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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她们也是我的命

    同在狐狸窝长大,我没法完全相信商天娇。

    只能说她的条件很打动我,我想一探虚实。

    我到医院的时候,商天娇正顶着八月末毒辣辣的太阳在楼下等我。

    待我停好车迎上去,商天娇边带我往电梯方向走,边跟我说:“我离婚了,我爸还不知道,你别告诉他,他经不起刺激。”

    我没说我和白鹭留宿商宅那晚就发现了,嗯嗯啊啊答应着,跟商天娇进了电梯。

    见电梯里没人,商天娇接着说:“我主要是想让你替我照顾思思。这段时间我要护理我爸,又不能被爷爷他们发现我爸的病,我男朋友不方便带思思,唯一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我干笑两声:“你这么说,让你妈情何以堪。”

    商天娇面色凝重地盯住我:“我爸瞒了半年病情,就是怕我妈闹。爷爷现在身体不好,如果知道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很可能坚持不住。这次我爸住院,是骗家里人,说陪我和思思出国度假,我妈盼着爷爷死,想留在商家守遗产才没跟来。”

    我呵呵:“平时可没见我大爷这么孝顺。”

    “不是孝顺,是自保。”商天娇越来越严肃地摇头,“一旦爷爷这个时候撒手人寰,耀禄无疑会变成荆四的囊中之物。咱们姓商的,一个都不会好过。你和他不一样,你最起码还有人性、有良知,不会跟自己的亲人过不去。”

    我再呵呵:“那扶大哥二哥上位不是更好?何必偏要扶我这个阿斗?”

    “在我面前就别演了,你从来不是阿斗。大哥二哥就是没你装傻的本事,才会被荆四赶走。”商天娇终于笑了。

    我却有点笑不出来了:“姐姐,您太瞧得起我了,其实我是真傻。”

    “真傻假傻,你自己心里有数。”

    商天娇懒得继续讨论我傻不傻,只说:“总之我爸住院的事,暂时不能让大哥二哥知道。他俩重情义,万一回来惊动了爷爷,爷爷有个三长两短,荆四势必会先拿他们开刀,连他们手头现有的这点权利都剥夺。到时候,姓商的会被姓荆的死死踩在脚底下。不光是钱和权,可能连正常生活都没法保证。”

    我不解:“荆四为啥这么恨姓商的?”

    商天娇说:“可能因为他是从小到大被戳脊梁的私生子吧。人受了太多轻视和压迫,就容易不正常,得不到就想毁掉。哪怕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姓氏,都能让他想灭了一家人。”

    不亏是商业心理学的高材生,把荆奕铭的变态总结得如此精辟,一语中的。

    我在心内暗自慨叹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这场交谈跟着到此为止。

    随商天娇走到重症监护室,看着玻璃窗里浑身插着管子的大爷,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他……这么严重?”

    商天娇恨铁不成钢地冷笑:“不然你以为他这半年为什么剃了光头?两个月以前,实在撑不住了,吃着药还一直咳血,他才告诉我真相。”

    眼看商天娇的眼眶在逞强的冷笑中氤开了潮湿的红潮,我急忙岔开话题问:“思思呢?”

    “思思在幼儿园。”

    商天娇竭力平稳着哭腔,紧盯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大爷,对我说:“我请你来医院,是希望你相信我。我对商家的财产不感兴趣,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我觉得,整个商家只有你能理解我。”

    我有些被说服了:“你我自然是信的,可大哥二哥呢?”

    商天娇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拼命稳定情绪。

    良久,她咽了咽喉咙,说:“进去见见我爸吧,他会让你完全安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商天娇啥意思,人已经被推进了病房:“爸,小航来看你了。”

    “小航?你真来了?你不记恨我了吗?”大爷虚弱地睁了睁眼,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声线,喉头甚至带出了一丝哽咽。

    生怕心软影响自己的判断,我赶紧伸手制止大爷的苦肉计:“您别哭,有话直说。”

    大爷苦笑:“以前是大爷太傻,知道你大娘嫁我是奔着钱,拼了命地陪她争阿、斗阿,总和她一起被当枪使。当初给你妈下避孕药,也是受了荆圣美的挑唆,以为你妈生不出孩子,就少了分财产的人,哪承想……”

    “咳,爸,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商天娇轻咳一声,打断了大爷的忏悔。

    大爷沙着嗓子点头:“好,不提,不提。这次住院,天娇劝过我了,咱们窝里斗,只会让荆圣美和荆四坐收渔翁之利。我已经留好了遗嘱,天赐和天麒都会帮你,你一定不能让耀禄落到姓荆的手里。我只求你一点,若你日后真掌了权,放过你大娘。她只是贪财才会一步错步步错,是我这些年纵容了她,你要恨就恨我,别恨她,我、我给你磕头了……”

    眼见大爷说着说着,不仅老泪横流,竟还要拖着羸弱的病躯下床跪拜我。

    我到底还是心软了,懵逼地大步上前摁住了他:“您这是干嘛?快躺好。我商天航发誓,只要大娘今后不再为难白鹭,我绝对不会跟大娘过不去。您懂,我对白鹭的感情,绝对不比你对大娘的感情浅。”

    “等我走了,她就不敢放肆了。再也没人给她撑腰了,再也没人帮她赚钱了,再也没人护着她了。”大爷勾起一抹无比苦味的笑,瘦得皮包骨的脸上,泪如涌泉。

    我依然不清楚这是不是苦肉计,可终究是对大爷恨不起来了。

    即使大爷千错万错,归根结底,不过错在爱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只能玩命拿钱堆。

    离开医院回到公司,我心情莫名的糟。

    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跟喝大了一样,鬼使神差地发微信问白鹭:“你爱我吗?如果爱,那你究竟爱我什么?”

    语音发出去,我才警觉这番话跟那群幽怨的小娘们没区别,急忙撤回了。

    幸好白鹭没听见,打字问我:“你发的什么?怎么我还没来得及听就没了?”

    我按着语音键,第四次对白鹭说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白鹭回给我一个傲娇的表情,附带一句:“我也爱你。”

    这四个字,像是一束雨过天晴的光,打散了满天的阴霾。

    下午我利用职权早退了两个小时,先按商天娇的吩咐去幼儿园接了思思,然后载着思思去商学院接白鹭。

    思思那个小奶包,坐在后车厢,一改往日在商家的乖巧,不住嘴地嚷嚷——

    “小舅,你这什么破车阿?连儿童座椅都没有,还是陈叔叔的车好。”

    “小舅,小舅,你干嘛不理我?我们去哪?”

    “小舅,小舅,小舅,上次烫我的坏舅妈,还跟你在一起吗?你要不要像我妈妈跟坏爸爸离婚一样,也跟坏舅妈离婚?”

    我忍无可忍地瞪了思思一眼:“你爸坏,我媳妇不坏,所以我不会离婚。待会儿你要是敢惹你小舅妈生气,或者又叫坏舅妈,我就送你去动物园喂老虎。”

    思思被我吓得冒出了两滴眼泪,却没哭出声,只是逞能地抱臂梗着脖子扭开了头,嘟起小嘴冷哼:“哼,小舅最坏。”

    看见思思讨喜的神态举止,我终于发现白鹭为啥这么可爱了。

    总跟学龄前儿童学,能不可爱吗?

    车子停在学校门前时,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白鹭,摇下车窗,朝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白鹭脸皮薄,又害羞了。

    但她是憋着笑上车的,估计还是觉得很风光吧。

    哪个女孩没点虚荣心?

    我比早上更用力地抱住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她却顺着后视镜瞄到了思思,先是一愣,然后推我:“你外甥女还在呢。”

    “我外甥女不就是你外甥女吗?”我把玩着她的头发坏笑,扭头问思思,“见了你小舅妈不知道问好吗?”

    思思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的某处,愤愤砸着玻璃嘟囔:“她们坏,欺负人。”

    我好奇地沿着思思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一伙不良少女在围着施鸽群殴。

    白鹭当然也看见了:“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施鸽也在我们学校,比我低一级。大一的女生都欺负她,我跟她打招呼她不理我,中午喊她一起吃饭她也不肯,你快去帮帮她吧。”

    我的耐性早被这对姐妹磨光了。

    念及现在施鸽如约上学,且摆脱了她姐夫,我欠施晴的也算还清了。

    我转回视线,发动引擎,挑起嘴角逗白鹭:“我帮她的够多了,再帮下去她粘上我怎么办,难道你想把老公分给她?”

    白鹭红着脸不言语。

    思思倒来了精神:“小舅你不能这样,老师教我们要见义勇为!”

    我抛给思思一记冷眼:“小奶包子懂个屁,再嘚瑟当心我真送你去喂老虎。”

    思思也吃瘪地噤了声,车子终于远远驶离身后的校园暴力。

    我说过,不能怪我狠心。

    我再帮施鸽,搞不好会搭上白鹭和小小白的命。

    她们也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