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地晃在街上,我甚至不能也不敢去想和施晴有关的一切。
想到施晴,我就会想到,她的不幸,是我造成的。
是我以身为商家的子孙为耻,让家境窘迫的施晴不知道我的身份,无法接受我的感情,违心地带着遗憾嫁给她不爱的男人。
是我从未觉察到施晴隐秘的感情,反而一直认为她在利用我,最后渐渐对她丧失了所有最基本的理解、尊重、宽容和体谅。
为了逃避这份该死的愧疚悔恨,我开始自私地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徒步走到雀园。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发现了这是荆奕铭的地盘、荆奕铭可能在这,却依然浑浑噩噩地走向那扇玻璃门,按响了门铃。
当时,我唯一知道的,是看见白鹭的脸以后,我整颗心都沉静下来了。
白鹭毫无警惕防备之心,给我开了门,没问我来干什么,也没问我为什么这么颓,只是问我:“吃了吗?”
浑浑噩噩地坐进客厅沙发,不经意瞥见满地散乱的衣物和那只熟悉的行李箱,我似乎终于有些清醒了,忍不住下意识地反问:“你又要离家出走?”
白鹭冲我笑了笑,没回答我,只说:“我去给你煮碗面,你还没尝过本仙女的手艺吧?”
看着白鹭说完准备投身厨房的背影,恍惚间,我产生了某种诡异的错觉……好像这里不是荆奕铭的雀园,不是爷爷曾经豢养着荆家母子的豪宅,而是我和白鹭婚后若干年的家,我忙碌一天下班回来,等着白鹭为我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差一点,我就要追上去抱住白鹭。
但跑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壁柜花瓶边的照片,是比现在更年轻的白鹭,吻着荆奕铭的侧脸。
一瞬间,我彻底清醒了——
我在干什么?
昨晚,那个爱着我的女人,刚被我逼死。
今天,我居然跑到别的女人家,搞暧昧?
而且,这个女人不是我的,也不爱我。
“白鹭……”我叫住白鹭,想告诉她别忙活了,我就走。
白鹭却从沸腾的水雾中探出头,冲我甜甜地笑:“你进屋吧。我煮的是方便面,很快就好……哎?对了,要加肠加蛋吗?”
白鹭异常兴奋的眼神,的确让我泛起了一丝拿她没办法的不舍。
但转念想到施晴自杀时,我在陪着她,我还是狠下心说:“你自己吃吧,我是来找荆四的,他不在我就走了。”
不得不承认,我的借口无比苍白。找荆奕铭去公司就可以,用不着来他金屋藏娇的雀园。
白鹭愣了几秒,显然看出了我在说谎。
不过,她没揭穿我,只是撑起嘴角,继续微笑:“那你吃完面再走吧。以前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连顿饭都没给你做过,这顿就当散伙面。”
我踌躇片刻,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僵然木讷地折回客厅。
也许是感冒没好利索,也许是挨了打太累,也许是喝了太多酒,也许是一夜没睡……再次窝进沙发以后,我没等白鹭煮好面就睡着了。
白鹭给我盖毯子我都没发现,直到感觉脸上似乎有柔顺细软的发丝划过,双唇被一片温热诗润的触敢轻轻覆盖,我才从清香而熟悉的谨慎呼吸中,触电般激灵灵地惊醒。
四目相对,白鹭立刻惊惶地迅速退后,扭头避开我讶异的视线,无措地不停抬手将头发拢向耳后。
真的,如果施晴没被我害死,我一定会问清楚白鹭,她这个吻是什么意思,她满脸的泪水又是为谁流的。只要她说她爱我,不爱荆奕铭,我绝对可以既往不咎。
但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负罪感逼着我对白鹭冷言冷语地笑道:“我看散伙面还是别吃了,反正散伙P、散伙啵儿都打过了。”
语毕,我甚至没再多看白鹭一眼,便起身越过满地七零八落的衣物,迈过那只白鹭当初带进我家的行李箱,匆匆离开了荆奕铭的雀园别墅。
此时此刻,我完全无从知晓,白鹭,会从此成为我生命里另一道不可愈合的伤口,另一处铭心刻骨的憾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