,是邈染的荣幸。”

    裴衡松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主多留几日吧,多谢。”

    “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两国交好做打算吧。你让容公子入妃籍,让我留下来,奉为座上宾,也是为了顾及北姜的面子。”邈染笑:“说起来,也该是邈染多谢陛下才是。”

    裴衡和邈染相视一笑,随后他吩咐蒲公公派人送邈染回去,自己则起身揉了揉肩膀:“摆驾,去揽月殿。”

    他知道华容不会误会什么,这个是不必担心的,但此刻他却很想去看到他,抱紧他,确认他们都还在,都还相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