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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宿舍的门被敲了敲。



    江绝推开门,看到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目光一变,快速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走廊,在她进来之后快速关了门。



    “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江烟止摘了墨镜和口罩,把手里拎着的小冰盒放在了桌上。



    “这是——”江绝讶异道:“我爸又来这一出?”



    “他做了芒果千层非要我带给你。”江烟止坐在旁边,看他一层层的翻开冰袋找到底下的甜点盒。



    “你还特意过来,这么远多麻烦啊。”江绝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非常诚实的擦干净小叉子,当着她的面开始吃甜点。



    芒果和可丽饼皮都相当新鲜,淡奶油的甜度也清爽适度。



    爸爸要是去做个厨子,恐怕店门口能排队三条街。



    “话说回来,本子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江烟止看他专心叉芒果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剧本应该看完了吧。”



    江绝不肯边吃边说,只快速消灭完他爸亲手做的甜点,又收拾干净现场,才坐到了她的对面。



    《龙血玺》的复杂程度远远比他想象的多。



    他的上一部电影《星途》,在更多的进行角色本质的挖掘。



    比如越羽作为公民应该拥有的**权和自由,比如他是巨星身份时的失与得。



    所有的剧情都是为这个角色的不断深化而服务的,角色是主体,剧情只是让鱼能够游动起来的水。



    在拍摄《星途》的过程里,江绝只用挖掘好两个身份的不同身体反应和情绪表现,他只要尽可能贴合角色当时的心境状态,就能够圆满的完成任务。



    《星途》的剧本有一百二十幕,他自己又写了接近十页的分析注解,工作完成的颇为顺利。



    但《龙血玺》是一部史诗奇幻大作,两百多幕穿插着紧密悬念,全程**迭起险境丛生,而且有大篇幅的绿幕拍摄。



    女皇骆玄华已经步入暮年,有意扶持她的亲女儿骆央继任。



    而权臣澹台洺联合翊景王试图乱权干政,两个势力在不断地互相试探与博弈。



    在这个背景下,龙血玺在一口泉中被人们发现,被官差即日送到了圣殿之中。



    这白玺看似一块玉石,但殷红的血痕如光华流转般在这玉间游弋,正是传说中于朔望之夜能召天龙以俯首的神物。



    剧本进行的是双线叙事,因此单纯读剧本必须要靠动笔才能把许多细节梳理清楚。



    第一条线讲的是主公派与权宦派的派系斗争,以及对权力制衡截然不同的理解。



    第二条线在不断解密龙血玺的传说与神异之处,为最终的真龙之夜做层层铺垫。



    这两条线最终合作一股,权臣借王爷之手夺取了那血玺,在月下得到天龙的祝福之触,却最终被女皇一剑杀死,权宦派最终崩解如散沙。



    “这个角色太厚重了。”他把自己最近写的一沓剖析拿了过来,翻给母亲看:“我还是没看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管家一瓶药。”



    江烟止接过了笔记清晰的本子,随口道:“因为他以为自己会失败。”



    “那个是——是毒药?”江绝讶异道:“他是想毒死自己重病的女儿?!”



    江烟止挑了下眉,不紧不慢道:“他不下手,女帝只会用更残忍的手段斩草除根。”



    在睡梦中无知觉的死去总好过利剑穿心。



    正在聊天之际,宿舍的门被敲了敲。



    “江绝在吗?”



    江绝愣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母亲,后者并没有躲起来的意思。



    他去了门口,只打开一小道缝隙:“什么事?”



    温杭看到里面还坐了其他人时愣了下,诧异道:“您好——您是?”



    “我以前的老师。”江绝随口道:“她过来和我聊剧本的事情。”



    “哦哦老师好!”温杭并没看出来那个侧影是谁,打了个招呼继续道:“老江,你晚点有空吗?我想找你问问台词的事情……我们一直觉得你专业课挺厉害的,方便请教下吗?”



    “晚上七点可以吗?”



    “好的好的!谢了哈!”



    等门再度关上,江烟止才笑眯眯地重复道:“老江?江老师?”



    江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道:“我们继续谈剧本。”



    在这孩子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母亲和父亲轮流带去百老汇或者别的剧场里去见世面了。



    他对音律和节奏的感受,以及对台词式口语的认知,几乎是浑然天成的。



    江烟止不肯教他太直接的实用技巧,可花了大量的时间陪伴了他的整个童年期和少年期,以至于小江绝在三四岁的时候就能音准不错的唱完一整首《Memory》。



    由于环境和认知的限制,江绝概念里的教,一直是父亲那种授课式的,有讲纲的教学。



    他从前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只要白凭有空,都会写个教案,带着他一边看电影,一边半拉片子式的跟他分析。



    从走位到角度,从不同镜头到构图和焦点,白凭相当学院派的提前把整套体系都教给了他。



    相比于爸爸和家教老师,以及话剧团里的其他老演员,江烟止给予他的非常克制——也可以称之为吝啬。



    殊不知这种有意识的克制,也是对他的珍惜之一。



    等夕阳西下的时候,这场答疑才结束。



    剧本被夹了六七个书签,他还不知不觉地又写了三页注解。



    “你的形象太瘦了。”江烟止打量了一眼,摸了摸孩子的脸:“想要演权宦,知道大概要多少体脂率吗。”



    “澹台洺是个文官,不至于吧。”江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不够,要增肌增脂。你演的是一个比自己实际大四岁的成年人,太瘦只会让你看起来像小孩子。”她摇头道:“试镜前至少要胖四斤,蛋白粉还够吗?”



    “够。”



    等等……所以可以奉旨吃胖了吗。



    江绝眨了眨眼,突然有点开心。



    他遏制食欲太久,有时候经过食堂都有点动摇。



    “还是注意控糖,多吃点牛肉和鸡胸肉。”江烟止看了眼表,安慰性地拍了拍肩道:“我该走了,试镜会见。”



    她张开了怀抱,示意孩子过来抱抱自己。



    江绝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了过去,略有些期待道:“试镜会你也会来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了,两个人一直没机会多聊一聊。



    “嗯,为你去的。”



    江烟止发觉他下意识的蹭了蹭自己,不由得忍俊不禁。



    真是跟戚麟呆久了,人都变可爱了。



    “其实我知道,你对试镜不是很有信心。”



    她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这剧本厚重繁杂,人物关系交错密集,而且不同角色之间的互动都有明显差异。



    他太年轻,跟得又不是白凭的剧组,恐怕心里还是有不安的。



    江绝松开她,低头嗯了一声。



    “搞艺术其实和谈恋爱一样。”江烟止笑意渐浓:“不犯错,不经历一遍,永远不知道自己哪里会做的更好。”



    “但茫然和困惑的时候,首先要做的是信任自己。”



    她一直在等着雏鸟自己啄破壳飞出去。



    哪怕这个过程里,自己内心有多少次想过去把那蛋壳剪掉,也要等他自己把所有能力释放出来,再引导他怎么飞。



    江绝目送着她穿戴好口罩帽子墨镜,又目送着她穿过走廊,在楼下渐渐消失。



    他总感觉母亲出现的时候,自己就是个小孩子。



    平时装的再沉稳平静,该破功的时候还是会破功。



    ——不过和戚麟比还是稳重很多的。



    他给自己拟了一份食谱,外卖下单了一份龙利鱼番茄沙拉,起身把刚才母亲写的注解收拾好。



    爸妈的字都真好看。



    但愿……自己能驾驭好这个角色。



    到了晚上,宿舍的门又被敲了敲。



    温杭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有其他两个男生。



    “老江——他们也想跟着听你讲讲,你介意吗。”



    后面两大男孩特别狗腿地喊了一句:“学霸带带我啊!”



    江绝被逗的笑了起来,示意他们进来找地方坐,转身去倒水。



    他在班里的人缘一直都非常好。



    在别的系,学霸的笔记又或者复习资料,往往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到了期末总会有一群人求着画重点。



    可这是表演系,书面考试几乎都是全开卷的,真正要考的东西靠背书没法搞定。



    每个人进来的基础都不一样,对老师教授内容的跟进状况也不一样。



    像戚麟江绝这种没事被带着去剧场里熏陶一下的,领悟能力一直被无声地培养着。



    可有些学生是因为外形又或者其他条件被放进来的,哪怕老师讲的东西已经很基础了,也有跟不上的情况。



    所以很多事从起跑线就是不公平的。



    “这不是期末还有大作业嘛,”班长一脸不好意思,拿着台词课的课本坐在旁边:“我们几个虽然一直私下在练习,但是像口音,或者说话时接上去的速度,一直都感觉找不着门。”



    旁边的男生点了点头,懊恼道:“就比方说对台词的时候,快一点是抢,慢了又像个二傻子,就是找不到那种很自然的谈话感——平时说话都好好的,一拿到本子就不会了!”



    江绝抿了口热茶,想了想道:“你们听过相声嘛?”



    要说节奏感和呼吸感,相声怎么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