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

    青昭怒气刚平息，只听宁殊怯怯地唤自己。

    她垂眸看去，狼妖少女已经不发抖了，但头依然低着，一双狼耳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青昭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等她的下文。

    她见宁殊做了个深呼吸，终于松开了一直扼着的腕部。

    “我愿跟你下山！”宁殊抬起头，暗金色的眸子与她对视，“可我要如何才能敛去气息，彻底藏起妖身？”

    “你想学，我便教你。”青昭道，“不过现下还不到时候，你且先运转心法，多多炼气固灵……”

    她话未说完，又一处灵息眼被触动——燕九棠正在上山。

    青昭不知燕九棠是抱着什么目的回来，只好话锋一转，对宁殊解释道：“这回来了个难缠的家伙，我先将她打发了，再来慢慢教你。”

    宁殊顿时面露担忧之色，但她马上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再问。

    怕宁殊担心，青昭临走之前，又忍不住道：“或许会去得稍微久一些，但那厮也是个草包，伤不了我。”

    出了山洞，青昭将洞口布置的屏障又检查一番，才御剑飞向被触动的那几个灵息眼所在地。

    这回燕九棠倒没有毁去灵息眼，青昭寻到她时，她正站在一个陷阱附近，手中拿着一个圆球似的法器，抛来掂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它往陷阱里扔。

    “如何？”青昭止住灵剑，悬停在她不远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已做好与她再次交手的准备。

    “如你所言，的确是我师姐违背门规，擅自派人抓捕并未伤人的妖。”谁知燕九棠却道，“方才是我太过轻率，特来向你道歉。”

    说罢，她收起圆球法器，竟还真的规规矩矩作了一揖。

    没想到她会认错道歉，青昭怔了怔才回过神，皱眉问：“那你可知顾楚歌为何要派人捉妖？”

    “我并不知。”燕九棠摇头，“那日是顾师姐当值，那些百姓见狼妖逃入山中，便去我派设在醴泉城的驱邪堂告知此事。但山中本就有妖居住，只要它们不伤人，我们也不会随意束缚它们的自由。”

    她望向罩住整座山的结界，“至多像这样，将有妖盘踞的山与人界隔绝。”

    “你师姐不顾门规，擅自派人活捉妖族，好生蹊跷。”青昭故意道，“照我看，她定是在修炼某种见不得人的禁术。”

    燕九棠立即变了脸色，大声呵斥：“休得含血喷人！你又知道师姐什么！”

    青昭却不恼，平静道：“我对你们的同门情谊并无兴趣。不过你若还要算账，我大可奉陪到底。”

    “呵，好大的口气！”燕九棠掐了诀，长剑出现在脚下，画卷随之护在她身周围，“今日就放你一马，改天再来找你算账！”

    “慢着！”青昭叫住她，指着结界道，“把你那劳什子法器撤了，我一会儿还要下山呢。”

    “你还想下山？！”燕九棠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伤的可是内门大弟子，禁足几日都算便宜你了！”

    说归说，她清楚此事是自家门派不占理，还是扬手将那网状法器收了，轻哼一声，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青昭没有追，目送燕九棠御剑匆匆离去，唇角微扬，转身返回山洞。

    宁殊仍端坐在竹桌前，执笔画符。可她的心思并不在画符上，盯着符纸不知在想什么，就连青昭走到身旁，她好像也没察觉。

    青昭下意识扫了眼晾在一旁的符纸，发现好几张符都废了，符画整体看起来完整，但多少都缺了几笔，显然她离开之后，小师尊到底没能静下心。

    她坐到宁殊身边，轻声道：“我回来了。”

    宁殊这才回过神，脸上还挂着勉强又僵硬的笑容。

    不等她询问，青昭先接过临走前的话题：“若只是想暂时藏起妖身，维持一两个时辰，倒是不难。我教你一个口诀，你且仔细记下，施法的时候，需要专心想象人耳的样子。”

    宁殊忙点头，认认真真听她传授口诀，听完又默记几次，再催动灵力凝于掌心，边念诵法诀，边将双手放在自己的狼耳朵上。

    青昭看着她的狼耳被灵力裹住，不一会儿，就慢慢化为人耳形状。等灵力散去后，一双肉色的小巧人耳便出现在了宁殊的发间。

    宁殊刚施完法，就见她好奇地打量自己的人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羞赧道：“我从没变过人耳，阿昭能帮我看看吗？”

    青昭点头，观察一番后，顺势撩起遮住耳朵的几缕发丝，打算看看有没有漏下细节。

    她撩头发时，指尖无意擦过宁殊的耳垂，忽听少女惊呼一声，那双无可挑剔的人耳骤然变了回去，竖到了头顶。

    青昭不知发生了什么，怔怔地看着双颊莫名变成绯色的少女，下意识问：“是不能自如使用灵力吗？”

    “嗯、嗯，是的……”宁殊偏开脸，再次凝灵捂上狼耳朵。

    青昭不敢打扰施法，等她放下手，才评价道：“你变得很好，看起来和人族一模一样。”

    她拿出一张符，注入灵力使之化为一面水镜，悬浮在宁殊面前。

    宁殊撩开头发，对着水镜照了又照，指尖轻触耳垂时，她不自地想起方才的触感，只觉脸又烫起来，但这回她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再让耳朵变回原样。

    变完耳朵，她用同样的方式将眼睛也变成了人族的深褐色。

    青昭欣然点了点头，道：“我再为你检查一下腿伤，若恢复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我们便去街上吃午饭。”

    宁殊轻轻应了声，乖乖坐到石床上，掀起裤脚给她看伤。

    “恢复得倒是快。”探罢，青昭又惊又喜。

    “多亏有阿昭照顾我。”宁殊笑道。

    青昭面上跟着笑，心中晓得这并非全是自己的功劳。

    妖族的修行速度十分缓慢，即便双亲是妖，诞下的幼妖也要花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化出完整的人形，在那之前的修炼，皆用来锻体和熟悉人身的脉络。

    因着狼族少主的身份，小师尊锻体时应当有双亲提供灵丹和药浴，根基稳固又扎实，受伤时，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些。

    二人收拾了一下符纸，便动身下山。

    醴泉城内，白日里的街道比黄昏时热闹许多，凡人有的背着包袱匆忙赶路，有的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坐在店里慢慢地吃，还有的驾驭马车，给各个店铺运送物资。

    除却这些凡人，还有修士摆出符箓和水盂、手炉、桃木剑等常用法器，大喇喇地放在摊位上，又以灵力将摊位笼罩起来，自己却转入店中做别的去了。

    宁殊牵着青昭的手，既紧张又焦虑，经过人时，还下意识绕开，目光躲闪，生怕别人多看自己一眼，认出她是妖，继而来一顿打。

    看出她的不安，青昭经过衣帽铺时，买下一顶帷帽，为她戴在头上。

    夏季天热，街上往来的行人里也有不少戴帷帽遮阳的，宁殊跟着青昭走在人群之中，隔着帽檐垂下的一圈轻纱视物，总算一点点安下心来。

    青昭上街自是有目的，偌大醴泉城，酒楼、茶馆、风月之地，应有尽有，她若想一直护着小师尊，使其安心留在人界养精蓄锐，须得尽早把人界的情况探清楚。

    她领着宁殊，将醴泉城的四大街都走了一遍。

    直到正午时分，她估摸着小师尊肚里饥了，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走进去。

    这家客栈位置偏僻，没有多少食客，好在跑堂小二殷勤，她们刚进门，便过来引她们入座。

    “诶，两位仙子要点什么？”小二满脸笑容，热情得很，“消暑的杨梅果酒、绿豆汤，吃不吃？”

    青昭谢过他，要了两碗绿豆汤，又点了许多肉菜。

    宁殊挨着她坐，警惕地盯着小二，待小二走远了，才压低声音，纳闷地问道：“他为什么要叫我们‘仙子’？”

    “或许是因为……我们与此地的仙门子弟穿着打扮相仿。”青昭道。

    宁殊听罢，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青昭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笑问：“怎么？”

    “山下热，阿昭也买个帷帽戴吧。”宁殊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年下狼狼的占有欲初现~

    看到评论有人喊青昭“雪宝”，感觉怪可爱的(￣▽￣)~*

    下一次更新在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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