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着小师尊，青昭叹了口气。
师尊总喜欢独自强撑，没想到在她还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有兆头了。
她不太会说安慰的话，只能一下又一下抚着宁殊的背，让她得以安心伏在自己怀中哭泣。
心结虽解开，但宁殊到底不好意思哭太久，没多时，就接过帕子擦去眼泪，吸着鼻子问青昭：“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四刻。”青昭道，“我买了羊肉汤和炊饼，要吃么？”
她清晨去为灵息眼和陷阱注入灵力的时候，顺便下山转了转，见城中有人推着小车在叫卖师尊喜欢的吃食，便买了一些回来。
宁殊点点头，见她端出热乎乎的羊肉汤和酥软的炊饼，眼睛一亮，不禁咽了咽口水，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才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和人族做交易的？他们……他们连和我说话都会害怕，一害怕就要打我……”
“不难，只消敛去气息，收起妖身，再换上他们的衣物，他们就会把你认作同类。”青昭笑道，“不过这个法子瞒不过有灵识的修士，但骗骗凡人还是很容易的。”
宁殊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狼耳朵。
见她似乎有些心动，青昭试探着道：“你若想下山……”
“不，山上很好。”然而宁殊却一口拒绝了，甚至不让她把话说完，“我暂时……还不想下山。”
青昭便不再多言。
不过她知道小师尊迟早要克服这件事，她虽能御剑飞行，可这里到底是人族的地界，她不清楚人界各个势力的分布情况，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进入某个仙门占据的山中，惹来麻烦，像凡人一样步行是最省心的。
她倒是不怕麻烦，但她得顾及小师尊的感受。
如今的小师尊修为低微，连妖身都无法全部藏起，更不用说并肩作战，若总是无法帮上她的忙，小师尊定会内疚。
青昭念头刚落，忽觉某处灵息眼被触动，眸光顿变，起身道：“有修士进山了，我去去就回。”
不等她叮嘱，宁殊忙跟着起身道：“我留在这等你回来，哪也不去！”
青昭一怔，随后对她笑了笑，纵身朝洞外奔去。
元华派的人来得倒是快，那些弟子昨夜才被她赶走。
被触动的灵息眼距离山洞非常远，青昭跃下山崖，踏在灵剑上，全速往山下俯冲。
她向来凭借灵息眼来确定敌人方位，可没等她抵达，灵息眼的感应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有几处灵息眼也失去了灵力，但它们并不在同一处。
青昭心中一紧，此人竟能让她布置在四个方向的灵息眼同时失去灵力，想来应是元华派的长老，修为至少是元婴期。
她不敢大意，立即放出灵识。
设置在各处的灵息眼仍在被毁去，然而灵识一扫，她竟发现山中空无一人。
是隔绝气息的护身法器！
刚意识到这点，青昭本能地感到危险在向自己逼近，虽不知那是什么，但她还是第一时间闪到一旁，双手同时掐诀，幻化出漫天剑影后，灵力化出的水流亦向着那一瞬间感应到的陌生气息袭去。
只听“哗啦”一声响，一幅巨大的卷轴凭空出现，展开时，大朵大朵鲜红的海棠赫然显现在其上，将水流和剑影全部挡下。
“好快的反应！”一道爽朗的女声传入青昭耳中，“好纯粹的杀意！”
青昭却沉下脸，她看见一柄暗金色的剑横在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若她的反应再慢一些，现下已经被它贯穿身体了！
见卷轴中央现出一名女子，着红裙，露双肩，发间还插着一枝艳红的海棠花，青昭冷声问：“顾楚歌？”
“不不不，你认错人了，顾师姐还在闭关呢。”女子笑道，“我名唤燕九棠，听闻师侄说此地出了只猖狂的大妖，今日特来会会她。”
“我无意与你交手。”青昭皱了皱眉。她只想钓出顾楚歌，谁知却引来了别的长老。
“原来你便是那只大妖呀。”燕九棠眨了眨眼睛，抬手拨了一下画卷上盛开的海棠花，“你杀了两个外门弟子，又伤了我师侄，哪怕你不愿，我也要找你算算这笔账！”
她话音刚落，方才还散漫的气场顿变，护在周身的画卷一扬，所经之处的剑影全被击飞，清甜的花香很快弥漫开来。
青昭晓得花香之中定会暗藏剧毒或迷药，一退再退，手中法诀一掐，水灵力便将她裹在其中，隔绝花香。
她一扬手，只听“铮铮”两声，灵剑与那柄暗金色的剑交锋，下一瞬，暗金色的剑便消失在原处，但她回身一挡，又与之对上锋芒。
好在青昭常年跟随师尊征战，身体的本能足以应对出没无常的攻击，试探一番后，便一剑架住袭来的暗金色长剑，唤出风符一抛，狂风登时将扑向自己的花香吹散，也把那画卷上的海棠花吹得掉了不少花瓣。
她本想速战速决，奈何每次强攻都被画卷阻挠，来去战了许多回合，竟只是让画卷上的海棠凋谢数朵，而燕九棠却毫发无损。
不过燕九棠也并不好受多少，一人一妖皆是全力以赴，卯足了劲要将对方打倒，谁知却斗个旗鼓相当，一个仗着诸多法器护体，另一个身经百战灵活自如，谁也奈何不了谁。
又是十几回合后，燕九棠终于耐不住性子，破口就骂：“你来！我要打死你这护短的杀人狂！”
青昭还惦记着等自己回去的小师尊，然而面对这个难缠的敌人，她不禁生出火气，一剑斩碎燕九棠抛来的大朵海棠，骂道：“是你门下弟子欺凌弱小在先，该杀！”
“什么欺凌弱小，休要血口喷人！”燕九棠也回骂，“分明是你护的小妖先伤了城中百姓，她被抓是罪有应得！”
她不提倒罢了，一提，青昭便想起小师尊遍体鳞伤、瑟缩在自己怀中掉眼泪的模样。
怒意涌上心头，青昭将剑往掌心一抹，鲜血顿时淌在剑身上，又被剑身痛饮，整把剑泛出淡淡红芒。
“她从未伤过凡人！”她声音转寒，“倒是你那顾师姐，不分青红皂白便派人入山，活捉一只连兽耳都不会收、挨了打也不会反击的小妖！”
她蓦地出剑，绯色剑光直逼燕九棠！
燕九棠驾驭画卷正要挡，怎料那绯色剑光瞬息变为六道，附着在画卷上的灵力大都集中在一处，被六道剑光一斩，灵力薄弱的地方竟隐隐有破裂的迹象。
“胡言乱语！”燕九棠脸色一变，边退后，边大声喊，“必定是妖伤过人，顾师姐才会派人去捉妖，这是师门的规定！”
青昭冷笑：“既然你如此笃定，敢不敢随我下山去找那些凡人查证？”
“不必惊扰百姓，醴泉城中各处都设有留影珠，一看便知！”燕九棠说罢，暗金色长剑便出现在她脚下。
见她踏上剑便向山下飞去，青昭心中一讶，暗道此人倒是直爽，回头朝山洞的方向看了眼，正要御剑跟上去，谁知迎面抛来一张网状法器，化作一道结界，将半座山都罩在其中。
青昭一剑劈上去，只觉虎口震得生痛，晓得这结界一时半会儿难破，朝着燕九棠远去的背影轻嗤一声，御剑飞向山洞。
她回来时，宁殊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画符。
一见青昭回来，宁殊忙搁笔迎上去，刚靠近，便嗅到一股血腥味，慌得她连声问：“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
“无妨，只是以血祭剑了。”青昭摇了摇头，摊开被剑划破的手给她看，“没事的，很快就能愈合。”
她坐在石床上，念诵咒语，柔和的灵力团凝聚在掌心伤口上。
宁殊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直到伤痕缓缓闭合，最终消失不见，她才松了口气，看向青昭时，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青昭看出她的犹豫，笑着鼓励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我、我的腿快恢复好了，你带我……”宁殊说着说着低下头，咬唇陷入沉默，身体微微发颤。
青昭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陌生，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便接过话：“想让我带你下山么？”
“我……”宁殊扼住自己的手腕，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甚至还皱紧眉头，闭起了眼睛，神情痛苦。
青昭明白，下山对小师尊而言，是个非常艰难的选择，即便知道有人会好好护着自己，可她对驱逐过自己的人族还是心怀恐惧。
然而她还没等到小师尊的回答，靠近山脚的灵息眼却在这时被触动。
青昭脸色一沉，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汹涌的杀意压下。
燕九棠那厮，回来得当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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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总喜欢独自强撑，没想到在她还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有兆头了。
她不太会说安慰的话，只能一下又一下抚着宁殊的背，让她得以安心伏在自己怀中哭泣。
心结虽解开，但宁殊到底不好意思哭太久，没多时，就接过帕子擦去眼泪，吸着鼻子问青昭：“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四刻。”青昭道，“我买了羊肉汤和炊饼，要吃么？”
她清晨去为灵息眼和陷阱注入灵力的时候，顺便下山转了转，见城中有人推着小车在叫卖师尊喜欢的吃食，便买了一些回来。
宁殊点点头，见她端出热乎乎的羊肉汤和酥软的炊饼，眼睛一亮，不禁咽了咽口水，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才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和人族做交易的？他们……他们连和我说话都会害怕，一害怕就要打我……”
“不难，只消敛去气息，收起妖身，再换上他们的衣物，他们就会把你认作同类。”青昭笑道，“不过这个法子瞒不过有灵识的修士，但骗骗凡人还是很容易的。”
宁殊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狼耳朵。
见她似乎有些心动，青昭试探着道：“你若想下山……”
“不，山上很好。”然而宁殊却一口拒绝了，甚至不让她把话说完，“我暂时……还不想下山。”
青昭便不再多言。
不过她知道小师尊迟早要克服这件事，她虽能御剑飞行，可这里到底是人族的地界，她不清楚人界各个势力的分布情况，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进入某个仙门占据的山中，惹来麻烦，像凡人一样步行是最省心的。
她倒是不怕麻烦，但她得顾及小师尊的感受。
如今的小师尊修为低微，连妖身都无法全部藏起，更不用说并肩作战，若总是无法帮上她的忙，小师尊定会内疚。
青昭念头刚落，忽觉某处灵息眼被触动，眸光顿变，起身道：“有修士进山了，我去去就回。”
不等她叮嘱，宁殊忙跟着起身道：“我留在这等你回来，哪也不去！”
青昭一怔，随后对她笑了笑，纵身朝洞外奔去。
元华派的人来得倒是快，那些弟子昨夜才被她赶走。
被触动的灵息眼距离山洞非常远，青昭跃下山崖，踏在灵剑上，全速往山下俯冲。
她向来凭借灵息眼来确定敌人方位，可没等她抵达，灵息眼的感应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又有几处灵息眼也失去了灵力，但它们并不在同一处。
青昭心中一紧，此人竟能让她布置在四个方向的灵息眼同时失去灵力，想来应是元华派的长老，修为至少是元婴期。
她不敢大意，立即放出灵识。
设置在各处的灵息眼仍在被毁去，然而灵识一扫，她竟发现山中空无一人。
是隔绝气息的护身法器！
刚意识到这点，青昭本能地感到危险在向自己逼近，虽不知那是什么，但她还是第一时间闪到一旁，双手同时掐诀，幻化出漫天剑影后，灵力化出的水流亦向着那一瞬间感应到的陌生气息袭去。
只听“哗啦”一声响，一幅巨大的卷轴凭空出现，展开时，大朵大朵鲜红的海棠赫然显现在其上，将水流和剑影全部挡下。
“好快的反应！”一道爽朗的女声传入青昭耳中，“好纯粹的杀意！”
青昭却沉下脸，她看见一柄暗金色的剑横在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若她的反应再慢一些，现下已经被它贯穿身体了！
见卷轴中央现出一名女子，着红裙，露双肩，发间还插着一枝艳红的海棠花，青昭冷声问：“顾楚歌？”
“不不不，你认错人了，顾师姐还在闭关呢。”女子笑道，“我名唤燕九棠，听闻师侄说此地出了只猖狂的大妖，今日特来会会她。”
“我无意与你交手。”青昭皱了皱眉。她只想钓出顾楚歌，谁知却引来了别的长老。
“原来你便是那只大妖呀。”燕九棠眨了眨眼睛，抬手拨了一下画卷上盛开的海棠花，“你杀了两个外门弟子，又伤了我师侄，哪怕你不愿，我也要找你算算这笔账！”
她话音刚落，方才还散漫的气场顿变，护在周身的画卷一扬，所经之处的剑影全被击飞，清甜的花香很快弥漫开来。
青昭晓得花香之中定会暗藏剧毒或迷药，一退再退，手中法诀一掐，水灵力便将她裹在其中，隔绝花香。
她一扬手，只听“铮铮”两声，灵剑与那柄暗金色的剑交锋，下一瞬，暗金色的剑便消失在原处，但她回身一挡，又与之对上锋芒。
好在青昭常年跟随师尊征战，身体的本能足以应对出没无常的攻击，试探一番后，便一剑架住袭来的暗金色长剑，唤出风符一抛，狂风登时将扑向自己的花香吹散，也把那画卷上的海棠花吹得掉了不少花瓣。
她本想速战速决，奈何每次强攻都被画卷阻挠，来去战了许多回合，竟只是让画卷上的海棠凋谢数朵，而燕九棠却毫发无损。
不过燕九棠也并不好受多少，一人一妖皆是全力以赴，卯足了劲要将对方打倒，谁知却斗个旗鼓相当，一个仗着诸多法器护体，另一个身经百战灵活自如，谁也奈何不了谁。
又是十几回合后，燕九棠终于耐不住性子，破口就骂：“你来！我要打死你这护短的杀人狂！”
青昭还惦记着等自己回去的小师尊，然而面对这个难缠的敌人，她不禁生出火气，一剑斩碎燕九棠抛来的大朵海棠，骂道：“是你门下弟子欺凌弱小在先，该杀！”
“什么欺凌弱小，休要血口喷人！”燕九棠也回骂，“分明是你护的小妖先伤了城中百姓，她被抓是罪有应得！”
她不提倒罢了，一提，青昭便想起小师尊遍体鳞伤、瑟缩在自己怀中掉眼泪的模样。
怒意涌上心头，青昭将剑往掌心一抹，鲜血顿时淌在剑身上，又被剑身痛饮，整把剑泛出淡淡红芒。
“她从未伤过凡人！”她声音转寒，“倒是你那顾师姐，不分青红皂白便派人入山，活捉一只连兽耳都不会收、挨了打也不会反击的小妖！”
她蓦地出剑，绯色剑光直逼燕九棠！
燕九棠驾驭画卷正要挡，怎料那绯色剑光瞬息变为六道，附着在画卷上的灵力大都集中在一处，被六道剑光一斩，灵力薄弱的地方竟隐隐有破裂的迹象。
“胡言乱语！”燕九棠脸色一变，边退后，边大声喊，“必定是妖伤过人，顾师姐才会派人去捉妖，这是师门的规定！”
青昭冷笑：“既然你如此笃定，敢不敢随我下山去找那些凡人查证？”
“不必惊扰百姓，醴泉城中各处都设有留影珠，一看便知！”燕九棠说罢，暗金色长剑便出现在她脚下。
见她踏上剑便向山下飞去，青昭心中一讶，暗道此人倒是直爽，回头朝山洞的方向看了眼，正要御剑跟上去，谁知迎面抛来一张网状法器，化作一道结界，将半座山都罩在其中。
青昭一剑劈上去，只觉虎口震得生痛，晓得这结界一时半会儿难破，朝着燕九棠远去的背影轻嗤一声，御剑飞向山洞。
她回来时，宁殊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画符。
一见青昭回来，宁殊忙搁笔迎上去，刚靠近，便嗅到一股血腥味，慌得她连声问：“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
“无妨，只是以血祭剑了。”青昭摇了摇头，摊开被剑划破的手给她看，“没事的，很快就能愈合。”
她坐在石床上，念诵咒语，柔和的灵力团凝聚在掌心伤口上。
宁殊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直到伤痕缓缓闭合，最终消失不见，她才松了口气，看向青昭时，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青昭看出她的犹豫，笑着鼓励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我、我的腿快恢复好了，你带我……”宁殊说着说着低下头，咬唇陷入沉默，身体微微发颤。
青昭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陌生，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便接过话：“想让我带你下山么？”
“我……”宁殊扼住自己的手腕，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甚至还皱紧眉头，闭起了眼睛，神情痛苦。
青昭明白，下山对小师尊而言，是个非常艰难的选择，即便知道有人会好好护着自己，可她对驱逐过自己的人族还是心怀恐惧。
然而她还没等到小师尊的回答，靠近山脚的灵息眼却在这时被触动。
青昭脸色一沉，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汹涌的杀意压下。
燕九棠那厮，回来得当真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