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小雪转多云。

    时隔半个多月，分手后的第66天。

    昨晚小商商终于回我微信了，他说谢谢我，还问我今晚有没有空陪他过情人节。

    我起初想拒绝，因为我出不去。

    但是，四哥今天中午来雀园了。

    见四哥坐进沙发，我想到先前在车里那个吻，忍不住打着哆嗦，往旁边挪得离他远了些。

    四哥却把我拉进怀里，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搂着我说：“明天我带你回家过年，下午你自己出去买几件衣服。”

    我愣了：“带我回家干嘛？”

    四哥说：“见家长。户口的问题，你不必担心，我可以想办法解决。只要你乖，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涩然苦笑：“我现在只想要自由，想要离开雀园，离开你。”

    四哥显然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又发什么疯？你不是从小就想嫁给我么？”

    而我觉得四哥才不可理喻，无语地皱眉：“以前我小，什么都不懂。现在我知道你不爱我，而且我也不爱你了，我怎么能跟你结婚？”

    “够了。别再这么幼稚，张口闭口爱不爱的，你应该知足。别忘了，商天航的前途攥在我手里。如果不希望他为了你穷困潦倒过完下半生，你只能嫁给我。否则，我会让你见识到，你从前不了解的我。”

    四哥黑着脸，手一挥，丢给我一张卡和一叠文件，扬长而去。

    那些文件里，除了小商商的解聘合同，还有他假借公司装潢名义挪用三万块公款买秋千的证据，以及一纸控告他涉嫌职务侵占罪的诉状。

    虽然我现在都不清楚我对小商商的感情，也不清楚他对我的感情，可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连累他为这区区三万块惹上官司，影响前途。

    于是，我拿着四哥留下的卡，出门了。

    很想再见小商商最后一面，出门前，我发微信给他，和他约好晚上在离家最近的地铁站碰头。

    他对我还是那么好，分手了还给我买情人节礼物。无以为报，我就用先前买表剩下的打工钱，请他去撸串了。

    席间他一如既往的殷勤。

    我感动，也迷茫，只能竭力埋着头，不让他看见我眼底蓄势待发的泪，轻描淡写地让他别再对我好。

    我怕，我的舍不得，会毁了他。

    但我又希望，他在听说我要结婚的时候，会吃醋地问问前因后果。

    只要他问了，我就会告诉他，我是被威胁、被逼婚的，而且是为了他。

    只要他说，他不要工作，不要前途，只要我，我今晚就不会再回雀园。

    可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我只能继续拼命埋着头，用难看而浮夸的吃相，掩盖快要止不住的哭腔。

    离开串店时，我隐约又在街角看见了四哥的车，心间一时冰凉冰凉，急忙避开小商商热切温柔的吻，慌不择路地转身逃掉。

    这一次，小商商又没有来找我。

    最后，我被上次的司机、四哥的新助理，载回了雀园。

    见我进了门，四哥脸色阴沉地走向我，扫了一眼我手里的花：“小鹭鹭，你以为，我说让你自己出去，你就真的只是自己么？”

    听出他是派助理跟踪了我，我心里的叛逆，忽然被更猛烈地激起了。

    我说：“反正你早知道，我跟别人睡过了。要娶我，你就得忍着……”

    “啪！啪！”

    话没说完，我脸上猛地挨了两个火辣辣的巴掌，嘴角瞬间溢出了血丝。

    错愕地瞪大眼睛盯着他，我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虽然，从小到大，四哥都用一把钢板尺把我管教得服服帖帖，但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打打手心，从没这么狠厉过。

    而这次，我还在发懵，他已经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到沙发边，扯开我的上铱，抄起茶几上熟悉的钢板尺，狠狠抽在了我背上。

    我咬牙忍着针刺般不可开交的绵密痛楚，以为他打够了就会停手。

    毕竟，他明天要带我回家，不可能想让家人看见我的伤。

    但我没料到，他竟会被盛怒冲散理智，丢掉钢板尺，pu在我身上叫嚣：“说吧，商天航碰过你哪？这？还是这？”

    尽管过去的几年，我顶着四哥女朋友的虚名，可他从来没有这样粗暴地对待过我。

    我吓傻了，惊恐地推拒：“四哥，你要干什么？”

    显而易见，我问的是废话。

    他冷笑：“你不是长大了，知道想男人了吗？四哥满族你。”

    我大惊失色，死命想板开他的手，无奈不管如何挣扎，依旧无济于事。

    无计可施，我干脆放弃抵抗，以牙还牙地笑着威胁他：“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斗不过你，但至少我还可以去死。如果你明天想带回家一具尸体，我奉陪到底。”

    终于，他恢复了理智，放开我说：“自己拿冰袋把脸敷一敷。我该走了，明天上午来接你。你最好不要再自讨苦吃。”

    目送四哥转身离开雀园，我突然感到一股蚀骨的寒意狠狠袭来。

    时至今日，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四哥对我的感情，不是爱，也不是同情，他只是想把我当成他的玩偶、他的狗，享受我对他的爱和忠诚。

    一旦察觉我脱离了他的操控，变得不再顺从，他就会惩罚我。

    趴在沙发上，我浑身抖得厉害，心跳得快要不能负荷，鬼使神差地给小商商打了个电话，说：“替我告诉小商商，我想他了。”

    只要他说他也想我，我就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跟他一起离开。

    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后来，过了好半天，他才发给我一条微信：“可能他想你的时候，你没想他，错过去了。”

    错过去了……

    多心酸？多辛酸？

    我注定要成为那个不得不赤脚在荆棘钢索上向前流浪的孤独舞娘。

    这是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