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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这下,饶是烟雨这种缺心眼儿的,都咂摸出不对劲。

    她立刻小声问溪风:“世子爷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还有白羽刚刚那一眼,是怎么个回事嘛,想提醒我们什么啊?”

    溪风在椅子上坐下,揉揉膝盖:“不知道。”

    其实,理由呢,她还是能猜到的。

    世子爷脾性是顶好的,但又不是傻子,他定是或多或少猜到,此事由溪风推动,把琳琅轩的人,包括他在内,耍得团团转。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何况他是这般金贵之人,所以,世子爷才会撂下冷脸离开。

    烟雨有点担心:“哎,不知道等等我去服侍世子爷,世子爷会不会还这样呢。”

    溪风说:“没事,你又没卷入这事,世子爷不会怪你。”

    烟雨就是想听一句安慰,立时放下心:“那就好,我可真没想到,平日里性子那样好的世子爷,今天会这么生气,哼,也是夏月活该,谁叫她算计我们!”

    说着,她对着空中挥了挥拳头。

    溪风摇摇头,自己拿起药酒,烟雨忙说:“我来我来。”

    她彻底没了心事,嬉皮笑脸:“你现在是‘大功臣’,辛苦辛苦,享受小的服侍吧!”

    只是当卷起溪风的裙裤时,露出她的膝盖窝时,烟雨还是“嘶”了一声,溪风皮肤白,小腿上没有一丝赘肉,纤细笔直,宛若完美的象牙雕塑,膝盖窝多了两圈红块,颇有些刺眼。

    不到明天,定要变成青紫。

    烟雨一边帮溪风搓揉伤口,嘟囔:“都怪朱蕊姑姑和那两个嬷嬷,便宜她们了,哼。”

    但一想到朱蕊被世子爷呵斥,烟雨又欢喜起来:“世子爷可真英伟,往日那常端着的朱蕊姑姑,也一边跪着一边自打巴掌……”

    “嘘,”溪风放下裤腿,说,“你嘴巴严实点,如果外头做事的小丫鬟说这些,你也别陪她们讲。”

    烟雨还想问为什么,不过又想,溪风总是有她的道理,点点头应了。

    朱蕊到底是侯夫人身边的侍女,也是侯府老人,世子爷打她脸就算了,她们这些仆从,当然就别乱嚼舌根了,那是对侯夫人大不敬。

    果不其然,接下来一个月,谁还敢笑朱蕊自打脸的,没多久,都被罚了月俸,这也是侯夫人在圆自己陪嫁丫鬟的脸面。

    且说回当下,朱蕊哭着和王氏说完琳琅轩的事,王氏又气又好笑。

    但自从她收了庆山书院的请帖,浚儿对她,心里一直是憋着一口气的,这回,让他把这口气出了也好,母子连心,怎可因这些小事怄气。

    王氏啜了口茶,一边说朱蕊:“你说你也是,得是浚儿脾性好,我要是浚儿,你胆敢这样不经他同意就闯琳琅轩,得打你几十板子才解气。”

    朱蕊用手帕压压眼角:“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急糊涂了,被夏月那贱婢怂恿着……”

    王氏又说:“行了,我不怪罪你,只是你日后行事要多小心,三十好几的人了,被世子爷这般惩罚,也是丢人。”

    朱蕊应了声“是”,不敢再哭。

    而王氏放下竹纹茶盏,手肘搭在圆桌上,问朱蕊:“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能是溪风和烟雨设计来,把夏月赶出琳琅轩的。”

    朱蕊也细细回想今日细节,然后一拍大腿:“我说呢,这溪风不慌不忙的,原来是有这般心计!就是不知道,她怎么哄得世子爷把玉冠借给她的……”

    王氏沉思着。

    朱蕊受了天大的委屈,定也不想叫其他人好过:“夫人,如若真是如此,溪风和烟雨可不能留在世子爷身边呐。”

    王氏长舒一口气,摇摇头:“烟雨性子活泼,溪风较为冷静,自从进琳琅轩,也都恪守本分,你可知道,这件事最开始,是夏月挑起的?”

    “夏蝉曾来禀报,说是夏月几次想坑害烟雨,但最后不了了之,溪风和烟雨,就是借此反击。”

    夏蝉是她养在琳琅轩,定时禀报世子爷周身事情的丫鬟。

    王氏讨厌有心计的丫鬟,但她不讨厌迫不得已而行动的人,这让她想起她自己。

    毕竟,在她看来,她和钟元院那位长达几十年的罅隙,都是被钟元院那位逼出来的,她难道不想做一个孝敬婆姆的好媳妇么?是钟元院那位不让,非把大哥儿,二哥儿害死,还往侯爷房内放人,企图破坏她和侯爷的恩爱,她可是生生忍了这么多年……

    罢了,既然人已归西,今日再想这些也无用。

    朱蕊明白王氏的心结,听到“反击”二字时,就知道自己没辙了,于是话锋一转,顺着王氏的意思,说:“是啊,这么看来,这两个姑娘也不容易。”

    如此,王氏非但没有责怪溪风和烟雨,反而一人赏了三个月月俸安抚。

    烟雨哪知道还能有这种好事,成日乐呵呵的。

    而琳琅轩这阵风波,也叫有些人抖擞起来。

    世子爷虽是性子好,容易伺候,但这一发怒,不代表能随意冒犯,一时之间,竟比王氏的大罚大赏手段,还要深入人心。

    接着,大管家刘忠祥去琳琅轩,说所谓“借冠”,是世子爷心地好,才答应溪风的要求,而不是世子爷主动借的,本也和事实八.九不离十,叫其余人不要乱想,不准外传,否则会重罚。

    琳琅轩众人都了解世子爷,如果是世子爷,愿意“借冠”给下人,纵使一开始觉得荒谬,现在也不奇怪了。

    何况侯爷快归府了,溪风又十分低调,一桩桩事接踵而至,这种没有根据的猜疑,渐渐平息,甚至,在烟雨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消失了。

    朝霞也在听闻夏月被赶出府后,既庆幸自己没有跟去琳琅轩,把自己摘出来,又有点烦恼,这一招不仅不行,还折了一个人。

    过了几日,她寻到个机会,拦住青石。

    青石吓一跳:“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

    朝霞踢了一下他:“我不找你,你就敷衍我是不是?”

    青石连忙对天发誓:“不敢啊,我就是敷衍我亲爹娘,也不敢敷衍你啊!”

    朝霞的父亲是侯府几十年的管事,关系不少,而且生得有点姿色,青石以前乐得和她套近乎,但自从发现朝霞的心思后,他确实有点懒得应付。

    依他看,朝霞的姿色也就一般,别说和溪风比了,甚至还不如烟雨呢,就这,还妄想攀上世子爷?

    世子爷是什么人啊,独一无二,风流无双,自当配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不过现在被朝霞抓个正着,青石只能打诨了。

    “嗤,”朝霞不喜他这油嘴滑舌,她和青石也是八年多的交情,便直接给出一小块碎银,“我想知道,溪风和烟雨在琳琅轩怎么样了。”

    青石捡走那块银子:“害,能怎样,就那样呗。”

    朝霞:“你别拿这些话糊弄我。”

    青石抓耳挠腮:“嗯……烟雨比较殷勤,哪哪都有她,溪风就,很低调了,呔,明明是个美人儿,身上却有股子清冷气,我跟她都很难搭上话。”

    后面这话,隐隐抱怨。

    朝霞问:“一直如此?”

    青石摊手:“我干嘛骗你,你去找白羽问,也是一样的。”

    不过说完,青石又嘀咕起来:“溪风的运气也很不错,这回夏月要搞她,污蔑她偷东西,你知道最后怎么解决的?”

    朝霞一直很好奇,因为琳琅轩的事,被侯夫人下了令封口,她只知道溪风最终没偷东西,但青石是知道实情的,就把借“冠”一事说了出来。

    朝霞脸色变了变。

    青石摆摆手:“一开始,也有人以为这溪风能得世子爷青眼呢,但我就直说了吧,世子爷恐怕是厌弃这个溪风咯。”

    朝霞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这青石就说不出口了,只说:“反正你别想着作对就行。”

    朝霞还想追问,青石已经走了。