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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两人说了会子,北姜大王听得头痛,便先由婢女扶着下去。

    等北姜大王离开后,南子湘冲邈染道:“我不是有些要占公主便宜,事情过了,公主可以随时取消婚约。”

    邈染不接话,看着南子湘问:“我且问你,那些大沄刺客,和你有什么关系?”

    南子湘只做不知道,他歪着头笑问:“公主为什么这样问?”

    “是不是你安排的,我都没什么话说。只是想着这件事蹊跷,若真是南洺安排的刺客,准备嫁祸给大沄,未免显得卑鄙。”邈染看着南子湘的眼睛,南子湘还是笑着。

    最后南子湘才认真地摇摇头,说:“不是,这跟我南洺没有关系。”

    “我相信你。”邈染说着,自己先一步离开。南子湘看着她的背影笑笑,这些刺客的确和南洺没关系,都是皇甫景安排的,自己也不算撒谎不是?

    之后便是北姜调兵,邈染道:“你孤身一人来这里,南洺如今谁在坐镇?”

    “大泽皇帝。”南子湘说,认真地看着北姜那些勇猛的士兵。邈染问:“这种时候,你放心把国家交给一个外人?”

    “嗯……”南子湘突然笑起来,眉眼如同当年明媚好看:“公主还没有嫁给我呢,就在担心我会不会治理国家了?”

    邈染翻了翻白眼:“无聊。”

    次日清晨,南子湘和邈染带着北姜士兵出发。

    而前线,向北寒已经猜出许些端倪,他上午发令撤退,直接攻打南洺皇城。副将等一致反对,认为这是送羊入虎口。向北寒皱眉,但知道此刻不可以意气用事,他尽量平和地跟那些人讲道理,最后只得到众位将领一句“这一切都是将军的猜测”,于是只能作罢。

    向北寒出去,还没走多远便有一个士兵在自己面前倒下,他蹲下去询问怎么了。那人嘴唇苍白,颤颤巍巍地说:“将军,我想家了……”

    这句话说的小声,但向北寒知道已经出事了,周围来来往往的都听见了,很快,巡逻的士兵队停了下来。

    细微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渐渐有人开始大声喊:“怕什么?我们直接杀回去啊!”

    “就是,南洺一个小族能有多大能力?”

    “杀回去!将军,下令吧!”

    ……

    向北寒看着他们已经被战事摧残的枯萎的神情,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次行军,是我做了错的预估,对不起各位兄弟!”

    “我们要回家。”众人道,并不听向北寒道歉,向北寒只好道:“我知道各位兄弟心中的渴望,我也希望早日结束战事回去,但是大家都看见了,后方城墙上站着的是大泽皇帝皇甫景和南洺大王南子湘,如今战事吃紧,为何他们两个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那是因为他们的兵力都被安排在了那儿,所以,我打算我们前进攻打南洺皇城,打南子湘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沉默,副将们忙出来准备劝阻,但士兵中间突然爆发一声大喊:“听从将军安排!”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副将们的建议已经不再重要,向北寒面前躺下死去的士兵已经重新激发了大沄士兵的斗志——再不结束战事,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向北寒翻身上马,他自己挥舞着大沄的军旗:“兄弟们,杀!”

    南洺后方的防线很快被攻破,皇甫景看着大沄士兵虎狼一般冲向南洺都城,他叹口气,想来此刻只有天上的神能救南洺了。

    前方再次传来捷报,裴衡看了大笑三声,赞道:“不亏是我大沄镇国将军!”随后他将向北寒识破南洺和大泽诡计一事给众位大臣说了,随后又笑着赞叹两下。

    一位大臣躬身出来,轻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么陛下可要将行刑一事提前?”

    裴衡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他说的关于处决谢南弦一事。他突然被坏了兴致,只道:“不是说了等向将军回来再说吗?”

    “陛下,这种事拖下去恐生变故。”一位大臣也出来附和,裴衡看过去,竟然是许久不曾发言的冯大人。

    裴衡皱眉,他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华容,于是更加烦闷,他道:“清平王一事暂且缓一缓,等朕再定夺吧。退朝。”

    裴衡没有回寝殿,蒲公公小声问可要去揽月殿,裴衡斜眼看了他一下,没有说话。

    蒲公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尴尬地站着,好一会儿裴衡才问:“蒲公公,你可恨朕?”

    “陛下说这话真是吓煞奴才了。”蒲公公忙跪下请罪,裴衡眯着眼睛伸了伸手臂,他说:“朕知道,禄贵是个好儿子,是个好太监……”

    蒲公公吓得落下冷汗,悄悄将怀里的白色纸花往里面塞了塞,裴衡继续道:“可是呀,他不是一个好奴才。”

    “是禄贵自己作死,和陛下没有关系。”蒲公公说,却不敢去看裴衡。裴衡点点头,又冷着声音吩咐:“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要如何对付揽月殿那边了吧?”

    “陛下的放心,禄贵……这个奴才死了的消息半点儿不会传到揽月殿。”蒲公公说。

    裴衡点点头,自己先提步去了。

    蒲公公留在原地,半晌他才摸出怀中的纸花,叹口气道:“好儿子,不是爹不挂念你,只是你太傻,为一个宫女丢了性命,实在不该啊!”

    纸花落在地上,被寒风吹到吹到半空,然后成为几缕轻飘飘的碎片。

    揽月殿的华容心中钝痛,他扶住心口大口喘气几次,玲珑吓了一跳,忙过来帮他拍背顺气:“公子这阵子是怎么了呢?”

    “我也不知道。”华容强压住喉间腥甜的不适感,冲玲珑勉强笑笑:“就是心里忽然有些不踏实。”

    玲珑却有些紧张道:“我听说有情人心有灵犀,公子你这样心痛,会不会是王爷他……”

    华容摇头,他笑道:“禄贵之前虽然这么说了,但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再说了,有消息的话,禄贵会送过来的。”

    “嗯。”玲珑这才点点头,后又叹口气,道:“也不知道禄贵在忙些什么?好几日都没看到他了。”

    华容一笑,道:“你呀,下次对他温柔些,小心以后他被你给吓跑了。”

    玲珑也一笑,从一边篮子里摸出一双刺绣的鞋垫来:“我前几日才想起来我和禄贵之前见过的,上次用披风给他勉强做了双鞋垫,等着下次他来,我把这个给他。”

    “他一定很高兴。”华容说着,仿佛可以看见禄贵拿着鞋垫不知所措傻乐的模样。

    大沄深牢。

    谢南弦已经被带到这儿三日了,因着人人都知道他和裴衡的恩怨,因此狱卒惩罚他时都是下的死手。

    裴衡期间来看过他一次,眼看着带着浅浅笑意的谢南弦被抽打到不成人样。

    最后他自己也看不下去,便再也不来了。

    狱卒今日捏着鞭子站在这个血淋淋的人面前。一时间也没有了抽打的想法,便搁了鞭子,道:“哪怕做过皇帝又有什么用呢?如今还不是被锁在这儿?”

    谢南弦的头发和血块凝结在一起,他艰难地抬起满是血污的脸,他嘶哑着嗓子,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你是说,杀了你?”狱卒问。

    谢南弦点点头。

    狱卒忙摆着手,道:“不可以不可以,我虽然接了命令要好好招待你,但上面的也发了话,不能要了你的命,否则要我陪葬呢!”

    谢南弦咳嗽两下,嘴角顿时滑下一条浑浊的血丝,他干脆低下头来,再也不动弹,狱卒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气,也就放心地到外面喝酒去了。

    这儿是大沄深牢,用来关押最大犯人的地方,这儿白和黑被分割地太过明显,谢南弦看着面前无边无际的黑,自嘲一笑,他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应该留下些什么吧?他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却只想着此刻若是可以看见华容该多好?

    在下一场鞭打到来之前,谢南弦彻底昏死过去。

    裴衡派人带着东西去揽月殿,都是些稀奇有趣的玩意儿,若是平时华容自然欢喜到亲自过来谢恩,但这几次确定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他有次派人去看,结果华容却拖那人将东西全部都带了回来,最后他便不再去问了,只自己骗自己,华容将一切都收下了。

    向北寒捷报频传,应该不日就要回朝,届时他就有理由当着天下处死谢南弦,而他的华容也会慢慢明白谁才是他的依靠。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裴衡点点头,拿起了下一本奏折。

    战场之上。

    向北寒站立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周围凌乱的尸体和还未燃尽的火焰都在告诉旁人这里刚经过一场厮杀。

    南洺的士兵还心有余悸,当年皇甫景攻打皇城时也没有如此惨烈。

    向北寒他努力睁开眼却只看见满目鲜红,他眨了眨眼睛立刻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便又记起来,他的眼睛已经被南子湘用弓箭射瞎了。

    向北寒再一次算错了,当他带着士兵来到皇城内部时,邈染和南子湘同时出现在上面,他大声下令撤退,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