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端午香包

    海市听着书房叮咚琴声传来，放慢脚步，轻声走到门前，书房侧窗开着。只见屏风前素白的身影犹如谪仙子，琴音自指尖流淌而出，时而淳和淡雅，时而清亮绵远。朴实低缓而又沉静旷远的音色之中，自然让人由躁入境进而物我两忘。

    海市不禁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方海市抬头盯着师父看，师父毫无停下之意。海市心里想：让你不看我。便起了捉弄之心，接着吟诗，“深闺我已知，明月来相会。”

    半句诗让方鉴明破防，嘴角抽笑不止，手下的琴音戛然而止，起身看向海市：“你的诗文就是这样学的，”虽用了责备之词，却毫无责备之意。“琴乐顺乎自然，耐人寻味。是修身悟道的法器。岂容你这样玩笑。”

    “知道了，致乐以治心，乐则安，安则久。”方海市拉着方鉴明的衣袖撒娇，“但是，高高在上的神啊，您也该用晚饭了。”

    两人一起回到正厅坐下用餐。方海市殷切地给方鉴明打好一碗汤端到手边：“师父你尝尝这个汤，汤里面有海参还有人参，都是补气的。你尝尝”

    方卓英这边委屈着和海市斗嘴：“师父，海市为了做这个汤，在厨房忙活了好半天，你看这个汤，色香味意形巨缺，实在是太难吃了。”

    “闭嘴”海市打断卓英。

    “但是呢，看在海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尝两口。”卓英继续说。

    “师父，你可以尝尝这个薄饼，用韭菜、豆芽、肉丝和蘑菇一起做的，又精致又美味。快尝尝，师父。”

    方鉴明夹起薄饼品尝，

    海市期待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好吃”

    “我也要吃，”方卓英不管海市给不给只管去抢着吃。

    “方卓英，我还专门给你做了这个。”海市推给卓英一个大海碗。卓英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大碗煮熟的鸡蛋。

    “方海市，为什么专门给我的是白水煮蛋！”

    “是艾叶煮蛋，艾叶让我捞出来了，难不成你要吃？在我们家乡据说吃了这蛋形如心的艾叶蛋，就能多长出几个心眼来，哈哈哈哈……”方海市快笑得不行了。

    吃个饭，方卓英都能和海市追着打起来。方鉴明看着他们闹腾，他自己倒是拿个艾叶蛋尝尝，味道清新、香醇倒是不错。只是方卓英身上何时多了一个香袋，看起来很碍眼。卓英感受到不善的眼神，趁着大家不注意，又赶紧把香包摘下揣到怀里，免得遭人惦记。

    饭后海市乖乖回房休息，他其实惦念那些上次从书房偷偷运回卧室的针线布头。要赶紧收拾整理毁尸灭迹才行。方海市看着那些个乱糟糟的“作品”，开始一个一个的丢进火炉里烧掉，轮到最后那个和上次自己送给师父的荷包挺像的那种，他又有些舍不得。扔还是不扔，这个一个难题。

    方海市尝试说服自己，这辈子就干这么一次女红，总是要给自己留个念想的，还是留下吧！还在上面尽最大的努力端端正正的绣了一个“方”字，一边绣还一边感慨：师父啊，幸好你是姓“方”，你要是姓个“爨”那不是要难为死我？

    一模一样的复原了那个荷包，方海市怎么看都觉得多练习几遍是有效果的，这次这个就是漂亮。可惜再漂亮，也不能送出去，跟凌锦丝的绣娘还是天上地下的差距。那就用这个装我的宝贝鲛珠吧。海市把荷包轻轻放入床榻的暗格，像是完成了心中压着多大的一件事，直挺挺得倒在床上，长叹一口气。转身盯着笼子里的小兔子说：“睡觉了，小家伙，明天拿你开刀。”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窗外站着的方鉴明眼里，隐隐约约看着方海市对着一堆针线布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感叹，一会儿有点难过，一会儿又开怀，觉得这些真的不适合海市。只是这做都好了，把做好的东西藏起来是个什么意思？这，就睡觉了？方鉴明有些愕然，看着托盘里的这两套衣物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回去，站了良久，竟是转身回房了。

    转眼到了六月二十五日，方海市大清早就早早起了，陪着师父卓英吃完早饭，就殷切的问：“师父，今天怎么安排？”

    方鉴明轻声道：“今日我要去宫中奏事，近日的奏报很多要找陛下商量。你自己安排吧!”看着方鉴明无动于衷，海市心中来气。无视我的存在啊，哈，看我今天不气死你，我就不姓方。“方卓英，会仙楼喝酒去。”喊着方卓英就出了门。

    “今天师父不抓你功课，你不要去校场吗？我陪你啊。听说新来了几匹好马，我们去瞅瞅。”方卓英真怕师父劈头盖脸的骂过来，大上午的喝酒去。这是作死的节奏。谁知师父竟什么也没说，真的出门去了。

    方卓英看着海市真真的朝着会仙楼走去，赶紧跟上：“不是，海市，你今天又抽的什么风啊？”

    “今天我老大，我说啥就是啥。”方海市揽着卓英的肩头，“今天第一件重要的大事——饮酒。”

    两人在楼下隔间要了一些小菜，对饮起来。海市听着卓英讲着最近发生在宫中、军营的趣事，两人一人一杯，倒也畅快自然。

    “海市，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你也知道哥脑子笨，不说出来哥可猜不着，你憋着生气可就白生气了。”方卓英陪着喝酒小心翼翼的问。

    “哥，你多大了？”

    “我，今年有十九了吧。你是说你今天生辰，啊呀，真真的这个脑子。”方卓英一边拍着自己的脑瓜子，一边不知该摇头还是要点头“喝，再喝三百杯也应该。我家海市生辰，喝死都是开心的。”

    海市被他给逗笑了。

    “喝得差不多，我们就给海市挑生辰礼去，你可是到了束发的年纪。不可马虎，什么都要最好的才配得上我的海市。”方卓英拉着海市起身走到柜台。

    “小二，会账。”

    “客官，你们这桌账已经有人会过了。”小二答道。

    方卓英看向海市疑惑不已，海市摇摇头。

    小二又道：“武乡侯府的小侯爷，今日在楼上的雅间会客，你们的账他早就会过了。”

    “原来是幼度啊”，卓英自言自语，接着问小二“他人呢？”

    小二一指门口“刚走。”

    卓英海市两人连忙出了会仙楼，追上周幼度，原本想要打个招呼道一声谢。谁知周幼度一听卓英说要给海市买生辰礼物，非要陪着一起。就这样三个人，多少条都城街道，一逛一天，买得东西方卓英左手拎一堆，右手拿一串的，实在是快走不了路了。

    海市看着卓英这么辛苦，道“哥，要不你把买的东西送回府，再出来我们找地方请小侯爷喝酒？”

    方卓英看出来海市这会儿不想回家，也不放心他独自在外。毕竟小侯爷算是真正的外男。“那你和小侯爷在此等候，不可乱走，我去去就回。”转身去寻暗卫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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