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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哎哟——”

    拐角处跟一女子撞个满怀,珠理奈后退行礼:“小狐请嫣然姐姐安。”

    似是专门在这等着的,嫣然面无讶色,只道:“你不在屋里陪她,瞎跑什么。

    珠理奈笑颜可掬:“昨日多谢姐姐出言相助,不然小狐这条命可就算是没了。”

    “你若获罪,她也逃脱不开,我不过是——”抚上手腕雕荷粉玉镯,俄尔,嫣然方问:“你伤势如何了?”

    “承蒙关照,已无大碍。”

    嫣然嘴角牵动,声音却好半晌才挤出唇齿:“快入秋了,她怕冷,你多照料些。”

    心下感慨无量,又不能作面上观,珠理奈没去看嫣然,低头径自应着。

    她要说的都藏在一颦一笑里,昨日蟠桃宴上看过了也记下了,因而有关狐君的事便更不知说些什么才妥当,才能不伤她的心。

    走了两步,珠理奈驻足欲旋踵,想了想理了理,终是没有回头。

    狐君还在禁闭中,殿门关得严严实实。幻化狐身,珠理奈从门缝间滑了进去。

    正堂正座上,狐君仍专心批着早间由狐使呈上的折子。爪子扒拉了两下,珠理奈轻车熟路地攀上玲奈的腿。两只爪子搭着案几,整个身子被她抱在怀里。

    “在看什么?”

    “你爹请旨要废了你的少主之衔,改立你堂兄。”揉搓小火狐的耳朵,玲奈道。

    把那奏折上的狐文扫了几眼,珠理奈问:“你准备怎么批?”

    没有立刻应答,玲奈取过朱笔,于折尾写下“知道了”,又盖上狐王大印。

    “嗯,挺好。”

    缩成一个火红的毛团窝在玲奈怀中,珠理奈说道:“这个少主是老龙强压他封的,怕我在天宫无名无分受欺负。如今我跟着你也用不着了,废就废了吧。”

    两手一插小火狐腋下抱举起来,玲奈字句肯定:“我要向赤狐长老提亲。”

    “嗯?”小火狐还没能反应过来话里意思,只歪了毛乎乎的脑袋。待她想明白了便捂嘴笑说:“赤狐庄就不必了,你去遥上仙府吧。”

    “好。”

    看玲奈难得露出这样闲适的笑容,狐心方动,珠理奈吐舌舔了一下她的唇,犹觉不够,索性变回人身,掸开笔墨纸砚,倾身将玲奈压于申下。

    “我好想你。”

    “不过半日。”

    “半个时辰也想你。”

    耳鬓厮磨,浓浓情意化入每个吻里。

    衔了玲奈的耳垂,珠理奈笑道:“我今个伤好了。”

    狐君能信她的鬼话?手指头戳戳腰,又折腾得“嘶哈嘶哈”。

    “好了?”

    珠理奈半咬着唇,泫然欲泣:“人家忍不住嘛……”

    狐君总是心太软,心太软,这时候却非得硬一回。要知道,这不是凤仙谷,更不是狐王府,

    而是天宫,是玉坤宫的偏殿,狐君名义上还在禁闭。她们即便情深似海,心急如焚,于此处

    也不能纵情。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不敢嘛。”

    那些亲近从前只当是狐狸撒娇了,狐君要真计较反而不像话,如今才彻悟她不过是借着狐狸

    的由头肆无忌惮。

    好一只泼皮赖狐狸。

    天宫里仙娥众多,整日流连逗乐总要听见些艳闻银语,回去再问问遥上天君,经天君讲解,

    三千岁得以悟透。因而三千岁虽说真正未行云试雨过,该懂的从不比别人少懂一分,甚至还

    要多出三分。

    觊觎归觊觎,不敢归不敢,说到底两个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女人抱睡一床,除了如何,又

    能如何呢?

    “哼,我就不信你忍得住。”

    小孩子就是急脾气。

    “那好,看谁先忍不住。”

    珠理奈瞄视过来:“赌什么?”

    “再说。”“一言为定!”

    端身,两人对坐无语。此时若有人闯进来,也只会赞赏狐君跟三千岁潜心修道,反思盹盹。

    可看着看着,那张俊脸不知为何竟叫狐君有了错乱。诧异方起,心底腾出一簇火来,刹那流

    窜全身。捻决运气,玲奈想要抵住那股邪玉,然越施仙法,欲伙却越像是得了热油,在体内更是横冲直撞。

    睛光梭子般打在珠理奈脸上,玲奈指颤身抖:“你竟会——”

    “都是狐狸,我怎就不会了?”吐吐舌,眨眨眼,珠理奈笑得志得意满。

    “不许用!”别脸撇目,玲奈厉声禁止。

    “人家不嘛!你也可以用,我不生气。”

    “成何体统!”

    狐族有一秘术,名为“狐媚”,珠理奈一直忘了告诉玲奈自己于遥上仙府三千多年,除了那

    些中看不中用的雕虫小技,还将这狐媚之术修至巅峰。万事讲个“公平”,三千岁也是懂的。

    更是明白此处由不得她们两只狐狸放肆,只玩心太重,就想逗逗这个四处招蜂引蝶的狐君。

    观她神色难堪,被折磨得已是进退维谷,收了法术,珠理奈近前搂抱起玲奈,不给

    她喘息的机会就吻了上去,承接下一切未息的欲伙和正炽的怒火。

    这样不算是舞弊了吧,狐君也不算输。

    她们还有好长的岁月去慢慢体会“狐媚”之味。

    “就是这个体统嘛。”

    狐媚之术三千岁收放自如,可撺掇起的欲伙却不是草草就可消抿的。奏折散了一地,纸张飘

    了满天,衣带渐宽,青丝渐乱。三瓣金莲于玲奈眉间撑开盛芒,光华流漫。

    夏衣单薄,就那么凌乱了。

    反将珠理奈压于身下,玲奈俯瞰她那可恶至极的眼睛。那里已经寻不到勾人的艳涩,充溢着

    笑,诉说着这个女人全部的罪恶。

    腰带被玲奈缠于手腕处,珠理奈也不急着向她讨要,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出的话却不见投

    降之意,“再进一步就是你输了,狐君。”

    骑在珠理奈胯上,玲奈紧攥她的外衣。腰带已解,只消再进一步,再稍稍掀开一层薄衣便能

    与她共享欢瑜。可那样就是狐君输了。狐君输过一次,这回再不能失了矜持。

    褪下腰带扔在那张俊俏又可恶的脸上,玲奈拂袖起身。

    “今晚你一个人睡。”

    还在回味狐君方才的窘迫,那话好半天才进了三千岁的耳。

    “嗳!你不跟我困啦?”

    狗撵似的慌张爬起,靴子都来不及穿,赶紧束了腰带合了衣裳,珠理奈两步迎头赶上,直接

    后抱住玲奈的腰,“你哪去?不跟我困觉啦?”

    耳后热息撩人,玲奈镇定心神,只道:“嫣然那儿。”

    “别呀——”

    抱着腰不松开,珠理奈转至正面,“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你可别去啊!”

    乱糟糟的女人心,冷冰冰的狐王相,哪个都叫人爱不释手。珠理奈心里头毛躁,眉眼更是焦

    灼。

    “错在何处。”

    “我错不该施法舞弊……”

    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狐君决定暂且饶她一命。其实,三千岁有错,错就错在长得太美。除此

    外,别无任何。

    掰开她的手,玲奈整襟掸袖,步向殿门口。

    “你真要去嫣然那儿啊?”

    “给天后请安。”

    天后承天帝好意,予管束不当的狐君施以半月禁闭以作惩罚。狐君也承了姨母的好意,早晚

    各一次的请安到点就去,同天后共进晚膳,再话话家长里短。

    天帝一支为上古神裔,最初的祖先略晚成于三清四御。因其劈山开海有功,三清四御遂命他

    为八荒共主,令其行怀柔天下之举,任教化四方之职。三清四御无大事则不露面,素日同西

    方的佛陀菩萨斗斗嘴,或是闷在屋子里炼炼丹。

    人一多,事就多。随着天帝一族逐渐开枝散叶,天宫每日可谓是热闹非凡,上有天帝的二大

    爷偷腥被逮个正着,下有天兵天将为了一坛子酒大打出手。天后只知上神之间的腌臜事,三

    千岁便娓娓道来下头小仙们的矫情闻。

    都说神仙清心寡欲,玲奈不明白他们何必同地族百兽一般也要嫁娶繁衍,天帝宝座为何也像

    兽族那般由一家世袭。真清心寡欲,何不禅让给有能之士?而今三个太子不是甘于平庸就是

    纨绔不逊,要不就是年纪太小,难堪大任,没一个能使众仙臣服。三公主嫣然稳重老成,心

    思细腻,倘若非要在天帝的四个儿女中选一个成为下一任天帝,玲奈倒是推举她来当。

    不过这都是太过遥远的事,多思无益反有害。

    天后歇息了,二人也引身告退。

    天宫太亮堂,昨日还担心夜里睡不着,进来才发现角角落落都施了遮光的法术。谁下过界,

    感受过下界的日夜变化,谁又伺候狐君三百年,知晓她有光就睡不着?对此,珠理奈什么也

    没说,弹出食指,指尖跃出一簇火来,顿时照亮整座偏殿。

    夜还未深,玲奈并无倦意,单膝支起,饮着“醉桃仙”,远观珠理奈近来琢磨出的新伎俩。

    她指尖的火一会儿是狐狸的样子,一会儿又化成凤凰。另一只手又跃出一簇火,她开始讲狐

    狸与狼的故事。

    下肚两杯遂染了些醉意,看珠理奈收火走近,玲奈向她招手。

    饮下一口,不咽,烛光温柔,唇舌温柔。

    酒液沿着脖颈淌下,一滴不剩地,珠理奈将它们卷舔而去。

    “你坐那,不许动。”醉意醺然,狐君发号施令。

    也不问她要做什么,离桌案几步远,珠理奈盘腿坐下。

    喝高兴了,狐君也有肆意妄为的时候,敛袖磨墨,利落挥毫。

    “跟我讲讲遥上仙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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